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溫柔一笑,“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是想……”
依言冷冷的打斷他,“你想什麼都不重要!綁我來這裡的人是你,你還指望我會感激你嗎?真是可笑!”
她該恨他的,不論他有多和善,不論他有沒有真的傷過她,她都該恨他的!誰讓他讓她和鹿晗分開?所以,他再溫柔,那也不過就是虛僞的假像!
他身子僵了僵,腳步也滯住了,垂下頭,他壓低了聲音,“……我沒想過要傷害你。”
依言再也忍不住了,對着他低吼道,“事實是你已經在傷害我了!”
她不明白,他怎麼可以心平氣的說過這麼簡單的話?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事實上呢?他傷害了她!
顧不得會蹭到膝蓋上的傷,她推開了他,從他的身上滑下來,自己順着通道往前走,瘦弱的身子燃起了熊熊火焰,恨不得就這麼把他燒死算了!
身後,是他默默跟上來的腳步聲,地下通道很長,依言膝蓋疼,尤其是這裡潮溼的空氣,好像夾着海水的腥鹹一樣,刺激着傷口生疼。她咬緊牙,還是加快了腳步,只要儘快離開這裡,不想跟他這樣的人呆在同一個封閉的空間裡。
依言掌心也磨破了,摸着牆的時候,偶爾會蹭到傷口,手會不自覺的瑟縮下。
這時,絕倏爾擠了過來,夾在她與牆壁之間,不等依言開口,他低着聲音說,“跟着我走。”他走在她前面,速度不快,能讓她跟上來。
暗黑的通道里,根本就看不到他,但依言還是能夠分辨他的方向,跟着他,輕而易舉的就能找準出去的方向。
她沒跟自己過不去,在這種情況下,沒什麼比儘快離開這裡更重要了。走了幾分鐘,終於可以看到那個石階了,依言鬆了一口氣,剛要上去,他卻停在了跟前。
樓梯不大,他站在那裡,將出口擋了個嚴嚴實實。依言就站在他向後攏着眉頭,“怎麼不上去了?”
他慢慢側過頭,盯着她的雙眸,一如鑲嵌在夜空的孤星,閃爍着耀眼的孤寂光芒。
他說,“依言,我想讓你永遠都在這下面陪着我。”他說得那麼認真,嘴角甚至還噙着溫和的微笑。
依言驚得臉色變白,朝後面倒退了兩步,避他如這世上最恐怖的怪獸。
這男人這麼黑暗,沒什麼是他做不出的!他想讓自己在這下面陪着他種花?守着一堆吃人的花,看着他將活生生的人殺掉做了喂花的養料……想到那樣的畫面,依言就不寒而慄,剛纔那一點點怒氣,又瞬間化爲驚恐,她怎麼會忘了這個男人的可怕?
望進她瞪大的鳳眸,眸中被一片懼色覆蓋,他的口吻愈發溫和了,“陪着我,就陪着我一個人。”
依言一直倒退,斷然拒絕,“不可能!我勸你還是少打主意了,鹿晗會找到我的!他會救我出去的!”
“他啊……”絕垂着的眸,有絲不明情緒,很快,轉瞬即逝,“他不過,也是想要困住你而已……”歪着頭,望着面前這條古老的石階,視線飄忽,“在黑暗的地方呆得久了,總想要看看光是什麼樣子的……一旦看到,就會發現,原來,有光的地方竟是那麼美……”朝着有光亮的出口,他慢慢伸出手,喃喃說,“情不自禁的就,想要抓住什麼,儘管知道,什麼也抓不到……”他又低下頭,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嘴角的笑,變得支離破碎,“但還是,想要留下點痕跡。”
不需要多,一點痕跡就夠了,是牆上的影子也好,是殘留的氣息也罷,只要一點點,讓他能夠擁有,那就行了。
回頭,朝着依言再次綻出如花般嬌豔的笑,“我不想再一個人了。”
那抹笑,毫無預警的,狠狠撞進了她的心底,縱然她牴觸,她排斥,也無法抹去它的痕跡。就像是用燒得通紅的烙鐵,“滋”地一聲,烙在了她的心上。
這個笑容,曾無數次出現在她夢中。
她無法漠視,因爲,這是屬於鹿晗的微笑。
現實,夢境,前世,今生,她快要分不清了……
見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絕回身,輕輕握住她的手,朝着石階上走去,速度很慢,一階一階,數着腳下的臺階,似乎,想要留下一段有關它的回憶。
它有多少階,他在上面邁了多少步,又是牽了誰的手……
原來,回憶就是這樣製造的。
走了這條地下通道,又回到了石頭城堡的大廳裡。
依言避得絕遠遠的,不想再沾到他,他就似塊邪惡的吸石,越是靠近越是難以擺脫。
“我給你塗藥,”他找出了醫藥箱,依言卻果斷道,“不用了!這點傷,死不了!”匆匆來到那扇通往原來房間的黑色圓形木門前,用力推開就走了出去。
望着她果決的背影,絕捏着手中的藥,癡癡的說,“我只是,想給你塗藥而已……”
依言迅速返回到那間房裡,坐在牀上,想着剛纔發生的事,想着他說的每一句話,渾身止不住的冒出了冷汗。
膝蓋上的傷口,還有往外滲着血絲,她卻感覺不到一丁點的疼。眼前晃動着的,是絕妖冶的目光,飄渺的眼神,還有他低語時的落寞……
像罌粟,讓人中毒。
瘋了,真的快要瘋了!
依言倒在牀上,拿起枕頭蓋住自己,不去想這些該死的一切!
將自己悶在枕頭裡,窒息的感覺很難受,卻讓頭腦更加的清晰。一個個斷了點的畫面,也都開始慢慢連接。
她明明就沒有見過他,爲什麼,他給她的感覺,總是透着熟悉的陌生?
絕……他到底,是誰?
整整一天,依言將自己悶在房間裡,沒有網絡,沒有電話,只有一臺電視。裡面反覆播放着的,是《貓和老鼠》的動畫片。
她坐在白色的地板上,看着屏幕裡歡快的兩隻,淚水竟不知不覺的溼了眼睛,模糊的視線。
鹿晗……
她真的好想他,想馬上見到他,告訴他這裡發生的事。告訴他,她曾試過逃跑的,不過,她逃不掉。告訴他,她現在,很害怕……
門外,有人敲門,很輕很有節奏,就敲了三聲,便不再敲了。
依言知道是誰,在這座海島上,除了她,就只有那個男人。她本不想去開,不過,聽到他離開,她掙扎了半晌,還是過去拉開了門。
門外早就沒了人影,只有一個銀色推車,上面擺着午餐,還有消毒藥棉,外傷藥和紗布。底下,壓着一張卡片。
依言擰了擰眉,將卡片抽出來,上面是蒼勁有力的一行字:對你,我開始不知所措了……
依言心亂得很,將卡片撕成兩半,隨手扔到了地上,但還是將推車推進房間。
先用消毒棉擦拭下傷口,再塗上了藥,這藥很清涼,塗上去沒有刺激的感,反而很舒服。最後,將紗布輕輕包了兩層,手上的傷口,只是消消毒,也沒有包紮。
處理好外傷,看一眼盤子裡的食物,葷素搭配,還有一杯果汁。她默默的端起來,坐在地上,靜靜的吃着。
味道很好,可是,她卻開始懷念起了鹿晗做的意大利麪,那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食物……
想着鹿晗,她的眼圈又紅了。
她消失了一天一夜,鹿晗……急得快要發瘋了吧?
那個男人就是這樣,只要遇到與她有關的事,就會失了分寸變得暴戾,不管是誰的話,都不會聽進去。只希望,吳亦凡和恬姐能安撫住他,別讓他做出傻事纔好。絕的勢力,她雖不瞭解,但是敢招惹獬豸堂,他就不是普通的角色。越是厲害的敵人,越不能心煩氣躁。
他們有玉葉的消息了嗎?比起自己,玉葉恐怕要更危險一些。想到那個既冷漠又可愛的小女生,依言就有些心疼,更是替弟弟感到心疼。
還有爸爸,他出院了嗎?得知自己失蹤,會不會突然又加重病情呢?
嘴裡的東西,漸漸沒了滋味,嚼出來都是苦澀的味道。她艱難的下嚥,只想自己如果還有機會逃出這裡時,可以健康的出現在鹿晗面前……
眼淚,順着臉頰淌下來,她無聲的哭着。
她想鹿晗,真的很想他,想得五臟六腑都像要燒着了一樣。她知道,鹿晗也會因爲她的失蹤而正在忍受煎熬,哪怕是一分鐘,對他們來說,都是煎熬!鹿晗,那個只會爲她展現微笑的男子……
坐在那一整排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海,整整一個下午,連姿勢都沒有變過。直到外面夜色瀰漫,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
依然是輕輕的三聲,之後,就再無反應了。
依言坐了很久,才僵硬的轉過頭,然後站起來。起得猛了,頭一陣眩暈,她撫着玻璃窗,甩了甩頭才站穩。走過去拉開門,毫無意外的又是銀色的手推車,看眼晚餐,目光直接落在壓在盤子下面的卡片上。
她抽出來,冷漠的看着寫在上面的話:這裡,開始不像地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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