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書店,鳶尾花街256號,這家店取名的由來在唐納德看來有很大可能是因爲他們的地理位置,位於鳶尾花街的末端,旁邊就是桑提大街,那是個商業街區,遠遠的望過去可以看到人流在店鋪中進出。
叮鈴鈴~
門口的銅鈴在金屬撥片的敲打下響起,進門只能隱約看到三分之一的櫃檯豎放的書架當間看到,而在這些書架的最前端則是幾個鐵架子,上面層層堆疊着各大出版社的報紙,油墨味有些重,文學的氣息似乎就這麼撲面而來了。
穿過書架,直接走到內側,店長就坐在櫃檯後面,是一箇中年男人,棕紅色的頭髮,戴着圓框眼鏡的面容有些粗糙,留着八字鬍,穿着亞麻色的馬甲,手裡拿着菸頭,吞雲吐霧。
唐納德上前,注意到他的手中拿着一份報紙,上面的版面是一行加粗的大字:資本的積累與精準的投資。
這是一個注重經濟發展的書店老闆。
“看重了什麼書請儘管跟我說,書後面的價位就是實際價位。”
中年男人擡起頭,簡單的說了一句,注意到唐納德手中並沒有拿着商品,低頭繼續看報紙。
“事實上我想要購買《驅逐邪惡》這本書,另外還需要6月13日至6月22日的報紙,不知道店裡有沒有?”
周圍少說也有十個書架,上千本書,他只知道一個書名,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還有日記中提到的重要事件,由於紙頁被前身撕毀,那段時間前身做的事並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報紙或許是很好的載體,這個時代的新聞社應當已經展現出了強大的信息收集力,那段日子裡發生的大事情或者說特殊的,能夠吸引別人眼球的事情都會被記下。
“《驅逐邪惡》?聽名字,這可不普通,是宗教方面的書籍?”
店長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唐納德,帶有審視的意味。
“是的,我是戈多大學宗教系的學生,最近正在研究這方面的知識。”
大學生這名頭還是很好用的,至少作爲宗教系的學者,想要購買一些宗教方面的書籍不會令人起疑。
“非常抱歉,我才接管這書店不久,我父親跟我說過,這家店裡的書只有經濟以及娛樂方面的,並不出售任何宗教方面的書籍,嗯......我父親在這家書店待了將近十五年,他對於任何一個邊角都無比清楚,所以他的話,我想是可信的,或許你可以去教會開設的書店看看,你想要的東西應該在那裡能找到,至於13日到22日的報紙,我這邊有,不過因爲是過期的,所以全部囤積在倉庫,我可以帶你去拿,需要嗎?”
宗教書籍的市場在平民當中並不大,收入本就少的民衆在擁有自身信仰的同時或許會去各大教會的教堂參與禮拜,但要讓他們出錢購買那些實際作用並不大的書籍卻是不可能的,像是這種服務於平民階層的書店自然不會花錢去進一些無法出售的貨物。
“那就買報紙。”
書暫時弄不到,報紙也行。
“好的,稍等一下,我讓我的父親出來看店。”
店長轉身打開身後的木門,隨即就能聽到裡面的呼喚聲,這書屋後面就是他們的住所。
不一會兒店長出來了,臉上帶着明顯的喜色。
“先生,我想今天是我們兩人的幸運日,我父親說倉庫里正好有一本《驅逐邪惡》,以前遺存下來的,他會帶你過去。”
正說着,店長打開了櫃檯旁邊的小木門,他所說的倉庫其實就是家裡的地下室,在裡屋。
“非常感謝。”
唐納德很快見到了店長的父親,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眼角和臉頰上的皺紋已經很明顯,脊背有些彎陀,但整體看起來仍然是精神矍鑠。
“坎恩·安託萬,很高興能認識您。”
“唐納德·格蘭特,我也一樣,沒想到您這裡就有《驅逐邪惡》,對我來說這可是省去不少時間。”
老人先伸手,唐納德趕忙與他握了握,微微躬身表示敬意,而他的這個動作讓坎恩臉上的笑意也越發深邃。
“確實是非常巧合的事情,實際上我的書店裡只有這麼一本,一直在倉庫裡放了許多年,因爲一些事情,我留了它很長一段時間,本該是退還給宗教書店的,你得明白,像是這種特殊書籍由於購買的人很少,印量也很少,我記得當年我專門去進貨的時候看到對方的倉庫裡似乎也就只有十本左右的樣子,對方還煞有介事的問我買書的人是誰,爲什麼要買書,真是奇怪.....”
年紀大了就喜歡回憶往事,這是老人們共通的習慣,坎恩似乎對這本書有着特別的記憶,尤爲深刻.
唐納德跟在他身後,思考着這個問題,通過老人的話語,可以知道這書的印量極少,一般人都是不會買的,那本書似乎也帶有極強的目的性在其中.
就像是一本關於吃螃蟹的介紹書,通篇敘述如何吃螃蟹,購買這種書的人怎麼想都是對於吃螃蟹這件事本身就有需求的人吧?
這就是說當初向老人求購《驅逐邪惡》這本書的人很有可能也受到了某種邪惡力量的威脅,與自己一樣想到了通過宗教的方法去解決這個問題。
地下室在廚房旁邊的雜物間下方,攥着銅環拉開木蓋子,讓陽光照亮入口,坎恩從旁邊拿了火柴和煤油燈,順着樓梯下去。
“格蘭特先生,還要13日到22日的報紙?”
“是的,那幾天因爲事務繁忙,一直沒機會看,想要補一補,否則跟人沒有聊天話題。”
坎恩提着煤油燈,照明的同時把地下室中懸掛的煤油燈點亮,地下室的面積並不大,應該可以用地窖去形容,滿滿當當的堆積着各種格言的雜物,其中有一些上面已經積了不少灰塵。
“那本書我得找找在哪,格蘭特先生你可以在旁邊整理一下報紙,選出你想要的,我們的報紙都是按照日期疊好的,沒人買的報紙積攢的多了再統一賣給廢品站。”
坎恩伸手指出旁邊堆積高度大約到小腿位置的報紙,唐納德頓在旁邊一張張的抽出來,有些重複,但不多。
“安託萬先生,我想問問當初向您求購《驅逐邪惡》這本書的人的情況,他們也跟我一樣是宗教系的學生嗎?我有些好奇他們爲什麼買到一半又不要了。”
收集報紙的同時,唐納德拐彎抹角的詢問着上一位到這購買《驅逐邪惡》的人,對方求購,後續卻沒有來買走這本書,難道說他已經以其它的方式成功驅逐了身體內的邪惡存在?
“不,他可不是學生,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不過我對他的印象很深,因爲當時他來到書店的時候臉色很差......跟生病或是疲憊時的狀態不一樣,那是一種......我不知道用什麼詞語去形容。”
回憶中的坎恩眉頭緊蹙,即使已經過去了幾年時間,那一幕他仍舊沒有忘記,那天是小雨,空氣沉悶,男人的懇求與虛弱,是他答應爲對方去教會購買這本書的主要原因,否則他是不會單獨去購買這本書的,特別是在它的價格不便宜的前提下,稍微頓了頓,又繼續說道:
“他並不是沒有買書,實際上在我剛拿來的那天他便來取走了這本書,只不過在五天之後,他又將它還了回來,說是希望讓我代爲保管,如果將來有人想要買,那就直接給他......受難者的互相幫助,我記得他當時是這麼說的。”
“受難者的援助麼......當時他的狀態怎麼樣?”
緣分啊,唐納德心中如此感嘆道,原來這世界上不止他一人受這困擾,而且從雙方最初的身體狀況來看,自己的情況應當要比那位先生好一些。
“很不錯,至少情緒很好,哈哈,看來我的記憶還沒有完全退化,找到了,它現在屬於你,外面包裹的是羊皮紙,也是他拿給我的,說是可以保證書籍不被蛀掉,我拿到手後一起存進了紙箱。”
從破舊的紙箱子當中拿出自己記憶中的東西,轉身遞給唐納德,許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坎恩·安託萬解釋了一句。
“我能打開看看嗎?”
拍去上面積攢的一些灰塵,唐納德雙手着書外面的羊皮紙,滑膩的觸感很是磨人。
“當然,現在它是你的,不過我建議你去上面看,這裡的光線太暗,對眼睛不好,書店靠窗的位置有用於閱讀的桌椅,只要你願意付出兩法新(半便士,約等於5元),我還可以爲你添一杯紅茶。”
坎恩着手熄滅地下室中的煤油燈,唐納德右臂下夾着報紙,扯開書籍外纏繞的小繩,數年的擠壓,羊皮紙已經完全與這本書貼緊。
攤開羊皮紙,視線還未來得及看向書籍便被羊皮紙上面的一些符號所吸引。
“這是......”
瞪大了眼睛,唐納德攥着露出一角的羊皮紙,輕聲低呼。
“怎麼了?”
樓梯上的坎恩·安託萬轉過身,他的聽力似乎很好。
“沒什麼,只是驚訝於羊皮紙的質地而已,安託萬先生,這些東西加起來要多少錢?”
合上羊皮紙的動作太匆忙,腋下夾着的報紙差點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