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心躺在牀上,盯着上方竹質的屋頂。他剛剛從一場香甜的睡夢裡清醒,這近半年來,他沒有睡過一次。這睡醒之後,就是現在這種狀態了。他只是盯着睜開眼便盯着的地方,眼神飄忽,腦袋裡是空空如也。
雖然在昨天秦姓老人告訴他到了地方,大腦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期待已久的事實給刺激了一下,轉動了一下。但就像是一條皮筋被拉長之後,又會回到原來的形狀一樣,現在的他又回到了那種渾噩狀態了。
咚,咚,咚。
一陣扣門的聲音響起,但問心卻如同沒有聽到一樣。這隻能證明他現在已經能做到另外一個程度上的不爲外物所擾了。
站立在門外的人在似乎等了很久,但一直沒有人出來或者招呼一下。索性就直接的推開了房門,進到了屋裡。等走到內屋看到問心此時的狀態後,才恍然大悟。
‘這個狀態,就是師兄們說的自閉?宗門的問心路,也確實苛刻了些。只不過,能挺過來的,個個都有一股子狠勁,個個心性上都有些偏激。但不可否認。這的確是最快的一種成長方法。要麼變態,要麼廢材,能不快麼?’散發性思維無比強大的來人,慶幸着自己是考覈入的門。
來人撇除掉心頭的慶幸,向着問心走去。伸出手,好奇的在問心的眼前晃動了幾下。看到問心那根本不爲所動得眼睛,便咳嗽了幾聲。
問心轉過頭,看向了聲音的來源。
看到問心有了動作,來人臉上剛掛上笑容,接下來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問心的眼神沒有一絲變化,盯着來人就像盯着樑上的竹子一般。無神而空洞。
來人咬了咬牙,雙手並指,真氣凝結成針狀,狠狠的在問心的胳膊上戳了一下。
問心胳膊一抖,渾身上下一震,緊捂着右臂被戳處坐了起來。有些迷惑的擡起頭盯着屋子裡多出來的那個人。
“師弟勿怪!師弟剛剛那個狀態,師兄我確實沒什麼辦法了。只能出此下策,師弟勿怪!勿怪!”來人拱手道歉道
逐漸有些清醒的問心沉默着,他的心裡還是有一些迷糊,等到腦海裡仔細想了好久,才發覺來人是找自己的。
來人感受着問心盯着自己的眼神,看着他那已經不是空洞狀態的眼睛淡淡的說道:“師弟,昨日秦總管給我傳訊,讓我帶着師弟在這山裡熟悉熟悉,還有將師弟帶着去蒼茫殿摸骨繼志。師弟打算何時動身?”
問心在腦海裡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昨日老人似乎說過這個事情。便起身下了牀,對着來人拱手說道:“師兄,走吧。”
看着問心走下牀就要走,來人楞了楞
“師弟打算就這樣出去?”
問心上下打量了下自己,發覺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就疑惑的看着來人。
來人搖了搖頭,似乎明白問心的意思。便當先從房屋裡走了出去,問心隨後跟上。
等問心走出屋子後,來人便感慨道:“師弟可以叫我蒼書,師弟的這處居所真是幽靜啊。”
問心順着蒼書的目光來回看了下,才發現這裡處於一片竹林中。接着又想到昨天老
人似乎對自己說‘竹者重節,節者爲信。’的話語。雖然對於問心來說這裡的學問有些不慎明白,但不妨礙他將這句話記住。想到這些,問心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蒼書看到問心的嘴角上那發自內心的笑容,心低微微詫異。
“師弟,我們走吧!”蒼書開口道
問心的思緒被打斷了“啊?嗷~”回過神的問心便跟着蒼書向着外面走去。
雖然問心很沉悶,出來了之後沒有說哪怕一個字。他們之間的氣氛卻不是低落,相反他們相處的很融洽。每走到一處地方,蒼書都很仔細的介紹這裡的特點,而問心只負責看和聽。可以說,完全是蒼書一個人將這氣氛帶了起來。
時間過的很快,蒼書將問心帶到一個廣場前。指着廣場上的大殿說道:“那就是蒼茫殿,師弟在那石階下候着便可。爲兄先告辭了,還有些事情需要去處理。”
聽到蒼書師兄要告辭,問心對着師兄笑了下,慎重的鞠躬對着蒼書行了一禮。
蒼書也向着問心抱了抱拳,溫和的笑了笑便揚長而去。等走到極遠的時候蒼書才擦了擦頭上冒出的冷汗腹誹着。
‘終於結束了啊!’
任誰在滔滔不絕的說了近一個半時辰,而旁邊的聽衆卻是一個悶葫蘆的時候,都有些吃不消吧?
走到大殿下離臺階只有幾步之遙的時候,問心正好看到秦姓老人打開殿門。秦老人向着問心招了招手,緊接着他便上了石階跟着秦老人進了大殿。
大殿內,被老人叫他去中央站着。問心自進入這大殿來,兩邊蒲團上坐着的長老們都看着他,問心只得老老實實的站在中央一動也不敢動,內心中充滿了壓抑。
良久,一名長老站起身,走到問心的背後。將問心的雙手打開,從手指一寸一寸的向着肩膀上摸去。等到摸到鎖骨的時候,這名長老卻是停下了,不動聲色的回到蒲團上坐了下去。
又有一名長老起身順着問心的脊椎骨摸了一篇,也是不動聲色的回去了。
接下來,包括肋骨在內的頭骨、腳骨、大腿骨都被摸了一遍。
等了好久大殿上都沒有聲息。
問心聽到到秦老人在大殿的門口喊他。
“問心,你先出去,叫長老們在這裡討論下。”
“哦!”問心轉身一步一步的向着大門出行去,等走到門外的時候卻是長長的出了口氣。怪只能怪,大殿裡實在是太沉悶了。
等問心走出大殿,殿門再次關閉時。將問心手臂骨摸了一遍的長老說淡淡說道:“臂骨中,指骨上佳。”
“脊椎小有瑕疵,怕是幹活所累。佳!”這位長老說出佳之前卻是停頓了一陣,似在斟酌。
“腳骨,中!”“腿骨,中!”
最後一個摸了問心頭骨的人沉默了很久才說道:“腦後有反骨,怕是此生多劫。”
聽到他說完,衆長老又是一陣沉默。
又是過了很久,大殿裡一直沒有聲息。
左邊一排第二位滿臉邪異的青年率先開口說道:“我是有意收他爲徒的,但是不知道他對我這手劍
術有沒有興趣。”
“大名鼎鼎的邪龍劍居然要收傳人?”唯一坐在上首中年人也是滿臉詫異,接着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堅決搖頭說道“不行!這裡誰都可以當他師傅,你不行!”
被稱呼爲邪龍劍得青年不禁雙目含煞,盯着中年人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劍相向的架勢“爲什麼?嗯?乾爹教兒子,天經地義!”
“去,我這親爹都沒教,你這乾爹要教他什麼?不行!”中年人揮了揮手,堅決不同意。
“那,掌門師兄,你看我行麼?只是剛剛我沒有去摸胯骨,說不定天賦異稟呢?”右邊第四位話還沒說完就咯咯咯又笑起來了
中年人和青年人同時怒視那陰柔的男子。似乎看到自己的兒子(乾兒子)成了他那個樣子的結果。也不答話,只是目光都有了那麼一些不和善。
“哎呦,別用那麼男人的眼神盯着奴家嘛,奴家快受不了了。”自稱奴家的男子及其風騷的用手撥弄了下劉海
大殿中的衆人都不禁打了個寒顫。“嗆”一聲利劍出鞘的聲音在大殿中迴響。邪龍劍盯着那陰柔男子
“你嘴裡再敢蹦出一個字,我就把你剝光了衣服丟在試煉臺上。不信,你就試試!”
那男子卻真的不在說話了,只是雙肩一聳,兩手一攤,及其無辜的地下了頭。
看着那陰柔男子不吭聲了,中年人和那邪龍劍都暗暗出了一口氣。
“掌門師弟,我看這孩子天賦似乎不錯,就把他教給我吧。”左邊一排最後面一位老者說話了
“嗯?”中年人停頓了很久,在心裡思考了很久才說道:“好!那就交給大師兄了,相信大師兄一定會照顧好他的。”
“嗯!那我就帶着他先走了。你們慢慢聊!”那老者大袖一甩站起了身,直接向着門外走去。
看着出了大殿的老者抓起了站在門外的問心走的遠了,大殿中衆人眼光都盯着盤坐在上首的中年人身上,似乎搞不明白他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大師兄七十年前受過傷,不能動手。”中年對着衆人說
衆人都點頭
“我現在都沒把握能打贏那個時候的他!”他微微搖頭“散了吧。”
不顧衆人驚駭的目光徑直向着殿外走去,緊跟着中年人的秦伯也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而這邊,第二次被人抓着腿飛起來的問心,真的沒有多大感覺了。他很淡定的看着下方掠過的樹梢,只是有些不明白這個老人。從大殿裡走出,爲什麼一句話也不說的抓着自己的腿就飛?只是在這天上飛行時的氣壓,壓的他說不出話。一張嘴,就是一大口空氣被灌倒肚子裡,所以他明智的閉了嘴。
不多時,老人抓着問心飛進了一個山谷。老人隨手將問心扔在了草地上。
老人轉過身看着面前一個很大的水潭說道:“從今以後,我就是你師父了!”
楞很久的問心突然反應過來,用雙腿支撐着身體,將兩手放到草地上拜了一拜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而假裝在哪裡看景色的老人嘴角上露出了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