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馬車上,孫麗雲猶豫了半天還是問道:“大嫂,你怎麼和葉大夫認識的?”
林雅蓉一笑,隔了半天才道:“我才進宮的時候,先是在華露殿給惠妃娘娘當宮女,惠妃身子不好,十天裡有六七天要看太醫,一來二去也就同葉大夫認識了。”
孫麗雲哦了一聲,想了想,再問:“大嫂,我記得你孃家在臨安村,對嗎?”
林雅蓉點點頭,孫麗雲又道:“大嫂你和葉大夫關係一定非常好,剛剛他就是問我怎麼去臨安村。”
不想,林雅蓉卻笑了起來:“問路是小事,我看葉大夫主要是想找個藉口同你說說話。說實在的,我見過的美人也不少了,可是麗雲,我還是要說,你真的很漂亮。”
“啊?”孫麗雲一驚,隨即臉上一紅,瞪了林雅蓉一眼,不依的道,“大嫂,你又同我開玩笑。”
呵呵笑鬧了一會,林雅蓉卻想着另外一件事。葉秋南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提樑城?雖說他是太醫,可葉秋南一向同太子交好,據她瞭解,有時太子也會暗中派葉秋南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而在這個敏感的時候葉秋南出現在提樑城裡,她直覺這裡面大有文章。想起徐明之前的話,她甚至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
回到孫府,先去沁園見了老太太,林雅蓉給婆婆買了一枚玉佩,她對老太太說這玉佩是開過光的可以趨吉避凶保平安,老太太一聽甚是滿意,難得的誇獎了林雅蓉幾句。
小坐了一會,她便回了青園。進門,見孫靖邦正在換衣服。
“回來了?”孫靖邦看了她一眼,問道,“聽下人說,你和麗雲去上街,買了什麼嗎?”
林雅蓉把手上的東西放在桌上,笑道:“買了幾匹料子和一個花瓶。”
“買花瓶做什麼?”孫靖邦換了一襲素色胡服長袍,聽說林雅蓉買了個花瓶,有些奇怪。家裡可不缺這東西。
“倒不是什麼稀罕物件,不過是個番貨罷了。只是瓶身通體透明,倒和我們往常見的有些不一樣。以前我曾見一個,插上花特別漂亮。”
她一說,孫靖邦立馬道:“是玻璃花瓶吧。”
“嗯?你知道?”
林雅蓉忙從錦盒裡拿出花瓶放在桌上,孫靖邦看了一眼,笑道:“就是這玩意,不過純度不高,不如你在宮裡見的乾淨通透。”
瞪了他一眼,林雅蓉笑道:“五兩銀子你以爲能買多好?不過,依然是個很漂亮的花瓶呢。”將花瓶仔細擦乾淨,她小心翼翼的把花瓶放在靠窗的妝臺上。
“對了,你今天去找聶都尉,有打聽到什麼嗎?”
“聶夢東沒在營地,紀建開和吳隱涉及重罪夢東親自押着那兩人去見知府。”
“我可能知道那三百人是哪來的。”
“哦?”孫靖邦擡起頭,看了她好一會,問道,“你今天上街莫不是遇到誰了?怎麼消息比我還靈通?”
輕輕一笑,林雅蓉道:“你算是猜着了,我在街上遇到了葉秋南,他是宮裡太醫。之前徐明曾提及見過一個軍醫,而葉秋南巧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提樑城裡,很難不讓人多想。”
孫靖邦皺起眉頭,不知想什麼。久久之後,他問:“葉秋南,可是東溪葉家?”林雅蓉點點頭,孫靖邦恍然大悟道,“難怪了,葉秋南一向同太子交好,當年韋安傑出任漠西節度使還是太子一手促成,如今韋安傑預謀叛國,太子定是坐不住的。”
林雅蓉嗯了一聲:“徐明昨天見到的那三百人應該是太子的人,不然也不會對吳隱這般狠利。葉秋南就住在福如客棧,夫君,是不是……”
不想,孫靖邦卻打斷她的話:“既然是太子的人,這事就不用管了。左右要操心的人是太子。”
見孫靖邦不擔心,林雅蓉把卡在嗓子眼的話又咽了回去。是呀,擔心這麼多幹什麼,有些事情遠遠不如表面看起來簡單,一動不如一靜,有時候靜觀其變纔是上上之策。
看着孫靖邦,她只求一件事,唯願眼前這人平安無事。
想到這,她打起精神來,展顏一笑:“我買了二匹上好雲錦,我幫你做套冬袍吧。別看我學問不高,可是做女紅我可是高手。”也不給孫靖邦拒絕的機會,她笑呵呵的說道。
一聽她要幫他做衣服,孫靖邦的確下意識的就想拒絕,可是林雅蓉把話說在前面,孫靖邦只得一笑,頓了下,他道:“你早些休息吧,我去書房裡看會書。”說完這話,他慢騰騰的出了青園。
看着孫靖邦的背影,一絲擔憂悄悄爬上林雅蓉的眼角,他真的不擔心嗎?還是認爲一切只是湊巧?
幽幽輕嘆一聲,她眼底多了一抹堅持,絕不讓任何人傷害到孫靖邦。
到了第二天,林雅蓉用過午飯後,去了福如客棧。
果然如葉秋南所說,袁姓的老闆娘熱情好客,一聽林雅蓉是來找葉秋南的,老闆娘抿嘴一笑:“夫人同葉公子是舊交?還是昨日才認識的?”
林雅蓉見老闆娘雖然臉上帶笑可是笑不及眼,反而眼底多了一絲緊張,她不由的在心裡輕嘆,葉秋南你這個花心鬼。
笑了笑,還沒來得及應老闆娘的話,葉秋南已經從樓上走了下來。
“紫煙。”
葉秋南臉上永遠有如陽光般笑容,走近她,上上下下一陣打量,葉秋南嘆息般的道:“不知道你穿紅色會是什麼樣子?”葉秋南這話有些酸溜溜的味道,看他還在計較她成親的事,林雅蓉好笑的開口:“請你喝茶,去不去?”
“你說呢?”反問了她一句,葉秋南故意板起臉,“哼,別以爲一壺茶就能打發我。你成親也不通知我,咱們還是不是朋友?”
見老闆娘站在一旁,耳朵伸的老長,林雅蓉眨眨眼,道:“好好好,是我錯了。我今天就是專門找你賠罪來了。”
葉秋南這才笑了起來:“行,有你這句話就成。”說完,兩人一道出了福如客棧。
上了馬車,葉秋南左右打量了會,然後轉頭看着她問:“同我一個大男人坐一輛馬車,你也不怕別人說三道四?”
林雅蓉奇怪的問他:“我應該怕嗎?提樑城雖不如西域外番那麼開放,可是對於男女之防倒也不像京裡那般計較,這和當地民風有關吧。居住在饒州的多爲蜀南人,蜀南人一向信奉自然神,認爲女人和男人一樣都是自然之母的孩子,不應該分高低貴賤。所以你不見這街上女人和男人一樣可做買賣,可大聲說話大聲笑嗎?”
葉秋南聽了不禁咂舌,笑道:“難怪老闆娘同我嘻笑玩鬧,老闆都不出聲,反而站在一旁笑呵呵的,我原以爲是因爲我長的太俊美,又讓一個可憐的女子爲我深深着迷。”
這自戀的男人呀!
一聽這話,林雅蓉忍不住瞪了葉秋南一眼:“葉大夫,我求求你,既然你都說老闆娘可憐了,那就請你高擡貴手放過她吧。”可是說到後面,她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笑了一陣,終於說到正事。她看着葉秋南:“能問問,太子爲什麼派你來提樑城?”
若有所思的瞅着她,葉秋南反問:“你怎麼會猜是太子呢?”
“若不是太子,難不成還是陛下?雖然我知道陛下對你一直很容忍。可是這裡面涉及到漠西節度使,我想陛下不會過問太子的事。”
“你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葉秋南似乎並不奇怪林雅蓉會知道這些內情,他微微一笑,“好像每一件事你都知道一般,就如同你在宮中時一樣,人人都以爲你只管自己一畝三分地,可宮裡不論發生任何事你心裡都明明白白。”
林雅蓉見葉秋南提起以前的事,好一會沒開口說話。不知過了多久,她低聲道:“你還不知道我嫁給誰吧?”
葉秋南一揚眉,看了她好一會,試探的問:“你不要和我說,你嫁給姓孫的?”他的語氣裡全是懷疑。
“啊,你一向懂我。”她輕點頭,“是,我的夫家正好姓孫。”
不由的,葉秋南皺起了眉頭,沉默片刻後,他帶着不死心的口吻再問:“你夫君不會叫孫靖邦吧?我說的是鎮國侯孫——靖——邦。”
林雅蓉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我夫君有一件寶貝,叫鳥紋爵。葉大夫,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一聽“鳥紋爵”三字,葉秋南難掩臉上驚訝,緊緊盯着林雅蓉,一副不相信的神情。葉秋南的眉頭皺的老高,“紫煙,你……你知不知道……”
不等葉秋南把話說完,林雅蓉問他:“阿南,你這次來提樑城,可是準備要對付孫家?”
葉秋南臉色一變,不過只是一瞬間他又迅速在臉上揚起笑:“紫煙,你在說什麼?呀,你嫁給鎮國侯,可就是一品誥命呀,還不羨慕死你那些小姐妹。”
“阿南,別和我開玩笑,你知道我是認真的。你帶了三百死士,難道就是爲了吳隱嗎?或者說,太子真正的意圖是讓你對付孫靖邦?”
林雅蓉爲什麼會這麼說?孫麗雲前腳纔回孫府,不僅吳隱突然發難,連遠在京城的葉秋南也緊跟着出現在提樑城裡,這只是巧合嗎?不,她絕不相信這是偶然的意外。葉秋南從京裡帶來的三百死士幾近將吳隱的二千番士全軍殺光,只是因爲擔心那些兵士會叛國嗎?真正的原因只有一個,是太子擔心天下虎王符和黑淵青龍符落入吳隱手裡,爲了防止意外發生,吳隱甚至相關的人都得死。
葉秋南久久不開口說話,與林雅蓉相對無言,車內氣氛一時之間沉悶而尷尬。
“紫煙……也許我應該叫你林雅蓉。”葉秋南微微頓了一下,“雅蓉,鎮國侯隱居在提樑城不是沒有人知道。孫家並沒有你想象中的安全。”
聽了這話,林雅蓉不由苦笑,何必明說呢?正因爲有太多人知道孫靖邦在提樑城裡,所以纔會發生這麼多事。
輕輕一嘆,林雅蓉看着葉秋南:“阿南,把解藥給我吧。孫麗雲她什麼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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