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綾姑娘，老熊這廂有禮了！”
狗熊精站起身來，朝紅狐揖手行禮，確實非同一般妖類。
紅狐跳到樹墩旁邊的一個坐凳上，蹲坐着，看向黑狗熊，而後口吐人言道：“不知閣下，何時來此？因何來此？”
那狗熊精倒是未曾想到，這紅狐居然能口吐人言。
他愣了下，回道：“不想紅綾姑娘居然已化去喉間橫骨，可口吐人言！黑某來此，並無其他目的。只是昨夜路經此地，見下方山林之間火光隱現，是以纔下來一看究竟。不想，卻在此地遇着袁兄。”
紅狐點頭，若有所思。
從這狗熊精的行爲舉止來看，這狗熊精倒非窮兇極惡之徒，若是那等兇妖，此時老猿一家估計早就被他給打殺了。
紅狐可以肯定，這狗熊精的修爲，早便已是凝丹境界。估計和北俱蘆州那方妖怪一般，化形並未化全，還留着曾類形態。
或許，這黑熊精，也像那北俱蘆州的妖類一般，也以爲留着獸類形態，是一種美吧！
只是，這樣的大妖，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西蜀地界，而且還跑到這青城羣山附近來，這多少讓紅狐有些擔憂。
雖說這裡早已不屬於二青和大白的修行之地範圍，但離他們所在之地，也不過百里之距，於妖怪而已，並不算遠。
紅狐眯了眯狐眼，道：“閣下修爲雖然不弱，但是，在這南贍部州地界，卻是隨處可見仙佛。閣下來此遊歷，不怕被打殺了麼？”
狗熊精點頭道：“紅綾姑娘所慮，自是不無道理。不過黑某這一路行來，施展幻化之術，混跡在人類之中，卻是運氣不錯，不曾遇到那種什麼仙佛。黑某隻是求學遊歷，不惹事端，想來應是無事。”
“求學遊歷？”紅狐有些奇異。
黑熊精點頭道：“黑某修行近千載，對道家，佛家，儒家，皆有所涉獵。佛與道還好些，但對儒家，黑某也只知一絲皮毛。是以，黑某纔會不遠萬里，南下而來，只爲多學點儒家學識。畢竟，要學儒家學識，還是要屬這南贍部洲最爲正宗。”
紅狐點了點頭，道：“若說要學儒家學識，在這南贍部洲，自然還是南下江南會好一些，江南乃漢人聚集之地，學風盛行，相比北方與西方，江南是儒家文化保存得最爲完整的地方。”
狗熊精點頭道：“紅綾姑娘所言甚是，黑某亦正有此意。只是昨夜路經此地，與袁兄一番秉燭夜談，獲益良多。正想讓袁兄爲我引薦一下那位高人，不知袁兄所指的那位高人，可就是紅綾姑娘？”
紅綾笑了下，輕搖狐首，道：“我怎有那本事？”
頓了下，她又道：“閣下不覺得，此前你與袁兄那番言論，與妖類所崇尚的弱肉強食，自在逍遙，相互違背麼？妖類若不奉行弱肉強食，優勝劣汰之生存法則，難道還要學人類那般不成？”
狗熊精看向紅狐，不解道：“紅綾姑娘爲何有此一問？難道是想考教黑某不成？黑某雖爲妖類，當初修行無所成時，確實也曾崇尚弱肉強食，畢竟，此乃生存之道。然而，當我修行有所成，不需爲生存而憂，又閱覽了一些佛門典籍之後，便也知衆生平等，因果報應。”
“既然閣下學過道家與佛家典籍，那爲何還要學那儒家學識？儒家學識，與我等修行，又有何益？”紅狐又問。
狗熊精聞言便失笑起來，道：“紅綾姑娘此言卻是有趣，我觀紅狐姑娘坐姿端正，談吐之間，亦不失禮儀，想必也學過儒家之禮，爲何又說儒家學識，與我等修行無益？”
紅綾越來越覺得，這隻黑狗熊，確實與一般妖怪不同。
事實上，一般的妖怪，絕對不會去看什麼佛門典籍。就紅綾所知的妖怪裡，與佛門有牽扯的，估計只有樹妖青王。
而現在，要加上這麼一隻黑熊精。
紅綾搖頭道：“我學儒學，只爲陶冶情操，明其禮……”
黑熊精點頭道：“雖說此乃人類文化，但黑某卻覺得，我等妖修皆可去學那儒禮，知其禮，才能明辯是非。明其是非，便可少去爭端殺代。儒家言齊家治國平天下，我等妖類，雖不能治國平天下，但齊家卻是完全可以。”
頓了下，他又道：“且黑某曾聽袁兄說過，此方妖類，皆親如兄弟姐妹，平時亦少有爭端殺伐。想來，那位高人的核心理念，正是儒家的‘齊家’。雖說我妖類無國，但聚在一起的妖類多了，組個妖國亦無不可。長此以往，這位高人便可實現齊家治國平天下之理想了！”
紅狐聞言，一臉愕然懵懂，暗想：難道二青哥真有此想？
難道二青哥這般做，並非完全爲了引導這些精怪向道？還有這黑熊精剛纔所言的目的——打造一個妖類的國度？
紅狐仔細想想，便搖起頭來。如今仙佛勢大，天庭統制三界，連北俱蘆州那方妖魔遍地，五大妖聖齊聚，都非天庭敵手，二青哥傻了纔會願意去打造一個妖類國度，那與尋死，有何區別？
不過，紅狐也不得不承認，這黑熊精所言雖未全對，但也頗有些道理。因爲二青教導那些精怪，讓其知禮儀，曉大義，明綱常，辯是非，懂人倫……一切，似乎都是儒家的那一套。
難怪這黑熊精會想着學習儒家的文化知識；難怪這黑熊精的談吐會如此文縐縐；難怪這黑熊精明明如此粗獷，舉止卻不失禮數。
紅狐看着黑熊精，正色道：“我名紅綾，閣下之前所言的那位高人，乃我家公子。此乃我家公子的記名弟子河凡。”
她說着，擡爪指了指蹲坐在她腳邊，一言不發的小猴子。
黑熊精看了眼小猴子，點頭道：“高人便是高人，僅僅只是記名弟子，雖年紀輕輕，修爲卻是一點都不差！”
面對黑熊精如此誇耀，紅狐只是微微笑了上，末了正色道：“不知閣下從北方哪裡來？平素又於哪裡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