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玉清榮和陸輕莫起來繼續趕路。大漠的夜是很冷的,也沒的蓋,都快凍僵了。大家都是這麼想的,所以先起來晨練過過招當做熱身,然後吃了點東西才走的。
昨天那一夜,絕對是令所有人難忘的一夜。
大漠跟別的地方不一樣,一望無際,但是跟大海和草原也不一樣。大海和草原都是令人心曠神怡的,那種廣闊是令人欣賞的美。大漠美在夜晚,當在晚上看到天上掛着一輪明月時,那是寧靜。然而白天,望着滿天飛沙無邊的大漠,那種感覺是吞噬,你會覺得自己好像永遠都要走不出去了,也不知道哪裡有水源,什麼時候會刮沙塵,不知道該在哪裡落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深陷流沙。在大漠裡的一切都是未知。
好在,他們只是路過沙漠的邊緣,走了一小段路而已,這裡是任何人去往那邊的路,是前人千萬次走過的地方,所以不會出錯。
他們中午的時候走到一個小村子,於是在那裡停下歇歇腳。這裡真的是滿眼黃色,黃色的土地,黃色的房屋,黃色的山,黃色的水。玉清榮看看手裡端着的碗,水有些渾濁,但這已經是算乾淨的了,住在這大漠附近可真是痛苦啊,玉清榮想着,端起喝下了。
玉清榮喝完水便扇着扇子觀察周圍。陸輕莫不知道去哪了,但是應該不用擔心他;譚孝吃過東西之後坐在那裡擦拭他的刀,擦的很仔細,現在正午太陽正亮,雖然沒有在太陽下,但是那刀鋒看起來還是明晃晃的;鏢車旁坐着兩個人看守,不時聊着天;其他人坐在這小棚子下有睡覺的有聊天的也有檢查刀的,大概是受了譚孝影響吧,不過大部分時間還是很安靜的,鏢師都很低調,怕引起別人注意,所以說話都是行話而且聲音很小,外人是聽不懂也聽不清的。
玉清榮見這涼棚的主人好像一直在忙些什麼便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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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這樣匆匆忙忙的是在幹什麼?”
那人擡頭看了玉清榮一眼,然後繼續低下頭收拾東西,說道:
“下午白衣仙女回來,這會大家都準備東西迎接呢~”
“白衣仙女?”
“嗯,她是我們的守護神,能夠驅使狼羣,一開始被大家稱作狼女,因爲大家怕狼,後來發現她不僅沒有惡意,而且還會保護我們,所以大家就改口叫她白衣仙女了。”
“原來是這樣。”
玉清榮一邊扇着扇子一邊點點頭,譚孝也聽到了,於是湊過來問:
“那這是做什麼?”
譚孝看着那人手下整理的東西,都是一些吃的和水,還有生肉,
“啊,這些是貢給仙女的,爲了感謝她保護我們的村子,這一帶因爲有她和她的狼羣,所以不會遭到強盜的襲擊。”
“那這生肉?”
“哦,這個是給白衣仙女隨行的小漠的,它是狼羣的頭狼。”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看來這人口中所說的女子就是那天晚上搭救他們的人,沒想到在這裡是被奉爲仙女的人。
“那她每天都來嗎?”
“不是,是隔幾天來一次,因爲她會在這一帶巡視。”
“嗯,不過狼羣都吃什麼?”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玉清榮點點頭然後轉過身不再問了。
陸輕莫沒跟他們在一起,而是在村子裡找到一棵枯樹然後坐在樹下。看着手裡的香袋,撫摸着。
其實陸輕莫並不是愛說話的人,至少以前是這樣。他應該說是從小在瓏霧山莊長大的,他的父親因爲妻子難產而死心灰意冷,將他交給了池承天便消失了蹤跡。當時的池承天也還只是一個孩子,所以不太會照顧人,但爲了陸輕莫,他和他的同伴們還是費了不少心思,小輕莫能走路之後,他們便開始教他武功讓他識字,後來就將微風瞬影步典籍交給了他,在山莊的生活,就是晨起練功,然後讀書,有空的時候就聽留在山莊的人給他講江湖上的事,小輕莫對這些事很感興趣,所以總是聽的津津有味的,他不會插話從來只是安靜的聽着,末了就乖乖點點頭然後默默記在心裡。說起來,那時候雲端還住在瓏霧山莊呢,頭髮還是黑的,也沒有現在這麼長的鬍子,他總是帶着小輕莫在院子裡山上看那些植物,給他講,他就覺得原來身邊這麼普通的植物也有自己的用處,很神奇,不過現在大體也都忘記了。姜路緣,也是住在那裡的人,雖然看起來粗魯但是卻喜歡下棋,他說下棋跟打仗一樣,也要講究行軍用兵之道,所以經常拉着小輕莫下棋,兩人經常一下就是好幾個時辰,池承天就說他倆是棋癡,然後就開始說下棋有什麼意思,還是打架好玩。所以通常,如果池承天在的話,肯定是拉着小輕莫過招練功,他說武功就要從小抓起,不過這要是讓燕離和馮歡這兩個武鬥派看到了,肯定會加入進來和池承天過上幾招,結果把小輕莫晾在一邊。不過,後來因爲那場驚天動地的武林浩劫,姜路緣,燕離和馮歡都死了。只剩下池承天,雲端,蔣浩辰,秦洛,曹景洋幾人,而後,雲端獨自搬去了藥谷潛心研究醫藥,秦洛和他所愛的人遠走高飛。不過這是在典蓉來了之後第五年的事。
典蓉來了之後,山莊裡就大不一樣了。因爲山莊裡只有典蓉一個女孩子,所以大家都很寵她,原本是最小的陸輕莫也自覺的擔當了哥哥的角色,和其他人一樣一起愛護這個小妹妹。自從典蓉去了之後,池承天就不總是去外面亂跑了,通常都是呆在山莊裡陪他們倆,其他人偶爾會下山出去,回來的時候都會給她帶一些好玩的,有買吃的的,有買小飾品的,也有買小人的,反正只要是好玩的就都給她帶回來。池承天同樣是希望她練好武功,但是女孩子嬌氣,他又不忍心,所以總是一看到典蓉撅着嘴眼淚汪汪的看着他,就不忍心叫她練下去了,然後就摸摸她的頭讓陸輕莫帶她去玩。後來池承天想,讓她跟雲端學醫也行,於是讓她認了雲端做師父。雖然她也不愛學,但是也認認真真的坐在那裡聽雲端講。典蓉大一點之後,池承天就發現還是需要有人來照顧她,於是就下山去,路上遇到一個賣身葬父的女孩,於是便帶了回來讓她負責照顧典蓉的起居,也就是從這時候起,瓏霧山莊開始收留無家可歸和避難的人。
不過,五年之後典蓉便跟雲端一起搬到了藥谷,大家便很少見她了。但是那五年確實是陸輕莫最美好的回憶,同樣也是大家最美好的回憶。
“總算找到你了,原來在這裡~”
陸輕莫聽到玉清榮走過來的聲音便把香袋收了起來,然後擡頭看他走過來,
“要上路了?”
“嗯,所以過來叫你,走吧。”
之後玉清榮和陸輕莫他們再次踏上了旅途。只是剛纔還豔陽高照的天空,此刻已被漫天的沙塵掩蓋了,天地間飛旋着沙粒,一行人在風中步履艱難,但是也沒有地方躲,所以只好埋頭繼續走,好在他們在貝西鎮的時候買了麻布披風,還可以阻擋一些。
好在傍晚的時候風終於停了,他們在一片松樹林裡過夜。大家圍在火堆旁的時候又聽到那白衣女子的壎聲了,看來她就在這附近,有她和她的狼羣,那些人估計是不會出現了,於是這一夜,大家伴着那壎聲安心的睡了。
第二天清晨天一亮,他們又起來繼續趕路,很快便出了沙漠,綠色植被總算是多了起來。雖然不如南方那樣的油綠,但是看起來也是一片生機盎然,天也變的藍了起來,果然天地之間還是多彩一點比較好,這些天已經看膩了土黃色。大家也都脫下了麻布披風將它收了起來,這邊的天氣還不錯,就算颳風也不會是那種沙塵了。
下午將近酉時的時候他們到達了飴城。這裡是個大城市,路上到處是人,街邊的小店也都一個個紅紅火火的,他們推着鏢車倒有點礙事了,還有馬,好在街道還比較寬,不然恐怕要水泄不通了。他們打聽到了一家這裡比較有名的老客棧然後去那裡留宿。派了兩個人看守鏢車,其他人便到前廳去吃飯了。這裡也有不少江湖中人,順便打探一下最近的消息,只是似乎不用打探大家便在討論一件事了。
“誒,聽說了嗎?碎手朱萬逡好像在江南一帶現身了!”
“是嗎,之前不是說在北方嗎?”
“是啊,大家都是這麼認爲,池承天也是向那邊去的,但是最近有消息說,怒海劍沈威被殺了,手法極像朱萬逡的碎骨掌。”
“還有這種事。不過真奇怪,他殺怒海劍幹什麼,沈威死了,那怒海劍呢?”
“這個就不太清楚了,聽說有幾個人把他埋了,還立了塊碑,上面寫着:海劍神威,怒指滄海。”
聽到這,另一桌的人搭話,
“嗯,我也聽說是這樣~而且,據說怒海劍斷成了兩截了!”
“什麼?!唉,他沈威在江湖上也算一號人物,怎麼就這麼個下場,還有怒海劍,雖不算神兵但也算利器一件,真是可惜了……”
幾個人說着都搖搖頭,玉清榮,陸輕莫還有譚孝三個人面面相覷,也不覺嘆了口氣,江湖就是這樣,昨天人還好好活着,今天說不定就是刀劍下的亡魂了,而且充其量也就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過幾天便都拋到腦後,煙消雲散了。
但是沒過一會兒那幾個人又開始說了,
“還有,大家都說,碎手朱萬逡是怕了池承天才往江南跑的~”
“也對,池承天是武林中的絕頂高手,又手持赤鐵巨匠王鶴春製造的神兵赤斑,怕他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他爲什麼偏偏往江南跑?”
“問的好~聽說,池承天的義妹毒仙子典蓉和藥聖雲端正向那邊走,恐怕……”
“原來如此,看來他是想拿毒仙子典蓉或者藥聖雲端來威脅池承天了。”
“我看十有**是這樣~”
“嘖嘖,朱萬逡殺人不眨眼,如果真的被他抓到,恐怕是難逃一死了~”
幾個人事不關己的感嘆着,這邊陸輕莫已經皺起了眉頭,他最怕聽到的就是這樣的消息,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傳到他這來了。拿着茶杯的手也不覺捏緊了。玉清榮和譚孝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說道:
“輕莫兄不用太擔心,我想池大哥應該已經向那邊趕去了~”
“沒錯,而且毒仙子典蓉是不會那麼容易被抓到的,如果你有自信逃過,那麼她也能,你不相信自己教出來來的人嗎?”
“我信,可是……”
陸輕莫還是皺着眉頭盯着桌子,眼裡有一絲焦急,玉清榮繼續說道:
“而且不是還有賀公子和如豔姑娘嘛,人多一點總還是安全些~”
“何況,就算陸老弟你現在趕回去也來不及了啊,這裡離江南實在是太遠了。”
陸輕莫嘆了口氣沒有說話,他知道,就算他微風瞬影陸輕莫速度再快,回到江南也需要十幾天的時間,而別說十幾天,就是幾天之內,都有可能發生變故,趕回去是肯定來不及,現在也只能在這邊等消息,然後保佑池承天能快點趕過去,或者蓉兒他們路上能遇到其他人幫忙,不然就只能……替她收屍了。
蓉兒,雲端師父,千萬不要有事!陸輕莫定定的想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