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雪嫣沉浸在夢裡的時候,一瘸一拐的兩個人摸着黑進了寧王府的側門。
長生本來是來關院子大門的,可看到鬍子拉碴,蓬頭垢面的君臨墨後,低呼道:“王爺?”
君臨墨來不及多說,也不顧及還在流着血的腿,吃力的往屋子走,聲音嘶啞道:“月白,月白!”
同樣灰頭土臉的秦峰在後面喊道道:“王爺,您慢點!凌公子又跑不了!”
凌月白並未歇息,聽到外面的動靜立即出來了。
見君臨墨因走的太急身子一晃,凌月白連忙扶住了他,擔心道:“王爺,您沒事吧?”
他身上的袍子已經血跡斑斑,臉上、胳膊、腿上傷痕累累,腳下的鞋子也破了個洞,如此狼狽不堪的模樣任誰見到了都難以相信這個人會是堂堂寧王爺君臨墨……
那十幾種藥材極其難湊齊,本以爲他會過段時間回來,沒想到竟提前了十多天,看着他一身傷便可知道這一次必定是耗了半條命……
君臨墨搖搖頭,艱難的擡起手將背上的包裹小心翼翼的交到凌月白手上,虛弱道:“你……你說的那些藥材,我都找齊了,你看看我找的對不對?”
凌月白扶着君臨墨坐下後,輕輕打開那沾滿血的包裹,仔細的檢查了一下所有的藥材後,激動的點頭道:“齊了,齊了!”
手輕輕託着那散發着淡紅光芒,如同荔枝一般大小的“人心果”,凌月白顫抖着聲音道:“衆人皆知‘人心果’十年一結果,可是卻不知道果子一旦被人摘下來,必須要日日用鮮血澆灌纔可以,否則頃刻間就會幹癟消失。這果子被王爺保存的極其新鮮,它的藥性一定能發揮到最大!”
君臨墨聽罷,不禁鬆了一口氣。
因爲失血過多,再加上連日快馬加鞭的趕回來,他遍體鱗傷的身子終於支撐不住了,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王爺!”秦峰急忙抱住君臨墨,大叫道:“凌公子,您快看看我們家王爺!”
凌月白見狀,急忙將手裡的藥材放到桌子上,伸手探向君臨墨的脈搏,半晌才神色凝重道:“王爺不僅五臟六腑受了重創,而且體內還有毒素,應該是在黑虎泉採摘‘文殊蘭’的時候吸入了大量的毒霧所制。”
頓了頓,對一旁的長生道:“你趕緊去燒熱水,一會幫王爺藥浴。”
長生應了一聲,立即轉身往外走去。
“王爺爲了早些回來,這些日子一直不休不眠,受了傷連包紮都顧不得,
屬下勸了多次他都不聽。”秦峰一邊拿着毛巾給君臨墨擦臉,一邊自責又擔憂道:“採‘人心果’的時候,王爺差點掉下去,要不是我及時用繩索勾住了王爺,後果不堪設想……可是,我還是讓王爺的胳膊受傷了。”
凌月白微微嘆氣,拿出藥箱對杜江道:“來,你身上也有傷,我給你上藥。”
秦峰後背上的衣服都爛了,露出了幾道深深的血痕,傷口裡還夾帶着沙子。
搖了搖頭,秦峰道:“謝謝凌公子,我沒事。”
凌月白知道秦峰是想照看着君臨墨,便道:“你放心,一會讓長生給王爺藥浴之後,我再給王爺開些藥就無礙了。”
“你若不注意自己身上的傷,等王爺醒來了誰照顧他?”見秦峰面色猶豫,凌月白又道:“王爺必定不想讓王妃擔心,所以還是得你照顧才行。”
秦峰覺得凌月白說的有道理,所以點點頭,“那就多謝凌公子了。”說罷,便挨着凌月白坐了下來。
“公子,藥湯好了。”凌月白剛給秦峰處理好傷口,長生便跟兩個下人擡着熱氣騰騰的浴桶進來了,空氣裡瞬間瀰漫着淡淡的藥香。
凌月白“嗯”了一聲,然後對長生道:“過來幫我把王爺身上的衣服脫下來。”
因爲君臨墨毫無意識,所以秦峰扶着他,而凌月白和長生一同動手輕輕剝他身上的衣服。
身上的傷口已經結了紫紅色的血痂,因此衣服粘連在身上。
在脫衣服的過程中,皮肉和衣服粘連在一起,撕扯的傷口又裂了開來,讓昏迷中的君臨墨疼的悶哼一聲。
長生看着君臨墨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好的地方,嚇得臉色發白,“公……公子……王爺他怎麼會……”
一隻胳膊脫臼了,小腿骨的肉已經被磨得快沒了,露出了陰森森的腿骨,後背的傷比秦峰都多都深。這段時間裡,除了秦峰,沒有人知道君臨墨到底經歷了什麼……
他們去的那些地方,每一個都如同地獄一樣危險駭人,而君臨墨不僅要爲洛雪嫣找藥,還要一邊護着秦峰,所以一定意義上他連秦峰的那份罪也受着了……
秦峰不忍心再看下去,忍着發酸的眼眶將頭扭向了一邊。
凌月白一邊拿着藥酒給君臨墨擦拭着冒着血的傷口,一邊小心翼翼的脫着他身上破爛不堪的血衣,過了好久,終於才脫了下來。
當看到他腰上也是血肉模糊,凌月白的手有些顫抖,心裡百感交集。
如
果說,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最值得洛雪嫣愛的人,那就是非君臨墨莫屬了。因爲,除了君臨墨,再也沒有人會如此愛她,將她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都重……
既然做不到像君臨墨這樣毫無保留的去愛一個人,那麼自己也是時候該放手了……
見凌月白神色肅然,也不說話,長生提醒道:“公子,現在要幫王爺藥浴嗎?”
凌月白收回思緒,然後跟長生一人一邊將君臨墨架着扶進了浴桶裡。
大概過了三四個時辰後,君臨墨終於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朦朦朧朧中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牀榻上,半晌纔想起來這裡是凌月白的清風院。
秦峰之前被凌月白趕回去休息去了,因爲君臨墨傷勢不方便來回折騰,所以今晚先暫時歇息在凌月白的院子裡。
凌月白察覺到君臨墨醒了,於是放下手裡的毛筆,倒了杯茶送到他脣邊,輕聲道:“王爺,可還有哪裡不舒服的地方?”
君臨墨嘴脣發白,就着凌月白的手喝了幾口水後,勉強扯了扯脣角,有氣無力道:“嫣兒的寒毒這些日子有沒有發作?”
凌月白抿了抿脣,搖搖頭,“王爺放心,王妃一切安好。”
君臨墨聽罷,吃力的動了動身子,語氣期待的問道:“月白,藥材已經齊了,是不是嫣兒的毒就可以解了?”
凌月白眸光微閃,緩緩道:“藥材雖然齊了,可是我卻只有三分把握。因爲王妃的寒毒是體內天生的,而不是外力所致,在這之前我從未遇到過,也只能用這以毒攻毒的法子。”
深吸一口氣,又道:“這些藥材都是世間罕見的稀有之物,雖說可以解毒,但非尋常人能忍受的了。王妃身子弱,我怕她承受不來。如果解毒的過程中半途而廢,不僅連寒毒都解不了,還會有性命之憂。”
君臨墨剛纔眼裡的光在聽到凌月白的話後瞬間熄滅了,喑啞着聲音道:“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她撐下去?”
凌月白忽然想起了樂妍,道:“我記得師妹以前每次毒發的時候,是王爺在她身邊陪着。所以,王爺就是王妃支撐下去的理由。”
雙拳緊握,又鬆開,再緊握,君臨墨眸光幽暗,半晌才道:“有時候,恨比愛更能激起人的信念和毅力。”
凌月白一愣,不解道:“王爺?”
君臨墨搖搖頭,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他不在意身上受了多重的傷,也不在乎是否會爲洛雪嫣丟了命,他只想要看着她好好活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