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言雙腿弓起，摟住膝蓋，安靜的樣子，直讓鹿絕不忍打擾。
他喜歡有她在身邊的這種感覺，很安逸，很舒適，彷彿連時間都靜止了。
如果，炸彈就這樣爆炸了，讓他和她將這一秒定格，無論是上天入地，這最後的一幕都將成爲永恆，那也不錯。
……不。
他捨不得讓她死。
“二年前，我愛上了一個男人……”依言靜靜的開口，微沉的聲音振盪着地下酒窖內的空氣。
鹿絕側頭，凝視住她的目光，溢出少許狐疑。
依言的生活，他可以說是瞭如指掌。因爲漂亮性感，家世背景也好，在大學時就是風雲人物，被很多男生追求，她雖然愛玩，卻從沒有真正交過一個男朋友。
直到遇見了鹿晗。
依言完全陷入二年前的回憶之中，舒緩平靜的敘述開來。從她經過杜明芊認識了吳世勳，爲幫他不惜利用父親的權利，再到受吳世勳的教唆，刻意得拉近也鹿晗的距離，得到了想要的之後，再將他甩開……
她重溫着那個不算美好卻刻骨銘心的舊夢，完全沉入到她獨自的世界裡。
鹿絕起初還是疑惑的聽着，漸漸，他的神情變了，眼神也由錯愕到驚訝。
“當我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秒鐘，我想到的人，卻是他……”依言持續的說着，直到睜開雙眼，再次回到兩年前，這一切還沒有發生的時空裡。
鹿絕震驚的目光，一點點斂下，看不清那裡的情緒，整個人都沉靜得可怕。這件事的確有夠匪夷所思的，不過，不知道爲什麼，只要是她說的，他就信！而且是深信不疑。
依言擡起漂亮的鳳眸，直視着他，“鹿絕，你知道這次的生命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嗎？不止是我能夠活下去那麼簡單，我還有機會把所有的錯誤都導入正軌，讓我的家人不再因爲我受盡折磨，讓鹿晗能夠健康的站起來……所以，別讓我的這次生命變得無意義。”
良久，鹿絕擡起來的眼眸，充斥着一種希望與矛盾交織着的複雜，“你回來要找的人，真的是他嗎？”
依言搖頭，也許是不確定，也許是不重要。凝着他，視線像隔着薄紗，無法穿透。她輕聲說，“我愛鹿晗，這已成事實。”
鹿絕那張瀲灩風華的臉頰，即刻覆上一層涼薄戾息，帶着一股不甘的惱怒。
“鹿絕，我不想你受傷。”依言不無深刻的說，“不管是二年前還是二年後，不管你在裡面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我都不希望你爲了我做出任何傷害自己的事。”
鹿絕倏爾勾起脣角，在她懇求的目光中，笑容變得冰冷，卻仍是豔麗無雙。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詭異的氣息自周身四溢，慵懶的低柔嗓音，似能穿透心門，直抵脆弱的靈魂深處。
“很早，我就明白了一件事。無論我想不想要，都沒有什麼是屬於我的……但我不在乎。”他愈漸執着的目光，落在依言身上，微笑着說，“不過，對你，我卻不會放棄。就算是死，也得是牽着你的手。”
他握緊她的手就要將她拖進地下室裡，就在這時，直通酒地窖的樓梯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很有節奏的交替着。
鹿絕眉頭一緊，二話不說，直接就將依言圈住固定在身側。
依言一擡眼，看到從樓梯上走下來的人時，眸光一亮，“鹿晗！”
鹿晗獨自走下樓梯，如鹿絕一模一樣的臉上，噙着冰冷的森寒戾氣。薄脣微抿着，一雙眸子似把尖銳的刀子，瞬間就能扎穿敵人皮肉。
這是第二次，他與他面對面，沒有兄弟間的親暱，也沒有敵人之間的憎恨，有的只是剪不斷理不清的羈絆。那是從出生就已註定了的，就像被緊緊拉扯住的雙方，一旦弦崩線斷，受傷的始終是彼此。
“想不到，這麼快就被你發現了。”鹿絕對他沒什麼客套，口吻就似個老朋友。
鹿晗走上前，站在兩人對面，擔憂的眸光掃過依言，確定她沒有受傷之後，又被冷漠包裹了個嚴密，“就算詹子芮戴上了人皮。面具，她也不是依言。連這個都分不出，我又怎配娶她？”
依言立即明白過來，那個人冒充自己的人竟然會是子芮！她明明纔剛喜歡上那個率性的女人……
倏地，她扭頭看向鹿絕，“詹子芮是你的人？！”這個男人該有多可怕，居然在他們身邊安插一顆棋子這麼久！
“呵呵，”鹿絕纏綿的一笑，“別多想，她不是用來對付你們的。”擡起眸子，掃過鹿晗，懶洋洋的說，“如果你不出手，我也不會放過鹿敬席。”
依言眸中滿是震撼，到底，這是多麼強烈的仇恨，會讓這兄弟倆不約而同的都選擇了向生父復仇？
“放了她，”鹿晗淡聲，沉至撞擊心靈，“我把命給你。”
興許是雙生子之間的心靈感應，鹿晗很清楚他想要的是什麼，更清楚他的能耐，他是絕不允許自己的第二次失利。所以，這次便是萬無一失。
鹿絕只是微笑，笑容中的邪氣，肆無忌憚的釋放。
曾經，這也是他期待已久的話。
“不！”依言驚叫一聲，“鹿晗，你快帶着他們離開，這裡埋了炸彈！”
鹿晗並未感到意外，而是神情不變的開口，“我知道你不怕死，甚至，更喜歡跟她死在一起。”一點點的，他擡起清明的眸，視線直直的鎖住他，“但我不許。”伸手，指向依言，“這個女人的命，我不許任何人拿走。”
“鹿晗，你這個笨蛋，誰用你自作主張了？”依言掙扎着，想要脫離鹿絕，“說好了的，你忘了嗎？不管會去哪，我都會陪着你的！你以爲，你死了，我會開開心心的活着嗎？”
鹿晗側眸，凝向她時，目光又柔得似要滴出水來，“依言，那個故事，是真的嗎？”
依言渾身一震，瞪大的眸裡，盡是驚愕，“鹿晗……”
沉默，似毒藥般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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