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懷着勝利的喜悅,趙羽機組人員回望着燃燒中猶如煉獄般的東京,在西北風的執拗吹拂下,朝着大陸方向飛去。
很快就是滿天星光和濃郁夜色編織的黑幕,幸好有微光夜視眼鏡,有專業的星光導航訓練經驗,趙羽頑強地駕駛着繳獲的日本97式中型轟炸機,迴歸祖國。
海面上,風濤更大了,一簇簇黑色的浪花,令人恐怖地翻騰着,撞擊着,席捲着,憤怒着,好像一羣妖魔鬼怪的咆哮。
利用巡航的高度和速度,節省着燃油,追索着可能的目標,趙羽心曠神怡。
他將幾個隊員召集到身邊來,指點着他們駕駛轟炸機的技巧,知識,這是未來所有特種兵必須掌握的技能。
每一個人都有一種夢幻般的感覺,恍然在飛機上,又恍然在混亂的東京街區。
這一次,只要能返回去,就是勝利,不,哪怕是現在就粉身碎骨,也值得了。
一個多小時以後,他們在海面上發現了一支小小的夜航船隊,閃爍着灰濛濛的燈光,正朝西面方向疾駛,被大風大浪顛簸得好像幾個飄零的樹葉兒。
降低高度,看清楚了,是一支日本小艦隊,大約一艘巡洋艦,兩艘補給船,一艘炮艇,好像朝琉球島那霸的方向駛去。
“老大,真想用幾顆炸彈轟下去,可惜,沒有了。”楊曉輝遺憾地說。
“是啊,沒有炸彈了,就是黃磷燃燒彈也行啊,燒得鬼子哇哇叫。”凌紫嫣豪放地在楊曉輝肩膀上拍了一下。
“凌姐,您怎麼一直欺負我一個人?”楊曉輝撇撇嘴,不滿地嘀咕。
“那好,你說的,我就欺負欺負咱們老大吧。”凌紫嫣嘻嘻一笑,伸出手指,在趙羽的耳朵上輕輕捏了一下。
她含情脈脈地側翼查看了趙羽的反應,見他不吭聲,專心駕機,有些泄氣,有些鬱悶地轉身跺腳。
這次挑選人員特攻東京,她氣勢洶洶,潑辣無比,利用自己以前的權威壓制其他人,終於奪取了一個名額,爲的就是跟他親近距離,讓他知道自己的能力,贏得他的讚賞,誰知道,這傢伙居然不看自己一眼!
其實趙羽很享受:“喂,你掐了一下,不給揉揉?快點兒。”
“啊?死張鈺,不,死趙羽,掐你是本小姐對你的好,啊,不不,我沒有,就是……”凌紫嫣一不小心暴露了心事,語無倫次。
“都坐好,準備戰鬥。”趙羽暗爽一下,大聲說。
“戰什麼鬥啊?沒炸彈。”凌紫嫣冷哼道。
逆反歸逆反,她還是做好了準備,萬國雄,樑子更加麻利,飛機上畢竟有機關炮,有炮塔和兩挺機槍呢。
趙羽轉折航向,朝着日本小艦隊的後面飛去,順着艦隊降低高度。
機關炮和機槍立刻開火,夜幕下,清脆的連續的槍聲在沸騰的海濤裡雖然不是多震撼,也足夠猛烈了,噴-射出來的幾道金屬彈流發出橘紅的拽光,划着拋物線的弧形,向艦隊頭頂切割過去。
這種感覺,在趙羽,就是典型的模擬訓練效果,經歷多了,可是,楊曉輝凌紫嫣等人的感覺就新奇地多,一面操作機槍掃射,一面大聲叫喊。
反正這些槍彈也沒有多大用處,不如現在就回饋給日本艦隊……所以,趙羽反覆駕駛戰機,對艦隊進行掃射。
艦隊明顯慌了,四艘軍艦分散開去,開足馬力逃跑,逃跑間,那艘炮艇側翻了一下,沒有晃回來,栽進了烏黑的海濤之中。
接着,另一艘補給船也在逃命的時候失去平衡,船上特有的燈盞瞬間熄滅,消失在茫茫的波濤之中。
“啊?還真有效啊?”飛機上的特種部隊隊員們,欣喜若狂。
趙羽看看燃油指示針,果斷拉起飛機,朝着大陸方向衝去。
“老大,張鈺!張鈺!你怎麼這樣呢?還有兩艘小日本兒的烏龜殼呢。”凌紫嫣不滿地過來,半蹲的姿勢提醒,見他不屑一顧,伸手去掐他的耳朵。
趙羽右臂急忙擡了一下,砰,正撞擊在她的胸前,雖然穿着厚厚的棉衣,酥軟綿彈的感覺依然觸電般傳來。
趙羽大驚,心裡一亂,手上一哆嗦,唰,操縱桿搖晃,飛機驟然顛簸了一下,傾斜了角度,於是,好像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推搡,將凌紫嫣從半蹲的姿勢彈起來,衝向趙羽,她急忙穩定角度,雙手亂抓,結果,正好撲在趙羽身上。
趙羽趕緊把握操縱桿,見她飛撞過來,側臉一看,嚶嚀一聲,被她紮紮實實地吻住了。
楊曉輝,萬國雄,樑子三人一見,先是穩固自己的坐姿,隨即面面相覷,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凌姐,你不帶這樣修理人的,就算我們張鈺將軍是妻管嚴,您也得紛紛場合啊。哈哈哈。”樑子怪笑起來,吹着口哨。
幕阜山游擊隊的那幫人,先入爲主,都喜歡喊趙羽爲當初的名字,張鈺。
凌紫嫣爲了穩定身體,雙手必然摟抱,摟住了趙羽的身體,最後是腦袋,一時間,一陣特有的雄性強悍的氣息,甚至還有一些清潔情況不佳的油膩滋味,都撲面而來,讓她靈魂都戰慄起來。
趕緊解脫了,她羞紅着臉兒,扶着座椅返回,隨着飛機平穩,她想到了樑子的嘲諷,馬上衝過去,掐着他的耳朵,讓他發出了一陣誇張的慘叫聲:“你,你,樑子,虧你還是我爹養活大的兄弟,是孃家人,居然胡說八道?”
一邊,楊曉輝噴笑,對樑子的遭遇幸災樂禍:“樑子大哥,您是孃家人,要嘴上積德,我是趙羽大哥的結義兄弟,是凌姐的婆家人,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法,就慘叫起來,因爲,凌紫嫣的指甲迅疾恰在他的鼻子上。
“我叫你壞,壞死了,狗小輝,你真壞!”凌紫嫣滿臉羞紅,嬌嗔無限。
凌晨兩點開始,浙江寧波機場上,燈火忽閃,無數的高炮部隊官兵,嚴陣以待,他們唯恐日本飛機追殺遠征編隊趕來,做好了充分準備。
蔣委員長的心腹上將之一的侍從室主任錢大鈞和得力干將段仲宇等人,正憂心忡忡地站在飛機跑道上舉着望遠鏡一次次掃描着東北反方向的夜空,更多的隨從,側耳細聽,附近的部隊官兵,也枕戈待旦。
寧波機場指揮官和高炮部隊指揮官都在錢大鈞不遠處,眺望夜空,焦躁不安。
一枚橘紅色的燈光,一些隱隱約約的轟鳴聲,迅速擴大,接着,兩個紅色的燈火,從遠處沸騰的海濤和咆哮的狂風中出現了,“快看,飛機,飛機!”
所有的人立刻興奮起來,歡呼起來。
跑道燈迅速打亮,機場做好了一切準備,終於,兩架飛機在黑暗中,被大量的探照燈指引,嘗試了幾遍,才終於對準跑道降落。
徐煥生機組順利着陸,佟彥博機組卻出了點兒偏差,飛機衝出跑道,撞擊了左前方的柵欄,滑行了太遠。
飛機稍微受損,還好,人員沒有大礙。
立刻有護士和軍醫趕過來,攙扶這些遠征來的勇士,錢大鈞,段仲宇,機場指揮官等都激動得不要不要的,特別是錢大鈞,因爲,趙羽奔襲日本的具體行動,並沒有跟他說,他在編隊到達日本的時候,才被寧波機場通知的。
這樣,萬一出了什麼事情,他可以不受牽連,所以,他對趙羽的安排極爲感激,心裡熱乎乎的。
機場上一片沸騰,但是,大家都沒有佔領跑道,還圍攏着徐煥生和佟彥博機組:“還有呢?趙羽將軍的飛機呢?”
徐煥生對錢大鈞講述了趙羽的行動。
“什麼?他,他,這個二貨居然去轟炸東京了?我,我的二貨兄弟啊。”錢大鈞,一個堂堂的國府軍上將,立刻大聲哭起來。
很快,趙羽第三架飛機遠征日本東京的消息,就傳遍了寧波櫟社機場,機場上所有的官兵,上千人,都熱淚盈眶,“英雄啊,英雄。”
在機場服務的人都知道,特別是錢大鈞,明白這三架B25轟炸機的性能,航程2200公里,滿載符合以後,實際情況可能還不足,寧波距離東京1600公里以上,按照徐煥生的說話,趙羽戰機還要往北面迂迴,才能接近東京,這個曲線航程更遠,基本上,達到了中型轟炸機的極限,這是單程啊,他們再也不能回來了。
無限的景仰,從內心油然而生。
這是一次真正的敢死襲擊,殊死戰鬥,區區五個人,一個機組人員,轟炸了日本東京以後,還能活着回來嗎?
錢大鈞想到和趙羽認識以來的一幕幕情景,深深爲這個中國華僑的誠摯愛國情懷和無比忠勇的戰鬥精神感染,現在,有多少中國將軍投降日寇,爲了榮華富貴,甚至是一點兒安逸,就委身漢奸了,有多少官兵,怯懦與於戰陣,想苟且偷生一時,而趙羽,一個年輕的將軍,前途無限的傳奇戰士,居然這麼去了。
“諸位將士,我們等,一直等到趙羽將軍駕機凱旋歸來!”錢大鈞上將大聲地喊。
“是,我們一起等着。”所有的官兵都大聲呼喊附和。
徐煥生機組,硬着陸受震撼的佟彥博機組成員,都沒有離開,甚至推開了軍醫和護士,巍然屹立在狂怒的西北風中。
沒有人還奢望能夠迎接回遠征的英雄,但是,他們可以做到,爲這些英靈祈禱守衛這猙獰的黑夜,璀璨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