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羽寨.地牢之中。
這裡到處充斥着古怪的氣息,連空氣都是渾濁的,那是風乾後已經乾枯血漬的味道。
整個地牢十分灰暗,只有過道上幾盞油封裡閃着微弱的光。
這裡共有數十個隔間,卻只關押着百十來號人,大多數都扣着重重的鐐銬,更多的腳鐐還空掛在地牢的牆上,而那些已經生了鏽。在一副腳鐐的鐵圈裡還剩下兩根灰白色的骨頭,大概是人的腿骨,可見那個囚人不僅是瘦死在牢裡,而且是被折磨成骷髏的。
昏暗潮溼的地牢中,就像地獄一樣壓抑,有人叫罵着,有人低泣着,更多的是眯着死魚般的眼睛無望的發着呆......。
江盈費力的靠在瓊姐的肩膀上,這次她沒受什麼傷,只是眼神有些暗淡。
她想不通,自從飛機失事墜落到這破落的荒島後...爲什麼受傷的總是她?
“嗯?”江盈突然豎起了耳朵,黑暗中她拉了拉汪姐的衣衫:“姐,你聽,是大哥哥來救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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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站立在馬大騰身後的黑衣青年突然變得疑惑起來。
那場中廝殺青年手中的重刀,讓他莫名的感覺到一種熟悉感......
可他確實...打孃胎裡出來就沒見過此刀......!
他看了看手中長刀...這只是一把普通的兵器。雖然是主人用特殊材料打造的,但對於自己來說......
太輕了!
......
“你躲什麼!”被擊退後,青面阿誠瞪着眼珠子爆喝一聲,手持蠻重的鬼頭大刀衝着耿陌的後背破風砍來!
正在與衆土著廝殺的青年正愁着一股子怒氣沒地兒釋放!
他怒極轉身,腳下發力猛的竄起身子,躍起...!手中的重刀以雷霆之勢狠砸了下去!
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當場以他二人爲中心塵土激盪,那刀對刀的金鳴之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一刀之後耿陌並未停手,他瘋了一樣衝着阿誠死命的砸刀!
滄滄滄滄...!
......一時間阿誠也有些哆嗦了,別說反擊...他只能一邊抵擋一邊後退...!
手臂酸脹的快要不是自己的,連他引以爲豪的寬背鬼頭刀也被砍出了好幾個缺口。
這會兒別說阿誠哆嗦了,坐在狼背上的劉廣能也有點慫了...!
上次幹仗他輸在錘子上,差點命都丟了。
可這次耿陌手中拿的可不是錘子,是踏馬的漆黑渾重的刀啊......!
......
“馬哥......”劉廣能回過神來,傻了吧唧的喊了一句。
他內心不安的情緒直接影響了坐下的銀狼,後者濃重的喘息着,利爪蹭蹭刨着地。
“哼哼.”馬大騰咧起嘴角輕蔑的笑了笑...頭都沒回突兀的喊了句:“你死哪去了!”
霎時間,一股凌厲的刀氣沖天而出!
只見人羣中那利如刀鋒的黑衣青年猛然竄出!
整個人騰身而起,像一把狂霸無邊的刀向着場中勢單力薄的耿陌飛襲而去!
......
“胖爺我要宰了你...啊!”
冷不防身後異聲突起……!
那名被黑衣青年冷冽回頭,急速停頓!
只聽得“鐺!”的一聲,黑衣青年手中的刀直接挑飛空中那把偷襲主人的飛錘!
而馬大騰不知道是對自己太自信,還是對黑衣青年自信。
他自始至終面帶着淡淡笑容紋絲不動...壓根就沒有在意那一把要他命的錘子。
......
“呼啦啦!”
見到阿誠吃虧,七八上十個土著也急眼了,二話不說拎着傢伙事兒,幾乎同時就衝着耿陌殺上來了!
眨眼間,十數把尖銳的利器幾乎同時向耿陌刺了過來!
耿陌赤紅着雙目心中卻焦急無比,爆喝一聲,眼看着就能砍下面前的這個讓人煩心的土著頭子,卻只能反身解圍!
“噗嗤!噗嗤!”
“刺啦!”
“......!”
只一回合,周身的土著就如被爆西瓜一般被他砍倒了好幾個...!可耿陌背後也捱了阿誠一記重刀,從肩膀一直到後半腰拉開了血淋淋的口子,透過衣服甚至都能看到翻卷的血肉。
耿陌痛哼一聲,攥緊了重刀剛要回頭再去宰了那青面土著,不想卻看到讓他心都要碎了的一幕!
寨牆邊上,二胖正大口吐着血沫子,而那個讓他忌憚的黑衣青年此刻正持着刀!……那刀尖,指向他兄弟的咽喉!
“艹!”
耿陌瘋狂的趕了過去...!他厲喝着衝向黑衣青年...!而身後,阿誠則帶着衆土著玩命的追擊!
......
“嗯?...”黑衣青年也感覺到了背後鋪天的殺氣...?
他面無表情的將手臂一縮,轉過身來看着耿陌,神情仍是一如既往的冷冽。
“快走!快走啊!!!”滿嘴噴着血沫子,像個血葫蘆一樣的二胖撲棱一下從地上竄起,用最後殘存的力氣死命的抱住了黑衣青年的雙腿。
“???”黑衣青年疑惑的看着腳下,他腳下發力向後一蹬,二胖的胸前就凹下去好大一塊,後者卻仍死死的不撒手。
黑衣青年萬年冰冷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動容,他不再發力,就站在那裡,手中倒提着利刀,沉默的看着飛身而來的耿陌。
“啊!!!”耿陌雙手握住重刀,咬碎鐵牙夾雜着淒厲的風聲一刀砍來!而黑衣青年本就臂力過人,只見他右手持刀左手推着刀背輕描淡寫的抵擋而去...只聽得“亢!”的一聲,耿陌瞬間砸進了後面那羣土著羣中。
巨力反震之下,二胖再次被震飛,砸落在寨牆邊大口咳血,反觀黑衣青年只是後退了幾步,他低頭看向手中的刀...一擊之下,那上面已經佈滿裂痕。
呵呵...果然是不中用嗎?
“啊!!!”耿陌瘋狂的砍殺身邊的土著,像一頭瘋了的惡獸...!
阿誠一個不注意,手臂上狠狠的捱了一刀,他捂着胳膊陰沉的退到了一邊,反倒是給了耿陌突圍的機會。
......耿陌渾身浴血的再次從土著羣中衝殺出來渾身血淋林的衝向黑衣青年!
“恬燥!”一直坐在銀狼背上的看戲的馬大騰伸手打了個哈欠,然後緩緩的抽出的腰間的怪異手槍,眯起一隻眼對着前面幹了一槍。
“亢!”一聲沉悶的搶響,耿陌楞在了原地。
......
這是什麼感覺?
在江都的時候耿陌也捱過wu.連.發,在廢鐵廠的時候他身中數槍也沒當回事兒...!
甚至他在京都訓練那半年,閒暇時間裡槍械這一塊他琢磨得透透的。
一般到了鍛體境大圓滿,普通的槍械不會對武者造成致命傷害,若到了築基境,也只有ju.擊.槍才能將其擊殺。
而這一剎那,耿陌迷茫的低頭看着自己腹部的透血的小洞?
...那子彈打進身體裡面以後似乎就那麼消散了...好像是匯入自己的血脈之中,讓人渾身提不起一絲氣勁!
要死了嗎?
渾身傷痕...!血早已模糊了他的雙眼,他微微擡頭看着坐在銀狼背上的劉廣能,再看看遠處垂死的二胖......彷彿一切都那麼遙遠。
“啊!!!”耿陌突然不甘的怒嘯一聲,那聲音響徹雲霄!
他提着重刀向着二胖,一步一步走去...!
“亢!”
“亢!”
“亢!”
隨着三聲槍響,耿陌搖搖欲倒,他將重刀杵在地上讓自己不至於倒下!
但他的腰桿子,依然挺得筆直!
不甘願就這樣嚥氣...耿陌的胸腔在不斷燃燒着,那是不甘死去的憤怒!
身負血海深仇,他還有大仇未報......!
......
“驢子...走啊!走啊!”二胖靠在牆邊,血淚早已止不住的流了滿面...!
“啊!”二胖閉着眼悲嗆的嘶吼了一聲,伸手拾起身邊的箭頭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哭着嘶吼道:“你走!你走!!走啊!!哥...哥......!”
“烏拉烏拉!”阿誠揮臂,陰沉的指揮着手下的土著向着瀕死的耿陌殺去。
而他自己卻冷眼站在原地。
惡獸並不可怕,臨死前的惡獸纔是最兇殘的!
......
耿陌擡眼最後再看了眼自己的兄弟...!那箭頭已經深深的沒入了一半,他也深知自己再不走,二胖真的會死在自己面前!
可這是他最真的兄弟啊!!!
耿陌閉着眼睛流着淚轉身就逃,而手中的重刀則揚起,向後使勁揮去......!
重刀在空中呼哧呼哧的飛向黑衣青年,後者一伸手就接了下來,卻剛好對上耿陌的眼睛。
那是什麼樣的眼神?
明明年輕的眼睛卻充血而渾濁,空洞,絕望......!
將重刀反握,黑衣青年遲疑了一下,卻還是走到二胖身前,站在那裡,看着耿陌遠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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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之間,耿陌硬是拖着垂死的身體一路灑血在密林中奪路狂奔,而身後那些土著跟獵狗一樣死追不放。
若在平時,這些土著在他面前不過土雞爾狗,可現在卻成了催命的閻王!
這些土著似乎是這片森林裡天生的獵手,他們配合極爲默契,吹箭,弩箭幾乎是不停歇的向林間狂奔的少年疾射……!
這一場追擊從白天追到傍晚,耿陌強提着一口氣狂奔着,他的後背早已被刺成破敗的棉絮,上面密密麻麻插滿了箭矢。
最終耿陌還是沒逃過...他幾乎沒了呼吸的站在石崖邊。
而下面是看不清的地下河,水勢冰涼、洶涌!
......
這地方他倒是從來也沒來過,轉身看着跟野狼羣一樣追擊而來的土著...!他知道,自己沒有力氣跟他們纏鬥了。
此刻,他仰面迎着晚霞消散後銀灰色的天空,費盡力氣最後再看了眼神羽寨的方向,耿陌腳下一軟,便從石崖上跌落了下去。
這時候,他已經沒了呼吸......。
......
漫天之中,似乎只剩下殘存一人心中不死不滅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