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窗簾,伊人驚喜地發現傅彥豪的臥室外,竟有個充滿綠意的寬敞露臺。
就像浴室內的心型按摩浴缸,在陽光照耀下,越發顯得青翠蔥蘢的露臺花園,同樣帶給她耳目一新的新奇感。
她不得不承認傅彥豪很懂得享受,生活品味超越一般人。
她迫不及待地打開落地長窗,一股花草的自然香氣鑽入鼻內。一張竹製的躺椅斜放在韓國草皮上,旁邊有張白色的小圓桌。伊人信步踏上草皮,發現這座露臺花園比她想像中要寬敞,與客廳相鄰的一方,置了假山流水。清涼的水流不斷自一公尺高的嶙峋岩石上噴瀉而下,流入水面上浮着數朵紅蓮的小巧水池裡。
恍如仙境般,傅彥豪把自己位於市區內的公寓,置成桃花源。就像大隱隱於市般,在繁忙的工作外,彥豪也是個懂得經營生活的雅人。
伊人有些丟魂地發現,原來她對彥豪的瞭解實在太少。除了從報章雜誌得來的浮面印象外,她究竟對這個吸引她的男子,瞭解了什麼?
她知道他是成功的企業菁英,也知道他很受女性的歡迎,但僅僅如此而已。儘管他們在**上受到彼此的吸引,但精神上呢?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多花兒心神來了解彥豪這個人。
深呼吸了一口瀰漫在露臺花園的植物精氣後,她轉身回到彥豪的房間。在等待他梳洗的空檔裡,伊人撥了通電話回家,接電話的是她氣急敗壞的大哥。
“伊人,你到哪裡去?”
“大哥……”伊人被他的暴怒哧了跳,還來不及將編好的藉口吐出舌尖,昨晚特別提早回家,想要兄代父職陪伴小妹的宋奕麒已開始發飆。
“你整晚都沒回來,你曉不曉得我打電話到處找你,還差點報案?”
“對不起啦,哥。我是因爲要照顧一個朋友……”
“什麼朋友?”奕麒兇惡地問。
“呃……你不認識啦。”伊人推託道。“他頭上撞了個包,我擔心他腦震盪,所以才留下來照顧他。”
“那你也應該先打電話跟大哥說一聲啊。”奕麒的聲音緩了下來。“她現在不要緊吧?你什麼時候回來?”
奕麒明顯地認爲伊人所照料的朋友是個女人,而從電話中,伊人也沒聽出他的誤解,只簡單地回答:“目前沒事,不過我還要陪他一下,晚點再回去。”
“嗯……好吧。”奕麒考慮了一下才同意。“不可以太晚喔,爸媽不在家,我是長兄爲父,要負責你的安危。”
“哥,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伊人不悅地抗議,又跟兄長咕噥了幾句,才掛上電話。
誰知電話纔剛掛斷,又鈴鈴鈴地響了起來,她順手接過。
“喂。”她嬌柔的聲音讓電話那端的人嚇了一跳,三秒鐘後才遲疑地開口。
“請問傅彥豪先生在嗎?”
伊人也嚇了一跳,這不是雷宗佑的聲音嗎?他打電話找彥豪做什麼?正當她遲疑着該不該表明身分,跟雷宗佑問個清楚時,彥豪裡着浴衣從浴室走出來。
他渾身清爽,顯然剛刮過鬍子、衝過澡,看向她的熱烈黑眸有着明顯的疑問。
“等一下。”伊人請彼端宗佑稍待,將話筒朝走過來的彥豪遞過去。
“喂……”彥豪機警地看了伊人一眼,眉毛蹙了起來。“嗯,我知道……好,嗯……什麼?呃,沒事。那就這樣了,再見。”
掛上電話後,伊人捧着頰納悶地問道:“雷宗佑找你有什麼事?”
彥豪明顯地僵了一下,眼中精芒一閃。“你怎麼知道是雷宗佑?”
“我一聽聲音就知道了。”
“原來你跟雷宗佑這麼熟,一聽聲音馬上知道是他。”彥豪酸溜溜地說。“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同事關係啊。”伊人率直地回答。“你跟他呢?”
彥豪學她一樣滑溜地道:“同事啊。宗佑以前在我手下做事。”
“就這樣?”伊人狐疑地問。“他不可能只是打電話來跟你問好吧?”
“當然不是。”彥豪回答得很快。“我請他幫我查一些帳。你知道宗佑有會計師的執照吧?”
“嗯,我知道啊。”
“我們別談他了。”彥豪走到涼掉的早餐前,蜂蜜蛋卷雖然已經軟掉,他仍吃得津津有味。
“我不知道你的手藝這麼好。”他拍拍肚子,似笑非笑地誇讚。
“你不知道的事纔多呢,正如你也有很多事是我不知道的。”伊人意有所指地說。
“是嗎?”彥豪避重就輕地笑道:“看來我們得好好溝通,讓彼此更瞭解才行。就從這盤蜂蜜蛋卷開始如何?”
於是,他們從伊人在七歲時就學會做蛋卷開始,聊到彥豪在美國的求學生活。晨光透過落地長窗斜射進來,照在這件優雅的單身貴族寢室。彥豪煮了一壺熱騰騰的咖啡,倒入素面的骨瓷咖啡杯裡,配合着濃濃的奶香,使得滿室飄香,再加上雷射唱盤播放出的古典音樂,將氣氛帶入最浪漫迷人的境界。
然而,在這種活潑愉悅的氣氛中,還是免不了會有靜默的時候——那便是這對有*忍不住伸手碰觸對方,繼而互相親吻的美妙時刻。
時光在這種親密的氣氛下過得特別快,儘管他們仍意猶未盡,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嚕了起來。彥豪和伊人不願浪費時間到外頭用餐,打電話叫來外送的披薩後,繼續他們的話題。一直到日照逐漸西斜,伊人爲了不讓家裡的兄長擔心,只好暫時和彥豪分開,但他們都知道離別不會太久,永遠有令人期待的明天在等待他們。
當伊人的轎車逐漸從視線遠離,彥豪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明天,他將展開今生最熱烈的追求行動。他再也無法等待,多瞭解伊人一分,對她的渴望便越深切。
儘管她現在已離開他的懷抱,但彥豪仍可以感覺到她輕淺而*的呼吸拂在臉頰上;纖細而柔軟的手臂纏繞在他頸上;鎖住他靈魂的帶笑眼眸正含情脈脈地凝駐在他身上,看得他全身發燙;還有她那張暗示着允諾和熱情的可愛紅脣。噢,他怎能忍受沒有她的日子,才分離幾分鐘,他已開始想念她。
但他知道自己必須耐心等待,等待伊人體內羞怯的熱情被他喚醒,等待她心甘情願的屬於他。而那將是一件美好的事。
他滿足地嘆息,知道沒多久傅家將再辦另樁喜事。
彥傑在跟伊人討論完一樁公事的空檔,漫不經心地問:“週末夜你到底瘋到哪裡去了?奕麒找了你一個晚上。”
伊人心虛地臉紅起來,嬌聲問道:“大哥有打電話去你們家啊?”
“還說呢!晚上十二點打來,把我和雪萊從夢中驚醒。”彥傑抱怨道。
“對不起啦。”伊人歉疚地說。“大哥太大驚小怪了,我根本沒事。”
“是嗎?”彥傑懷疑地輕哼。“雪萊昨天早上打電話去你家時,你還沒回去呢。奕麒說你在陪伴一位受傷的朋友。”
“嗯。”伊人避重就輕地轉開頭,臊紅着臉不敢面對彥傑探究的眼光。“他撞到頭,我不放心,陪了他一晚。”
“不止吧?那個人是誰?爲什麼需要你陪?她家裡的人呢?”
“呃,這個……”正當伊人支吾着不曉得該怎麼回答時,門口傳來幾聲輕敲,美君興奮的探進頭。
“伊人,警衛剛纔送上來一束花,說是花店的人送來的。”她從身後拿出一束玫瑰,高興地笑了起來。
“美君,是哪個帥哥送你的?我認不認識?”
美君噗哧一笑,調皮地說:“你是鐵定認識的,而我就不知道了。除非——”她故意拉長聲音,椰揄的眼光睨向伊人。“我改名叫宋伊人才會知道。”
“是送給我的?”伊人大吃一驚,會是誰送花給她?
“我看看。”彥傑站起身,搶到美君身前接過花束。
二十朵長莖珊蔓莎,每一朵的花形都飽滿無瑕,擁有絲絨般動人的深紅色。彥傑只消看一眼,便知道這束花不便宜,尤其又是在臨近七夕的這段期間。
他的視線落到附在花束裡的小卡片,看了伊人茫然的表情一眼後,拿起來展讀。
“伊人,我含苞的玫瑰。二十朵玫瑰代表我們由冤家到*的二十個小時……”彥傑才唸到這裡,伊人已明白送花的人是誰了。她滿臉通紅地站起身,朝彥傑使勁地搖手阻止,腳步不停地朝他奔過去。
彥傑卻惡作劇地閃過她,飛快將未完的句子唸完。“感謝你昨天及前一晚的照顧。你的蜂蜜蛋卷如同你的……脣一樣甜蜜,等待你爲我盛開的彥豪。”
“討厭啦,表姊夫。你怎麼可以念出來!”伊人生氣地嘟起脣。
“之前你又沒有阻止我。”彥傑無辜地道,看向伊人的表情是不可思議的。“原來彥豪就是你陪了一天一夜的受傷朋友?哈哈哈……太可笑了!奕麒還以爲他是女的呢。”
“不準笑!”伊人板着臉叱道,發現美君正一臉曖昧地注視她,臉更紅了。“噢,你們好可惡,這麼笑我!”
見她快要惱羞成怒,彥傑連忙趕美君離開,將那束紅玫瑰交到伊人手上。
“害什麼羞嘛,談戀愛是很正常的事。你跟彥豪兩個人是男未婚、女未嫁,就算被人知道又有什麼關係。”
“可是……可是……唉,我不知道怎麼說。都怪他,沒事寫得這麼曖昧……”說着她又漲紅臉,雖然嘴裡仍在咕噥,但眼裡、心裡都是甜蜜。
“別怪彥豪。”彥傑揶揄地道。“老實說,這還是他第一次寫這麼肉麻的卡片給女人呢。”
“哪有肉麻嘛!”伊人抗議道,自己卻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我真的沒想到他會送花給我。”
彥傑審慎地凝視她作夢般的表情。“那麼是真的嘍?你前一晚是和彥豪在一起。他真的受傷啦?”
“噢。”伊人輕應了一聲,立刻又滿臉通紅起來。“他的頭是腫了個包。”
“怎麼發生的?”彥傑好奇地問。
“呃,”伊人心虛地垂下頭。“我……我拿他牀頭櫃上的雕像打了他一下。”
“你打他?”彥傑錯愕地合不攏嘴。
“嗯。”伊人點着頭,像夜晚星光般閃亮的眼裡,有着一抹童稚般的得意。“誰教他要作禮我,我純粹是自衛。”
“他……你……”彥傑聽得一頭霧水,直到伊人自頭到尾解釋了一遍才明白。他呼出一口氣,對眼前看似嬌柔、需要人保護的女娃,有着深深的佩服。“伊人,你真是太了不起了!”他激動地抱住她。“怪不得彥豪會爲你瘋狂。你那一記敲得好,算是敲醒了彥豪的理智,讓他知道不是每個女人都會臣服在他腳下。這是給他膨脹過度的男性自尊一個很好的教訓。”
“太誇張了吧?我沒這麼偉大。”伊人莞爾道。“你們不是一向都表現得很兄友弟恭嗎?沒想到你對他有這麼多不滿。”
“哈,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副天塌下來也面不改色的冷靜。在公事上如此也就罷了,沒想到在人際關係——尤其是女人方面,他也是這樣。直到遇見你,他才展現出有違理智的種種作爲,像個對愛情惜懂的青澀少年。伊人,謝謝你,謝謝你啓發了他,讓他終於嚐到真愛的滋味。”
“我……是嗎?”伊人有些困惑,她真有那麼偉大嗎?瞧彥傑把地說得像神一樣,她倒覺得是彥豪啓發了她,讓她嚐到愛情的美妙滋味。
“伊人,電話。”美君再度敲門進來,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當伊人經過她身邊時,她拉住她擠眉弄眼道:“等一下要你招供。”
伊人紅着臉,笑得像手中的紅玫瑰般甜美,她迅速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拿起聽筒柔柔地“喂”了一聲。
彥豪醇厚好聽的聲音,宛如唱情歌般響起,伊人對着話筒大發嬌嗔,還把剛纔彥傑笑她的事,向他大吐苦水。而彥豪只是笑,低低咕噥着無數動人的情話,並和她約定晚上的約會。
接連一星期,他們都是這樣度過。有時候彥豪下班較晚,伊人會去接他,要不然就是兩人在約定的餐廳碰面。吃飽飯後他們會去看場電影,或是回彥豪的公寓熱烈擁吻,但也僅止於此而已。傅彥豪果然信守自己的諾言,總在緊要關頭打住,不讓**的*焚燒了他們的理智。
但是不是理智每次都能戰勝*呢?彥豪自己也不敢肯定。隨着他和伊人的交往日深,兩人之間的*張力也越強烈;在公共場合還好,一旦兩人獨處,他便忍不住滿腔的渴望,只想樓抱住伊人香軟的嬌軀,和她耳鬢廝磨,熱烈纏綿。
再這麼下去,他一定會因爲*而死。彥豪苦笑着想。但他知道他必須等下去,至少在手邊的難題解決之前,他還抽不出空來安排他和伊人的事。
但快了,他告訴自己。迷霧般的疑團終要見日,再黑暗的陰謀在陽光下也會現形。
到那時候,他會專心當名犁愛的耕牛,讓他和伊人的愛情園地,開滿成熟的果實。
戀愛中的女人特別美麗。
被愛情滋潤的心田,由裡到外地散發愉悅的光芒,也難怪伊人這幾天容光煥發。
但可不能爲了戀愛而怠忽工作喔。
在接到徵信社的電話時,伊人才恍然醒梧,她竟然把前些日子委託徵信社調查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多虧對方盡忠職守,主動幫她安排線。
“嗯,我明白了。”伊人的表情凝重起來,事情的發展遠出乎她的意料。“許大哥,這件事非同小可,能否請你到公司來,向我們董事長報告……對,麻煩你。”
伊人掛斷電話後,先按內線向彥傑做了簡單的說明後,隨即陷人沉思。雖然知道現實世界遠比小說複雜許多,不確定的因素也更多,但她仍對自己沒看出整件事的盲點而耿耿於懷。
會是戀愛麻痹了她敏銳的觀察力嗎?不,這不是重點。在她發現自己愛上彥豪前,她也沒想到啊。這隻能說是她對和這個事件有關的人物瞭解得不夠透徹,對人性的自私和貪婪瞭解太少,纔會有這種狀況發生。
這也讓她心生警惕,從小她就被保護得太好,直到她的第一份工作,這才稍窺人性中最現實的部分;那裡有惡意、貪婪、嫉妒,你不犯人、人來犯你,種種她之前從未想過的醜陋面都浮現在她眼前。也因爲這樣,她纔會打了退堂鼓,自一份幹得頗有聲有色、前途光明的職業中隱退,回到她溫暖的家,繼續受家人嬌寵、保護。
但家人可以保護她一輩子嗎?伊人深入思考了起來。在愛上彥豪後,她不得不慎重考慮起這個問題。如果有一天她嫁給彥豪,勢必要和他那一大票親戚周旋。他的祖父母和父母還好應付,但那三個姑姑可難纏哩。雪萊就不僅一次向她大吐苦水,明白表示自己受人爲難挑剔,也連累了彥傑在長輩面前難做人。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伊人嘆了口氣,她寧願不要愛上傅彥豪。但愛情是無從選擇的,它總是趁人不備時佔領你的心,讓你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對傅彥豪越瞭解,她的心沉溺得更深,再難挽回。而這幾日來,更讓她沉淪在*風暴的中心,一旦彥豪向她求婚,她肯定是難以拒絕。事實上,她等不及想屬於他,也讓他屬於自己。
每次離開他回到自己的家,對她而言都是一種難言的割捨,遑論孤單地躺在*,想念着他熱烈的擁抱、灼燙的吻,更是教她血脈僨張,許久之後才能成眠。
愛情到了某一階段,就一定會想擁有對方的身體嗎?伊人不止一次感到困惑。也許在沒有經歷過*的美好之前,她會持否定的看法:但在感受過那種烈火焚身般的仙境後,她卻不敢這麼說了。或許誠如彥豪所說的,兩情相悅的身體需要是健康的,她不該把這種事跟所謂的道德觀牽扯在一起。
還待胡思亂想下去,靜雅卻通知有訪客找她。伊人知道鐵定是徵信社的人來了,她走出辦公室,果然見到許耀仁,連忙招呼他進彥傑的辦公室,慎重地做了一番介紹。
“詳情就由許大哥來報告好了。”三人入座後,伊人建議道。
彥傑點點頭,示意許耀仁開口。
“是。據我們調查,四方建設公司的幕後大股東嶽琮勳曾多次返國,一個多月前,他回臺北停留了將近一星期的時間。我們本來不確定他跟貴方的何人接洽,直到這次他再度從美國返臺。嶽琮勳習慣每次都住在回家飯店的同間套房,一來因爲他跟那家飯店的總經理是同窗;二來,飯店離四方建設公司很近。剛好我們在調查另一件案子時,先安插了一位同事在該家飯店內任職,我特別拜託他在嶽琮勳的商務套房內裝了竊聽器。”
“那是合法的嗎?”彥傑乾澀地問道。
“沒被發現就沒關係。”伊人淺笑地回答,轉向許耀仁催促道:“許大哥,你繼續說吧。”
“好的。我們發現嶽琮勳撥了兩通電話給同一個人,兩人並在電話中大吵起來。後來那人像是受到他的威脅似的,勉強同意來見他。時間就在今天下午。”
“什麼?今天下午!”彥傑蹙緊眉,“那個人是誰?”
“我們只知道對方是女人,嶽琮勳喊過她傅瓊瑜這個名字。”
彥傑聽後,表情驚愕無比。他怎麼也沒想到與嶽琮勳有關的人,會是他的姑姑。他看向伊人,發現她眼中有着同情,卻無訝異,明白她早就從許耀仁那裡知道這件事,只是沒有告訴他而已。他沉重地抿起脣,這已經不再是公事了,而是……該告訴舅舅嗎?彥傑爲難地想。
“現在做任何判斷都還太早。”伊人謹慎地道。“我們並不知道瓊瑜姑姑和嶽琮勳之間的關係,等弄清楚後再來煩惱也不遲。”
“要如何弄清楚?”彥傑苦笑地問。
“許大哥?”伊人示意許耀仁回答。
“傅先生,”許耀仁表情嚴肅地轉向彥傑道:“我們已經訂下嶽琮勳住的套房斜對面的房間,在那裡可以監聽到嶽琮勳房內的談話內容。如果你有意親自弄清楚這件事,歡迎你今天下午過來。”
“嗯,我自然要去的。”彥傑點頭說。不管爲公爲私,他都有必要弄清楚這件事。但爲什麼他的心卻這麼混亂、苦澀?是不是他已預料到最不堪的結果?
他個人對瓊瑜姑姑的作爲只感到失望,但對舅舅俞凱南而言,那絕對會是個災難。這麼多年來,他忍氣吞聲地隱忍瓊瑜姑姑的任性,但絕對不包括一頂綠帽子——那是任何男人都忍受不了的。
“表姊夫,你別擔心。”伊人柔聲勸道。
彥傑望進那雙澄澈明亮的漆黑眼眸,納悶伊人是不是把事情想得過於單純,而完全看不到其中的邪惡面?
但伊人什麼都沒說,彷彿她真的認定情況不會那麼糟,一切都是彥傑杞人憂天而已。
當伊人在彥傑和許耀仁的陪伴下走進飯店裡,看到那兩道先他們進入飯店的熟悉身影時,她下意識地拉着彥傑躲到一株綠色盆栽之後。而彥傑顯然跟她一樣訝異。
“咦?彥豪和雷宗佑在這裡幹什麼?”
伊人困惑地搖搖頭,等那兩人和另一名男子走進電梯後,才和彥傑及許耀仁走出盆栽,趕向另一部電梯。
“事實上,在我們調查嶽琮勳這段期間,發現有另一組人也在追查他的事。”許耀仁解釋道。
“有這種事?”彥傑和伊人互看一眼,心中有着同樣的疑惑。爲什麼彥豪插手這件事卻沒知會他們?他們一個是他堂弟,另一個是他的女友,卻同時被矇在鼓裡,實在太奇怪了。
電梯很快到達六樓,當伊人他們走向預訂的目的地時,發現嶽琮勳所住的套房隔壁的房間,適巧有人走進去,看那背影好像是跟彥豪和宗佑同行的另一人。
許耀仁很快引導他們進人斜對面的房間。
“那個人我好像有點印象。”彥傑走進房內後道。“好像是東南徵佔公司裡的一名主管。”
“你確定?”伊人問。
“再確定不過了。”彥傑坐進沙發後道,“這道謎團像滾雪球般越滾越大,我弄不懂這一切。”
“我也一樣。”伊人扭曲着粉脣,表情迷惘。“現在我們只能耐心地等下去,看着謎團會不會自動解開。我之前早就懷疑宗佑和瓊瑜姑姑之間的曖昧傳聞不過是子虛烏有,像雷宗佑這麼驕傲的人,不可能去當人家的小白臉。對了,表姊夫,你有沒有發覺宗佑和俞總經理有幾分神似。”
“你不提,我都沒注意到。”彥傑眼光一動。“雷宗佑跟我舅舅年輕時,有七、八分像呢。”
“又是一個謎團。”伊人苦笑,一道接着一道的謎,再加上她對彥豪的感情,組成一座讓她暫時走不出去的迷宮。許多狂亂的思維在腦子裡左衝古突,而愛情的迷霧又選在這時候湊上一腳,讓她始終行不清楚浮在腦子裡若隱若現的一張地圖。她可以掌握的,只要她能暫時把彥豪從心裡趕開,她就能窺出這張地圖的輪廓。
她肯定彥豪有什麼事瞞着她,這件事應該跟他們之間的感情無關,也許是公事,他不方便對她提起。可是,他爲什麼也瞞着彥傑?他們是自幼一起長大的堂兄弟,同是東南集團的第三代繼承人,他沒理由瞞他。
可是他不但瞞了他,還拉了個外人——雷宗佑秘密進行此事,沒道理的。
伊人咬着下脣,仍想不出個頭緒,這時候,房內的電話突然響起來,許耀仁很快拿起話筒。
“喂……是,我知道了。”他掛下電話,轉向伊人和彥傑道:“傅瓊瑜女士到了。”
伊人和彥傑謹慎地互看一眼,知道謎底即將揭開。但這是所有謎團的解答,還是另一道謎的開始,他們卻沒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