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7有這樣一羣人（1）
不知道。
這種事我怎麼可能提前知道。
是，是很突然，所以我現在很忙，等我有時間了再給你回電話好麼？
恩，我記下了。
掛斷手機，李惠媛已經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做出承諾了。從震驚到語無倫次的安慰到煩躁的敷衍迴應，整整大半天她都被掌中這個小小的手機攪和得一刻都不得閒。
在第二次被教授請出教室之後，李惠媛所幸放棄了下午所有的課程，她來到網吧，叫上了唯一一個腦子還算清醒的管理，買下了相鄰兩個機位數個小時的時間，決定在這裡面對一切。
沒有預告，甚至連她都沒有收到任何風聲，東方神起解散的消息剎那間傳遍了整個韓國，所有人都被弄得措手不及，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纔好。
沒等多久便見到了那唯一能幫助自己的人，一雙兔子般紅彤彤的雙眼讓李惠媛無話可說。她甚至都懶得詢問和安慰，直接拉開身邊機位的椅子，認真的說道。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但是現在大家都很難受。叫上你是因爲我覺得你還有能力幫我處理這些問題，如果你只是來問我東方神起爲什麼會解散，他們還有沒有可能符合，或者這是不是假新聞的話……門就在那邊。”
她殘酷的擡了擡下巴，示意那距離兩人不遠的大門。
女孩緊緊抿着嘴巴，努力點了點頭，然後在李惠媛身邊做了下來。
這一幕讓李惠媛可算是鬆了口氣，在這倒黴的日子裡終於碰上了一件能讓自己順心的事兒。看着女孩熟練的輸入論壇版主管理賬號，她這纔想起一整個上午她都沒關注過普通粉絲們的反應。
李惠媛同樣害怕，因爲情況的發展已經不受她掌控。往日裡那些可愛的女孩們都變得歇斯底里，那一通通電話中伴隨着嗚咽的叫罵讓她一時間難以接受。
冷靜，冷靜。
她在心中不斷提醒自己，轉而打開網頁登陸起韓國所有影響力巨大的娛樂新聞媒體。一行行充斥着慌亂、費解、不可置信，乃至於沒來由憤怒的回覆讓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即便這反應理應在她的意料之中，卻還是會讓她無法接受。
“會，會長。”
身旁女孩的說話聲帶着明顯的顫抖，就好像是被什麼嚇到了一般。
“這些帖子都刪掉，沒有按照論壇格式的發帖都必須刪除，還有那些言論過激的回覆也都刪掉。”
看着平日裡整齊有序的論壇被搞到烏煙瘴氣，李惠媛皺着眉頭做出指示。但女孩的回答卻讓她聽不明白，“刪，刪不掉……你看。”
她緊接着做出操作，進入版主管理頁面將首頁上所有的帖子都選在了一起，刪除鍵按下之後不到一秒鐘服務器就給出了刪除成功的迴應，但刷新頁面之後，論壇首頁上依舊滿目瘡痍。
“人，人太多了。我一個人刪除不過來，過激言論也有很多，我自己沒辦法進到那些符合格式的帖子裡一個個找出來，我，我辦不到。”
女孩說話的同時又開始抽噎起來，數個小時前的晴天霹靂讓她不敢相信，接受了現實卻又感覺像是丟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眼淚一旦落下，就無法停止。
網絡是粉絲們利用最頻繁，獲取消息最多的媒介之一。官方承認的粉絲論壇更是讓他們覺得這裡便是可以跟藝人互動的窗口，太多太多的質疑充斥在那一篇篇歇斯底里的文字中，甚至有人不冷靜點名詢問姜俊昊組合爲什麼會解散。
你不是從來都很特殊麼？
你不是一項很有追求，給人感覺奇怪卻又很真誠的一個人麼？
特殊的形象在這一刻隱有成爲被攻擊點的趨勢，李惠媛不知道這裡有沒有人惡意的渾水摸魚，她只是知道情況不能再繼續惡化下去。
當機立斷，不能猶豫。
“我們關站”
“我們……什麼？”女孩好像沒聽懂李惠媛的話，驚訝地問道。
“我說，我們關站，關掉粉絲論壇，讓它下線”李惠媛一字一句的重複道。
女孩的臉色微微變得蒼白，轉而卻紅潤起來，她眉頭緊皺，臉頰就好像包子一樣微微鼓起。
“自，自從初代會長以來，阿芙羅狄忒粉絲論壇除了服務器維護之外就從沒關閉過一天，我們每個月都要繳納高昂的費用不就是因爲這服務器的質量？關站的話，關站……”
“關掉怎麼了？”李惠媛反問道，“我們是明文阿芙羅狄忒粉絲論壇即便遇上了海嘯、地震也不能關閉，還是說初代會長就立下了規矩，讓粉絲站關閉的繼任會長就必須從這個位置上退下來？”
被這一連串的質問弄得啞口無言，女孩訥訥的張着嘴，雖找不出反駁對方的理由，但卻並不願聽從李惠媛的指示。她只是瞪着一雙大眼睛氣鼓鼓地看着眼前的李惠媛，就好像這粉絲站便是她的底線。
“你不來，我來”
李惠媛回過身操作起來，繼續道，“如果只是一個人悲傷，躲在被窩裡哭一通也就沒事了。但如果是一羣悲傷的人，那這種情緒的蔓延就好像是病毒的交叉感染，只會越演越烈。”
敲擊下回車，屏幕上的頁面飛速變化起來，平日裡幾乎每天都能見到的景象居然讓李惠媛感覺有些陌生，這更加讓她覺得，自己的決定是非常正確的。
滑動鼠標，在一欄她從沒注意過的密碼欄上，她一字一字的敲擊起來。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能讓‘阿芙羅狄忒’這裡變成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我們這裡不是對抗剝削階級的前沿陣地，只是一些人喜歡、消磨時間……總之，就是那種讓人開心的地方。”
李惠媛語無倫次的說着，因爲她發現自己無法形容這粉絲站帶給自己的感覺。
它註定不能成爲她的事業，因爲喜歡一個偶像總不能喜歡一輩子。這就好像是每晚睡前的一杯牛奶，每天上學路上，固定的那家餐廳的一份早餐。無論忙活着不忙，無論開心還是失意，只需要打開電腦活着手機，看着那一頁頁記錄了生活點滴的文字，疲憊總是會得到緩解，失意也能夠得到安慰。
這是一種習慣，而當這個習慣被很多人保持着，它也就被賦予了不能言明的意義。
看着網頁上那紅底白字的歎號標識，鮮明的色彩昭示着濃重的警告意味。李惠媛突然想起那告訴她‘路西法效應’的老教授教給她的另一個詞彙，‘集體效應’。
如今，她要親手打破這個習慣，或許是太過堅定，那圖標被她毫不猶豫的點擊了下去。
身旁那本就十分敏感的女孩居然留下淚來，李惠媛一直都想不明白，這些人爲什麼哭。
絕不是喜極而泣，這眼淚應該是因爲悲傷、焦慮，乃至於面對事與願違的發脾氣。他們還是不成熟，所以不像自己，雖然難受，但卻依舊可以掩飾。
原本準備一個下午的時間在這裡通過文字安撫儘量多的人，但情況的嚴重程度顯然超過了她的處理能力。
李惠媛並不知道她的做法被韓國仙后各大粉絲會爭相效仿，僅僅在兩個小時之後，除了Never上東方神起最大的韓國粉絲站之外，其餘無論是成員的個人站還是私密性團體戰直接關閉或關閉了大部分功能。
對於仙后們來說，八月二十四日這天下午，網絡癱瘓。
關閉粉絲站之後，緊隨而至的一切讓李惠媛只感覺到慶幸，網絡溝通被強制終止，手機就成爲了唯一的聯繫方式。但就阿芙羅狄忒而言，他們的組織構建還沒有傳銷組織那般強健的網絡神經，能在現實中互相溝通的，終究只是那一小撮人。
出了這麼大的事當然會有人想要討個說法，位於首爾的S.M總部成爲了最明顯的目標，這裡有仙后，當然也有阿芙羅狄忒。
“我們不能讓他們爲所欲爲，我們要聯繫更多的姐妹，我們要對S.M施加壓力，讓他們知道沒有我們的支持，他們什麼都做不了，我們……”
爲首女孩慷慨激昂的發言就好像新聞中的那些民權鬥士，被人奪走了擴音器，當然會不爽。
“你……”
不等對方說完，李惠媛直接打斷道，“我是誰你多問問就知道了，這不重要。”她拿起擴音器，對着聚集起來的這一小撮人喊道，“阿芙羅狄忒都回家去，這裡不是你們應該呆的地方。至於仙后，你們不歸我管，但是我要奉勸你們一句，這事情不是我們可以干涉的，我們也不可能會影響到那些管理層的決定。”
“我們可以，我們爲什麼不可以？只要我們發動更多的人，我們團結在一起……”
“你知道聚集足夠多的人要多少時間麼？”
李惠媛再次打斷道，“你知道聚集多少人需要向警察署通報，聚集這些人要花費多少錢，要用多少人來維持秩序，要制定在什麼時間聚集，要怎樣活動才能達到行動的目的麼？”
一連串的問題讓女孩答不出來，李惠媛重新拿起擴音器，衝向人羣。
“我最後說一次，阿芙羅狄忒，都回家去。”將話筒還給那目瞪口呆的女孩，李惠媛直接撥開擋住自己的人羣向外走去。
西斜的太陽拉長了她的影子，多餘的話不用去說，說了也沒用。在這個位置上，能做的事她都已經做了，至於不能做的，就交給能做的人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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