風在呼嘯。
西北風呼嘯着,揮舞着鋒利的武器在雨夜中穿行。那是一個孤獨的行者,所到之處盡是一派鬼哭狼嚎的尖刻音調,惹得人恨不得捂住雙耳,將這些鬼魅的聲音驅趕出去。
幸好在這路上沒有什麼行人,有的只是在城牆之上,那些瞪着眼睛,披着蓑衣被冷風凍的面容已經僵硬的士兵們。
這注定是一個無眠的夜。
誰也不知道這大雨會什麼時候停止。
誰也不知道衛軍是否會在雨停後反撲而來。
母親輕拍着孩兒的後背,哄着他安眠。一首悠揚的催眠曲,帶着母親對孩子最美好的溫柔。
戰火在打響,驚動了城中的居民。雖然在衛軍來襲時,因大雨發生了一場烏龍之事。但城中的百姓們仍舊不敢放鬆。
年老的人躲在門口,手裡抓着一把鐮刀,若是有人敢闖進他們的家門,定要削掉他們的腦袋。
人人都沒有睡,或者是不敢去睡。在這樣的夜色中,又有誰會去安心睡眠的。明日,終究是一個未知的未來罷了。
房間裡的紅燭爆開了一個火花,楚南晴拿起一旁的剪刀,剪掉了一抹燭芯。她看向窗外,眼底是說不出來的疲憊。
“去睡吧,這裡有我呢!再說,即便你這麼等着,戰起時也沒有什麼幫助。”
她輕輕搖頭,把剪刀放下道:“心裡有事,總是惦記着。”
“你呀。”顧念一嘆,撫摸着她的臉柔聲道:“乖,去睡一會兒。莫要敵人還沒有來,你倒是先垮下了。等你睡着了,我去垛口瞧瞧,這樣你可放心?”間楚南晴還有些執拗,他索性就將她抱了起來,直接輕輕放在了牀榻上,並扯了被子給她蓋好。“乖乖睡,不準說話。”
楚南晴一曬,不禁道:“自從成婚後,你對我可是越來越兇了。”
顧念心道:我那是爲你好,你當我是百花樓那羣人,只要你笑笑,或是稍微露出
一些難過的表情,就什麼都允了你嗎?完全不將自己身子當回事兒,我自己的妻子自然是注意着的,哪裡能看你那麼任性。
這樣一想,臉上便露出一絲痞氣的笑容來:“怎麼?現在才發現。可是,後悔已經晚了。”他說着,甚是曖昧的在楚南晴的臉上撫摸了一下,笑眯眯道:“小娘子可心的很,不過大爺此刻可不需要你暖牀啊!”
楚南晴噗呲一笑,就被顧念強硬的闔上了眼皮,並在耳邊嚴肅道:“不準笑,老實睡覺。”她以爲她是不會睡着的。但不想,也不過片刻的功夫,就跌入了黑甜的夢鄉中。
顧念見她睡着了,臉上的表情才一緩。明明都已經累成那副模樣了,卻還是硬撐着,真是讓人不省心。
又在屋中坐了一會兒,顧念給楚南晴把了把脈,確定她沒有因爲淋了雨而發熱,這才安心。看來都是他那碗薑湯起了效果,不然她這身子真是叫人擔憂啊!
顧念輕輕放下牀帳,穿好外袍拎着紙傘出了門,卻並沒有立即出去,而是轉道去了廚房。
在廚房裡坐了一鍋水,又取了藥材和紅糖,切了許多的薑片,待水開之後便盡數丟到了鍋子裡去。
熱氣蒸騰,讓他猶如騰雲駕霧的仙人一般。
滿滿的一大鍋薑湯漸漸變了顏色,生薑和藥材濃烈的味道涌了上來。繼續熬煮了些時候,他已經將準備好的木桶提來,蓋好蓋子,拎着幾隻碗和一隻木勺便出門去了。
此時風雨已經小了許多,不然他可是要看不清風雨中的道路了。
路面有些溼滑,顧念小心翼翼的攀登上了臺階,來到垛口上,很快就看到了言無心和李將軍的身影。
二人似乎是正在商量着什麼,臉上的表情有些激動。
顧念有些不解,走過去道:“怎麼不在屋子裡待着。”
言無心轉過頭看着他,忽然沉聲道:“適才我父王送來信箋,說是皇帝無意繼續打仗,竟有幾
分想要將夏朝拱手相讓的架勢。”
繞是顧念,也不由一驚,“這話可屬實,陛下到底是什麼意思?”
“聽我父王說,陛下不知道是哪裡不對了,竟覺得夏朝同衛國合併頗爲不錯,儼然不顧那些在戰場上犧牲的士兵們。皇后憂心忡忡,便將此事告知於父王。父王現在正在京城中,他覺得這件事茲事體大,便書信一封。”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正值國難當頭,陛下怎麼會又這等心思。
“雖說大夏已經許多年不曾打過仗了,但國中的士兵們可不是給人好看的。便是衛軍攻破了乾江城又如何,在它身後,還有許許多多人會拿起武器來抵抗的!爲了自己的國家,他們可以連性命都不要,陛下這種心意委實讓人寒心。”李將軍半生的時光都貢獻在了戰場上,豈止年老之時,卻得知這樣的消息,哪裡不讓他痛心呢!“只要一想到乾江城是江南最後的一道屏障,老夫的心中就不能平靜。只要守好這裡,江南的黎民百姓門才能安居樂業。但老夫不知,未戰已怯的人竟會是陛下。”
言無心無話可說,只能上前輕輕拍了拍這位老將的肩膀。即便他們再勇猛又如何,這個國家的君王已經想要放棄了。
顧念一嘆,道:“暫時不要想那麼多了。我這裡準備了些薑湯,你們兩人先飲上一些,而後再送去給士兵們。這樣大的風雨,衆人都淋了雨,可不要染上風寒纔好。”他看着傘外,雨勢竟有幾分猛烈了。
掀開桶蓋,裡面是熱氣騰騰的褐色液體。飲上一碗,火辣辣的讓整個人都暖了起來。
言無心喝着薑湯,倒也有心思來打趣他:“怕是這薑湯不是刻意煮給我們喝的吧,是你家的小寶貝吧!”
顧念瞪了他一眼,什麼時候他學會了涉一的那番語氣和稱謂了。“南晴已經睡下了。臨睡前,她對此時的情勢十分的擔憂。我正好要來垛口,怎能不帶些東西來。料想你們肯定緊張的忘記這薑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