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時愛希望腳下的地板能夠生出一條裂縫,讓她能夠鑽進去。:“喂!不是吧?”那個排在簡雨濃前面的女人最終還是忍不住出聲,擋在她的面前,“這位先生,她看到你都嚇得要死,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剛纔在包廂裡面打也打過了,你就大人大量放過她吧,她年紀看着還那麼小。”
方南眸光緊鎖着時愛的背影,她始終不肯看他一眼。
“小愛,誰欺負你了?”
方南的語氣瞬間陰沉,直接撥開這個見義勇爲但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把時愛拉到自己的面前。
時愛低垂着腦袋,柔順的頭髮垂落肩頭,遮擋住她臉上的神情。
方南伸出兩指鉗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擡頭看着他。時愛敵不過他的力氣,垂着眼不敢看他陰冷的眸光。
白皙的皮膚上,粉色水潤的脣瓣因爲血痕損壞原本的完美的美感。
方南微涼的指尖溫柔落在時愛遮擋在臉頰上的手掌,強勢地撥開,半張臉上赫然一個清晰的五指印,又紅又腫。
方南的雙眸深處如同潑墨,粘稠濃郁到化不開。
盯着時愛看了一會,方南幾乎是咬牙切齒得開口,“誰幹的?”
時愛搖頭,不說一句話,淚水卻隨着她細微壓抑的動作順着臉頰滾落。
這個世界上,能讓方南氣得口不擇言又心如刀割的人,大概只有時愛。
方南一把將時愛抱起來,先離開這個地方再說。
沒想到,會在電梯口碰到熟悉的面孔。
宮堯原本吊兒郎當得立在那兒,手邊攬着一個小美人,即使那麼輕佻的動作,他那張略顯稚嫩的臉卻不讓人覺得猥瑣。
宮堯那雙勾魂眼只是隨意往這邊一掃,看清楚方南懷裡面抱着的人是時愛之後,不羈的站姿一下子挺直。
方南並未注意到宮堯的靠近,他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宮堯冷不丁擋在電梯門前,“醜妞,怎麼了?”
他伸手去戳時愛,方南本能地往後退兩步,琉璃淺眸裡充滿敵意。
時愛聽到宮堯的聲音,立刻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哭過的樣子。
“宮二少。”方南淡漠的聲音兵不客氣,“麻煩讓開。”
宮堯看了看時愛,又看向方南像是剛從冰庫裡面出來的臉,脣角勾了勾,“怎麼說,這裡也是我管理。醜妞雖然是我前女友,但也不能讓人隨便欺負了。”
“跟我鬧脾氣。”方南眸光裡暗藏挑釁,“都說是前男友了,宮二少這樣,未免不夠男人,還來糾纏不放。”
宮堯嘖了一聲,這個男人看着是個悶葫蘆,沒想到說話挺犀利,跟這個醜妞有點搭。
時愛抹了一把臉,決定不再隱藏,乾脆大大方方地面對宮堯,讓他笑吧,笑笑就算了。
她知道,現在這個樣子的自己確實挺好笑的。
但宮堯並沒有露出他一貫的嘲笑表情,眸光落在她紅腫的臉頰以及霧濛濛的眼睫上,“怎麼回事?哪個混蛋幹得?”
他的語氣瞬間嚴肅。
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那雙勾魂眼微微眯起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親姐姐被糟蹋那事是沒心沒肺的宮堯內心深處的秘密,一個無法忘記也不能與人共享的秘密。
尤其是時愛那雙沾着淚珠的毛茸茸眼睛,像極當年顏美仁絕望的眼眸,水晶一樣漂亮,同樣也容易碎裂。
爲了控制迅速膨脹的情緒,宮堯鬆了鬆領帶,臉上卻帶着笑意,冰冷的,沒有溫度的笑意,“醜妞,別怕。”
時愛搖搖頭,“沒事。真的沒事。”
她看懂他此刻的關心,是出自真心。
眼睛莫名得發紅,迅速變成盈盈的水光。
方南皺眉,實在很不喜歡看到這一幕,“宮二少,還想讓人看笑話?”畢竟這裡是公共場合。
夜宮又是一個紙醉金迷的**,時愛這副模樣出現在這裡,只會對她的名聲產生不好的影響。
宮堯側身,避讓到一邊,慵懶地靠在牆邊上,“醜妞,有事打我的電話。如果這個新男友……不能滿足你的話。”
什麼滿足不滿足,說話的語氣還可以再曖昧一些。時愛忍不住翻翻眼睛,這個宮堯真是……正經不過三秒,這個樣子很容易討女孩子討厭得好嗎?
在電梯關上之前,宮堯那賤兮兮的聲音傳進來,“本來就夠醜了,翻白眼的樣子醜得我拒絕承認你是我前女友。”
時愛嘴脣勾起無奈的笑意,宮堯神經病啊,到底是誰一直把前女友掛在嘴上。
冷不丁方南不悅的聲音傳來,“原來你好這口。不喜歡正常的,就喜歡罵你長得醜的男人是不是?”
時愛想說話,但是剛張嘴,嘴角疼得厲害,她嘶了一聲吸口涼氣。
悶悶的,方南心說沒看出來時愛的男人緣倒是挺好,也不知道那些豬們到底看上這顆白菜哪一點?
外面下着雨,滴滴答答的,一層秋雨一層涼。
方南低頭看她一眼,懷裡的小人兒因爲冷,瑟縮了一下肩膀,微微蹙眉。
日光下,時愛臉蛋上的手掌印更加清晰,比剛纔還要腫一些。
“先去醫院。”方南凝着眉頭說。
“不要。”時愛忍着嘴角的疼,“我想回家。”
方南眉目更加冷厲,繃着下頜,一言不發得將時愛抱上車。
“怎麼回事?”
“沒事。”
方南聽不得時愛這副裝沒事的樣子,探身過去將她小巧的下巴捏住,強迫她轉過臉來,“這還叫沒事?”
“你怎麼知道我在夜宮?”時愛開口,眸光緊緊擷着方南的神情,“你說你今天有事,原來你就是來這種地方?”
時愛神情裡面多了鄙夷,“說我口味重,你照過鏡子了嗎?”
方南冷哼一聲,在時愛的傷口上按了一下,疼得時愛剛剛退潮的眼眸一下子又有了溼意。
“看你還有力氣跟我吵架,應該是不嚴重,直接回家。”
方南面無表情地發動汽車。
時愛等着那陣疼緩和過去,紅着眼睛擡起小拳頭就往那個開車的男人身上招呼,可惡,可惡,居然還故意在她傷口處使壞。
渣爹的手可真重啊,那一巴掌打得她嘴角都破裂了。
方南受了她幾下,看她不肯收手,騰出一手捉住她的小拳頭緊緊握在掌心裡面,禁錮住,“就會對着我蠻橫。”
剛纔對着宮堯那個過氣又“短命”的野豬,都比對他要好。虧得他知道她被帶走,立刻趕到夜宮來。
時愛聲音裡濃濃的哭腔,“誰讓你欺負我。”
軟綿綿的語氣,不像抱怨,更像是小姑娘的撒嬌。
方南嘴角勾了幾分笑意,“嗯,我只會欺負你。我對你一點都不好。宮堯對你好,你怎麼讓他變成了前男友?”
時愛氣得,扭臉偏到一邊,看着雨簾中的世界。
雨越下越大,安靜的車廂內成爲一座孤島,只有他們兩個人的世界。
“你鬆開我的手。”過了一會,時愛終於回過神,似乎有哪兒不太對勁,原來她的手還被方南緊握着。
“你先告訴我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方南單手扶着方向盤,輪廓分明的側顏俊秀,他只是坐在那兒,都像是一幅畫。
時愛掙扎了幾下,沒能甩開,氣鼓鼓得坐在那兒,死活不想說話。
“你不說,我不放。”方南心裡面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如果是外面的人欺負她,估計早就說了。能讓她閉口不談的,大概給她吃巴掌的人是她的爹地。
時愛掃他一眼,“你放開我,髒死了。”
“誰?”
“我說你。”時愛一臉嫌棄,“去那種**,白日宣淫,你以爲你是陽春白雪?”
“陽春白雪是這樣用的?你考上a大,你爺爺給學校送了多少錢?新修的那棟圖書館是不是你家捐的?”
時愛:“……”
方南不敢置信得扭頭,沒想到還真被他說中了。
時愛縮縮脖子,“能捐圖書館上大學,爲什麼還要老老實實考?再說了,我的藝考完全沒有問題。”
其實她完全可以好好考大學,只是她偏偏要跳級往上走,她想縮短跟方南的距離。
第一次試考的機會,她你達到藝考的分數線,老爺子就讓她直接去了a大。
搖搖頭,方南不想再談這個話題,“家政阿姨告訴我你被人帶走了,她以爲你出事。”
時愛狐疑地掃他一眼,明顯不是很相信他的說辭。
“你爸爸爲什麼打你?”方南直接開門見山。
時愛僵硬了一下,本能地想要逃避,無奈她的手還被方南握着。
“小愛。”
“我不想說。”時愛這一次特別得固執,“你別問了,方南哥哥。”
好久沒有聽到她這樣叫他。
方南鬆開握着她的手,抿脣不再說話。
回到家,方南率先去按密碼鎖,沒反應。
“你換密碼了?”方南語氣沉了下去,好端端換密碼,不是防備他還能防備誰?
“對啊。這麼明顯的事情還要問我?”時愛走到門鎖邊上,“你讓開啦,我要開門了,不要在旁邊看着我。”
方南往後退了一步,看着時愛就跟防賊一樣捂得嚴嚴實實,快速按下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