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大義和阡百陌確認了在張小娘子處的聚會事項後,爲了方便後續聯繫同窗的事情,阡百陌和魯大義就暫時在城中客棧包了間房住下;而次日爲了幫助張小娘子重新佈置四樓,魯大義又叫了幾個水泊幫的幫衆去張小娘子家中。
時間緩緩而過,等到開元節的前一天,按照傳統這一天都會敖夜守歲,而黎江城爲了豐富這一傳統,當晚府院、各家商會等都會有各種活動,除了煙花展、舞麟隊外,還有各類演出到凌晨的話劇院、皮影戲、競技活動等等,這一晚也是黎江城一年中最熱鬧的一晚,是城中所有青樓、舞樓、酒樓、茶樓全部暴滿的一晚。
而大部分富家豪門這一晚除了必要的留守僕人外,大部分家僕都會放假回家過開元節,所以當菽豐、籬纖、犁長用等幾個同窗收到阡百陌的邀請後,在這一天中午準時來城外的指定地點會合,而魯大義住在城中的虎豹狼等手下,便直接到“織宣坊”,拿着請貼找魯大義安排在牌坊前的接待人員,然後由接待人員帶着衆人前往張小娘子處。
一直到了午後,魯大義和阡百陌第一批邀請的十幾人終於到齊;而張小娘子這裡又不方便有成年男子在,於是臨時又僱了三個幹活麻利、本分的老婆子打下手;於是等魯大義、阡百陌等人再次來到四樓時,這裡儼然已經變成一個小型的遊樂場,所有古董、花瓶、擺件等全都撤了,靠牆的大型櫃子上被放上各種新出的玩具,爲了防止衆人玩鬧出現磕碰,地毯也全部被撤走,並鋪上由稻草做成的榻榻米,這樣就更方便衆人赤腳戲耍玩鬧。而原本的圓桌也換成了兩張長方型的古制式矮几,這樣就方便一衆兒童玩鬧和用餐。
剛開始還略有拘謹的衆人,等張小娘子帶着老婆子下樓後,便紛紛脫鞋進入,然後跟着魯大義和阡百陌分坐到兩邊的矮几,由於此時無大人在場,在加上矮几上各種精美果點的誘惑,等魯大義隨便客套兩句完後,衆人也就無所顧忌地吃喝起來,然後很快就各自分開,有一起玩玩偶、有一起看連環畫、有一起玩卡牌遊戲……僅在張小娘子離開四樓片刻功夫,整個四樓就像炸開了鍋般。
此時正在安撫懷中女兒的張小娘子,想着往年每逢此時在外界喧鬧下更顯異常冷清的小樓,今日卻有了熱鬧、歡快之聲時,心中就感到一種莫名的溫暖,雙眼不由地有淚光流下,而懷中的女兒也似有所感般,邊呀呀說着“娘娘。”邊用粉嫩的小手去擦張小娘子的眼淚……
等到夜幕降臨時,黎江城的每個角落都被各色的華燈照亮;而張小娘考慮到都是小孩,所以晚宴以果蔬、油炸等易食又少湯汁的菜品;就在老婆子忙着油炸、端盤之時,張小娘子在龐氏的幫助下將影畫機幫到了四樓。
而原本四散玩鬧的衆人,在陸續看到張小娘子搬上個奇怪的盒子後便紛紛湊上來,於是魯大義在衆人驚訝、興奮、羨慕等眼光下,就感到自己是萬衆矚目的名星般播放起影畫機……
華燈喧囂,隨着城區正中央的府院館升起炫麗的煙花,黎江城就像瞬間被點燃了深藏的熱情,鼓聲、樂聲此起彼伏,交織着城中混響的吆喝聲。
而此時正隨着衆人觀看影畫的阡百陌,隨意地回頭一掃時,就見張小娘子正一人依在窗前遠眺城中,那一瞬間,阡百陌心中感到莫名的一顫,在如此喧鬧環境下,張小娘子卻彷彿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看着張小娘子一人輕倚在窗前的身影及她遠眺時眉間那股好像化不開的哀怨,讓阡百陌只感一種前所未有的孤寂、無奈及那無法用言語形象的失落;於是阡百陌便起身走向張小娘子。
“張小娘子。”
“嗯。”此時陷入自己思緒中的張小娘子,在聽到身旁有人叫自己時,急忙回過神扭頭一掃,就見阡百陌正拿着一個蘋果站在自己身後,於是忙行禮道:“阡公子好,不好意思剛纔奴家失態了,不知阡公子有何事?”
阡百陌等張小娘子行完禮後,這纔將蘋果舉到張小娘子面前笑道:“張小娘子有心。只是張小娘子爲了我等同窗小聚如此忙碌,又擾了張小娘子無法出去遊玩,心中甚感不安無以言表,只好借花獻佛送個水果給張小娘子解解乏。”
“阡公子言重了。”張小娘子微笑地接過蘋果,然後雙手摩搓着蘋果望向窗外笑道:“奴家一介婦人,又無男主,往年也不過和龐大娘在此處看番窗外的熱鬧而以。”張小娘子說着回過頭對阡百陌笑道:“今年難得魯少爺和阡公子來此處同窗小聚,奴家這才添了這些喜慶,當是奴家謝過阡公子纔對。”
阡百陌看着張小娘子微笑有禮的表情,心中那種莫名的情緒彷彿變成了一種無形的壓力,使得自己連呼吸都感到無法順暢,於是便忍不住脫口問道:“張小娘子如今也是小有薄產之人,又何苦自困於此呢?”
“自困於此?”張小娘子沒想到阡百陌會突發此問,不由地又重新打量了下阡百陌,而最後在看到阡百陌的雙瞳時,心中莫名的感到一顫,彷彿有種無形的力量正在敲打着自己多年警小慎危而鑄起的心防大門,在一種心底深處涌起無以言表的衝動下,張小娘子扭頭看着窗外,在深吸了口氣後,這才用手輕摟了下額前的發細輕笑道:“這繁華之下的黎江城,又有何處是真正屬於我的,而在若大的黎江城,又有誰能逃出這繁華的囚籠。”張小娘子說着雙目再次遠眺,彷彿就像是要從漆黑的夜幕中看到一絲光明的希望。
阡百陌擡看着張小娘子遠眺的笑容,彷彿是在表態着一種不甘、無奈而又迷茫的情緒,使得阡百陌只感到自己的心靈彷彿開始下沉,並且其中似乎正在積澱着某種東西。
“喂,阡百百。”就在阡百陌出神之際,只聽耳邊傳來魯大義的聲音,隨之回過神就看到魯大義伸頭邊瞧窗外邊問道:“你和張小娘子聊什麼呢?”
“魯少爺。”同樣回過神的張小娘子,重新收拾起心情後退幾步朝魯大義一行禮後笑道:“多謝阡公子的蘋果,奴家去看看給各位公子的糕點準備如何了。”張小娘說完便起身朝樓梯的方向走去。
看着張小娘子離開後,阡百陌這纔回身朝魯大義問道:“你知道變法是什麼意思嗎?”
“什麼?”正在津津有味看着街頭舞麟隊的魯大義,莫名所以地回頭看了眼阡百陌;“什麼變法?”
“唉。”看着魯大義一臉呆傻的樣子,阡百陌就感到自己好像在對牛彈琴,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而這時也回過神的魯大義,不好意思地傻笑道:“我在天工社到時經常聽到學長們談變法之事,不過都是談着談着就都吵起來,所以我也不知道什麼是變法。”
“這樣嗎?”阡百陌聽此便不在理會魯大義,探頭望向星空陷入了沉思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