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雷跨出院門緊追急趕,要不是前面的人都已經停了下來,他又上哪裡找他們人影去呢。
一見到和雷振飛以及雷千里對峙的兩人,司徒雷暗暗心驚。那位黑沙蒙面風姿綽約飄然出塵的,不是魔教主又是誰了?
“竟敢夜闖寧府,好大的膽子!”雷振飛又把想衝過去的雷千里拉住,同時斷喝一聲,“你是誰?”
他還不知道面前這位就是魔教主。司徒雷急忙趕前兩步接上一句:“這位前輩,千里和馨兒的事是他們的家務事,還請你不要插手,讓他們自己解決的好。”
一邊說一邊對魔教主暗使眼色。現在的寧府豈是可以輕易闖得的?先不說高手如雲,單就一個雷振飛就夠她應付的,如果拖延時間一長其他人都聞聲趕到,她想走可就難了。
而且,如果被雷振飛知道她的身份,說什麼話都沒用,雷千里和馨兒的姻緣肯定得完。
魔教主當然能明白他的意思,輕聲冷笑着說:“他們的家務事難道我就不能插手?而且馨兒是自願跟着我走的,怨只怨姓雷的沒法讓她快活,廢話不必多說,司徒雷,我還是那句話,顧好你自己吧。”
“把馨兒放開。”雷千里心繫愛妻,看寧馨兒垂首不語,心中焦灼萬分,“你說謊,馨兒又怎麼可能捨棄我而跟你走?馨兒,你不會這麼狠心的,是不是?”
寧馨兒擡頭看他一眼,終於忍不住淚水滾滾而下,哽咽無語。魔教主說:“馨兒,你就照實對他說,要不是爲了讓他知道你的心意,因此對你死心,我也不會停下來耗時間。”
“你……何苦用這樣的手段拆散我們夫妻?”雷千里回憶起上次見到魔教主時的情形,內心認定她必然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計謀,纔會讓馨兒迷了心竅,既擔憂又心痛地說,“就算我有什麼地方沒有做好,你大可以指出來讓我改正,又何必這樣?”
“住口!”魔教主厲叱一聲,“就爲了你不能好好對待她,讓她平白地受了許多委屈,我纔要把她帶走。她跟了你又有什麼好處?危急時刻不能救她,被責難時不能護她,你要認爹,就必然使馨兒受盡白眼和唾罵,她又何苦一定要跟着你。”
聽這口氣她已經什麼都知道了。雷振飛不由怒上心頭:“我雷家的事也容得你來評論?千里是我兒子,我就不准他和歪門邪道扯上關係,那又怎麼樣?千里,她要走就讓她走,大丈夫何患無妻。”
不!雷千里搖頭,他又怎麼捨得和馨兒生生分離?
魔教主則嗤地一聲冷笑:“你的兒子?嘿嘿,不見得吧。”
雷振飛更是大怒,回身問司徒雷:“這女人和桃花塢是什麼關係?和寧馨兒又是什麼關係?”
司徒雷知道他問明白了利害關係之後就要下手了,這還是顧念着和桃花塢的交情才問一聲,不然照他的性子早就已經動手。司徒雷不由得暗歎一聲,心想眼下局勢這麼緊張,魔教主居然還有心情來管徒弟的兒女私事,爲了馨兒不惜冒風險闖進寧府來,他真懷疑,這到底是她師徒特別情深呢,還是她已經瘋了?
再看她對寧馨兒保護得過分的架勢,要是僅出於師徒情分的話,似乎太過了點吧?就是慈母護兒也沒她這樣的嘛?不由得讓他暗起疑竇,直覺事情並沒有表面看的這麼簡單。
——試想,桃花塢和西域之間路途艱險遙遠,她當初怎麼偏偏就挑上了馨兒做徒弟?僅僅是出於偶然,還是另有深意?要是事出有因,這原因又會是什麼呢?
一時想不通透,但這時候又不能不回答雷振飛的話,他只好很婉轉地說:“老伯,這位前輩是一番好意,還請老伯先息怒,有話好好說。”
說着走上兩步,有意無意地擋在了雷振飛和魔教主之間,又對魔教主說,“前輩,我知道你是出於對馨兒的疼愛才把要她帶走,但爲什麼不細想一下,現在事態非常,馨兒跟着你真能平安無虞了嗎?以你特殊的身份,你帶她走到底是愛她,還是在害她呢?”
魔教主並不吃他這套,哼了一聲回答:“司徒雷,看在你平時對馨兒非常愛護的份上,你話中的不敬之處我就不追究了,我的事並不需要你來多費脣舌,未必馨兒跟了我就不好,你回去跟司徒申和寧巧嫣說一聲,接下來的幾十年馨兒都跟着我過了,他們用不着再爲養女費心。”
她還真不講道理!司徒雷皺眉,就算雷千里讓馨兒受了什麼委屈,也該由孃家桃花塢的人出面調停,哪由得她說帶走就帶走了?
“可馨兒並不是司徒家親生的。”魔教主叱了一聲,“所以別和我提孃家這兩個字。”
司徒雷目光閃爍,逼問一句:“她不是我司徒家的骨血,難道還是你的骨血不成?”
“無禮!”魔教主顯然大怒,袖子一甩把寧馨兒帶到身後,“懶得和你羅嗦,我們走。”
“不能走!”雷千里一越起身,衝過去就搶寧馨兒。魔教主當然不讓,長袖飄揚倏忽間就是虛實三招,把雷千里逼退了好幾步,而寧馨兒生怕她失手傷了他,一手緊緊地把她拉住,叫着:“別打啊!”
“怎麼,你還捨不得這小子?”魔教主凝身不動,冷冷地問。
“她知道我不能沒有她……”雷千里本來內傷就沒痊癒,這時候胸口氣血翻涌,開口才說了半句就眼前亂冒金星,但仍然勉強接下去,“馨兒,你……回來,求你別走……”
“你求她?”雷振飛厲叱一聲,“你居然去求他!好小子,是想把我氣死嗎?”
寧馨兒淚流滿面卻仍然緩緩搖頭,那模樣楚楚可憐。她又何嘗捨得離開,但一想到因爲自己千里就受爹的打罵,受了傷還鬱鬱寡歡的樣子,她就覺得心如刀割,爲不讓千里爲難,她只能選擇離開了。
“千里,跟了師父我會過得很好的……”
“你說什麼傻話。”雷千里大急,“你忘了我們發過誓的嗎?要死也死在一起,你……你現在居然要離開我!”
而雷振飛則大吼一聲:“你叫她師父?好啊!原來這就是魔教主了,妖婦,還不拿命來!”
“老伯且慢!”司徒雷知道不妙,急忙出聲阻止,但這時候的雷振飛又能聽誰的?雙掌一揚,頓時掌風如潮直奔魔教主而去。
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出招,魔教主也不敢怠慢,把寧馨兒輕輕推開,同時凝神接招。“蓬”的一聲兩股真力相交,兩大高手同時後退,看來誰也沒佔到便宜。
就趁着這個空擋,雷千里飛身直奔寧馨兒而去。但沒想到雷振飛的反應出奇的快,身形只一晃,一隻手已經搭上了他的肩,輕輕往後一扳,叱聲:“回來!”另外一掌就順勢掃了出去。
魔教主還過這招,迅速拉着寧馨兒後退。此刻其他地方的人都已經被驚動,紛紛趕過來了,她得趁早抽身。雷振飛當然不肯就這麼放過了她,緊追過去。
但這時忽然遠處傳來了大聲呼叫:“不好了,有人把魔教執法使劫走了——”
雷振飛微微一驚,動作不由慢了下來,而魔教主則大笑一聲:“妙極,姓雷的,我就不奉陪了。”
話聲裡她帶着寧馨兒拔身飄起,施展開輕功轉眼就到了數十丈之外。
聲東擊西!雷振飛恍然大悟,今夜守在寧府的高手除了他之外其實並不多,大多都出去了。魔教主竟然趁機來劫人,一定是兵分兩路,在他被絆住的時候把洛娃救出去了。
他不由氣炸了胸膛,正想追趕,可雷千里因爲心繫愛妻,顧不得其他也縱身去追,反而擋在了他前面,他暴跳如雷地叫一聲:“給我閃開!”同時伸手過去要把他推開。
這一推可用了不少力,雷千里又沒顧着身後,要是被一掌推中,少不得又要受傷。司徒雷在後面看得真切,當然大驚,第一個反應當然是快步上去要阻止雷振飛。
雖然出於本能,但絕對是不自量力,現在的他內力全無,又憑什麼去阻止?而雷振飛全身都蓄滿了力量,內力一觸即發,他的手指纔剛搭上雷振飛的衣服,就感覺一股力量洶涌襲來,立刻就讓他胸口發緊眼前發黑。
內力雖失但學過的招式還在,也是出於本能他把手一甩,想借這招把危險甩開。但話說着容易,做到就難了,雷振飛的反應何等敏捷,一待發現有人進招就立刻回擊,只不過手一抓一擰外往一挺,司徒雷整個身體就如秋風中的枯葉一般飛了出去。
重重摔到地上,不消說得,肯定是氣血翻涌面如金紙,而且氣若游絲了。
而雷振飛一招送出去才覺得不對勁,忍不住“哎呀”叫了一聲,急轉身向司徒雷撲過去並把他扶住,又是驚訝又是疑惑,連聲說:“你……你剛纔用的是我雷家掌法?你怎麼會這套功夫的?你……你受傷了嗎?”
司徒雷耳朵裡嗡嗡作響,根本就聽不見他在說什麼,側着頭只能依稀看見魔教主帶着寧馨兒遠遠地離開,而雷千里聽到身後的動靜,回頭看他受傷,是猶豫着要追不追的樣子。他想叫雷千里別管他,但這時候又怎麼說得出話來!
也是雷振非剛纔只用了幾成的功力,而他先前又曾經得到無相大師的淳厚內力救渡,這纔沒有當場就一命嗚呼。
雷振飛看他牙關緊咬面色駭人,知道大大地不妙,這時顧不上追魔教主的事了,把司徒雷身體扶正了,雙掌抵住他後心運起內功,把真氣源源不斷輸送到他體內,就算把自己內力耗盡也在所不惜,但求能保他一命了。
而雷千里猶豫了一會兒,料想自己插不上手,只好在心裡說聲“對不起”,然後轉身一口氣掠出寧府,在茫茫暗夜風聲裡循着蹤跡,追他的馨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