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只是興趣,不會成爲我的職業。”
“事無絕對。人生這麼短暫,爲什麼要爲職業活着?難道不應該是爲了開心而活着嗎?做我徒弟吧。”
“謝謝您,但是,很抱歉。”
“你喜歡那丫頭是吧?”
“……”
“音樂能讓人忘記傷痛,而我,能讓你把興趣變成職業,而且是受萬人敬仰的職業。”
“……”
“考慮一下吧,等我回國再回答我,我會再找你的。”
咖啡廳內的對話,他還歷歷在目。還記得第一次觸碰到鋼琴的時候,那臺鋼琴,是從一個還不起高利貸的傢伙家裡擡出來的,當他的手指觸碰到琴鍵的時候,那聲音,那觸感,他一輩子也忘不了。
從早上起,天就灰濛濛的一片,到中午的時候,居然落下了零星的細雨。
兩岸發黃的蘆葦經過風吹,發出“沙沙沙”的聲音,徒增了一些傷感。
“下雨了。”隊長憂心忡忡地擡頭看着天,隊員們還在堅持不懈地打撈着,人已經換了第三批了,然而卻還是沒有半點安初夏的消息。
從昨天晚上後,韓七錄一直都是沉默着的,這時候韓管家也上了船,時刻盯着韓七錄,生怕他做出什麼崩潰時候會做出來的事情。
氣氛,就如同現在的天空一樣沉重,黑壓壓的,叫人難以喘氣。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振動了起來,韓管家看了韓七錄一眼,湊近了提醒道:“少爺,您的電話。”
韓七錄一愣,發乾的嘴脣這才動了一下,他忙不迭地地掏出手機來,屏幕顯示的來電顯示卻讓他剛亮起來的眼眸瞬間暗了下去。手機掉到水裡竟然還是能用的,他深吸了一口氣,手指一滑,萌小男的聲音瞬間從手機那頭傳來:“七錄少爺,我想問,初夏什麼時候能來看我啊?該不會是你不讓她來吧?醫院門口都沒有多少記者了,你就讓她來陪陪我嘛。”
看來蕭銘洛還把事情瞞着她。
韓七錄的手搭在汽艇的船沿,手重重地抓着船沿,骨節都泛出可怕的白色白色來。
“她……來例假,肚子不舒服,今天就不來醫院了。”韓七錄說的話的語氣極其的平淡,跟平常的語調沒有什麼兩樣。
“那好吧,不過爲什麼她手機關機啊?”萌小男嘆了口氣道:“她肯定是忘記充電了,你幫我提醒一下她,那我掛了啊,要換藥了。”
“好。”韓七錄說完,很快地就把電話掐斷。
手機被他隨意地扔在船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這模樣嚇壞了韓管家:“少爺!少爺你怎麼樣?!你別嚇我啊!”
韓管家的臉上寫滿了緊張,就在他打算讓這艘汽艇調頭回去的時候,韓七錄停止了喘氣。
“少爺,您沒事吧?剛纔這是怎麼了?”韓管家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夫人還因爲注射的藥物而昏睡着,韓六海一直陪着她,所以讓他來陪着韓七錄,免得出什麼岔子。這韓七錄要是出了什麼事情,他要如何向韓家交代啊!
韓家可就少爺一個獨苗,絕對不能讓少爺出事。
“我沒事。”韓七錄臉色發青,卻是筆直地站了起來,大聲對着不遠處隊長的那首船喊道:“停止打撈!”
衆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位大少爺爲什麼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隊長也是滿臉不解地看了過來,但是沒有人停止手上的動作,他們是最專業的救生隊和打撈隊,不會因爲一個人的一句話就停止手上的工作。
“少爺,您這是……”
韓管家正要問,韓七錄冷淡地一個眼神看了過來,韓管家只好噤聲。
這個時候,還是先不要插嘴問了。
韓七錄收緊了拳頭,面上面無表情地說道:“人還沒有死,爲什麼要打撈?現在不應該是趕緊往下游找嗎?”
昨晚也的確是一直在往下游走,可是凌晨兩三點之後,他心裡也有點害怕了。萬一人已經不在了,沉了下去,那他們不是距離安初夏越來越遠了嗎?
因而,後來船隊由尋人變爲打撈的時候,他並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沉默地坐着。
可是萌小男的電話像一個耳光一樣狠狠地把他扇醒了。這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放棄安初夏,但是他,絕對不能放棄她啊!如果就連他也把安初夏放棄了,那纔是真的沒有希望了。
那隊長猶豫了一下,吩咐開船的人把打撈船開到韓七錄那邊去。
這船隊一共分爲兩組,一組是汽艇組,負責找人,比如在岸邊的蘆葦叢裡找,還有寬闊的江面上。而另一組就是隊長所在的打撈隊。在找人無果一段時間後,就開始用各種工具打撈。當然,啓用打撈隊之後,汽艇組的也會放棄尋人,開始打撈。
但是打撈就說明,人已經沒有活着的希望了。
已經一個晚上過來了,這麼冰冷的水面,這麼急的水流,安初夏還活着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
隊長所在的打撈船慢慢靠近,隊長沒有用擴音器,而是直接朝這邊大聲說道:“韓少爺,都過了一個晚上了,我們都找到市區外那麼遠了,可是人還是沒有找到。這裡的水生生物很多,如果人真的沒有了,那得趕快打撈,否則,到時候人只會……連尊嚴都沒有。”
他幾次想把“死”字說出口,但看着韓七錄那陰霾的表情,他幾次又被憋了回去。
“你們救生隊不是有句隊訓嗎?”隊長的話他幾乎一句也沒有聽進去,韓七錄蹙眉:“才一個晚上而已,你們就放棄了?”
站在船邊的隊長一愣,他的船是比汽艇要高,因而他看着韓七錄是居高臨下看的。但是這個年紀比他小了幾輪的少年,帶給他的震撼是很大的。那與生俱來般的強大氣場和那些話,讓他深深地陷入了思考。
他們昨天晚上的時候還在韓七錄面前提起,他們有一句隊訓,叫做不拋棄、不放棄,讓韓七錄放心。
可是今天的行爲,卻是完全違背的隊訓。
儘管他們是考慮到不能讓屍體在江底沉太久,可是他們的這些考慮,恰恰是放棄了安初夏還活着的這個念想。
一語驚醒夢中人,隊長的眼睛亮了起來,拿起放在一邊的擴音器,挺直了腰桿中氣十足地喊道:“所有人停止打撈,打撈船和汽艇一字排開,每艘船或汽艇之間間隔五米,把你們的眼睛都給我擦亮了!”
“是!”衆人異口同聲地回答,頗有一種壯烈的氣氛。
韓管家猶豫了下,坐到了韓七錄身邊。
“七錄。”他開口,喊的不是少爺,而是七錄。
也就是說,他現在是以一位長者的身份跟韓七錄說話,而不是以韓管家的身份跟韓七錄說話。
韓七錄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很快收回了落在浩瀚江面上的目光,轉頭看向韓管家:“劉叔,什麼事?”
“七錄,我這樣說,你可能不高興。但是劉叔我必須說一句。”韓管家深吸了一口氣,正色地說道:“世界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初夏還活着,這是有可能的,但是初夏沒了,這也是有可能的。我希望,無論是什麼的結果,你都能堅強地站起來。”
萬一初夏的人真的沒了,他也希望,韓七錄能夠堅強地、勇敢地活下去。
而不是就此自暴自棄。
無論是誰離開了,活着的人都應該繼續努力地活下去,因爲太陽還是會升起,除了那個離開的人,身邊還有很多在乎你的人。
這些道理,他希望韓七錄能夠明白。
“我知道了,劉叔。”韓七錄收緊了手心,深邃的眼眸子閃動着令人不忍的悲痛:“但是,在人找到之前,我是不會放棄的。除非,真的那樣的結果……”
韓管家沉重地一點頭。
但願人還在,但願……
不遠處,汽艇的聲音響起,緊接着響起的還有人聲、水聲,各種聲音夾雜着。
“好多人,好多船……”不知是誰說了這麼一句,大家的目光立即往上游看去。
大批的船隻和汽艇正在往這邊開來,有的印着韓氏的標記,有的印着蕭氏的標記,淩氏、許氏等各種集團都派了人員和船隻、汽艇過來找。這些東西在本市內是很少的,一時之間匯聚了這麼多,怕是連夜從外氏調過來的。
一時之間,衆人的信心都上漲了一大半。
市中心醫院的高級特護病房內。
“老頭,你怎麼老是要睡覺啊,害得我連電視都不能看。”見蕭老太爺睜開了眼睛,萌小男很是不滿地抱怨道:“既然怕別人打擾你,幹嘛還讓我跟你同一間病房啊。”
看着萌小男頗爲不滿的神情,蕭老太爺淡淡一笑:“丫頭,你這個年紀,不應該沉迷於這些沒用的偶像劇裡面。這些偶像劇都是假的,你要是想體會,你就去把銘洛叫來,別看這種沒用的東西,這都是瞎看!”
現實跟偶像劇差很多的好不好?偶像劇裡面,一個疑難雜症,能是男主角看看書抓幾個草藥就能給治好的,能跟現實一樣的來嗎?
真是的!
迂腐的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