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6章 有死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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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荒深處,青沙海。

青色沙子綿延起伏,按照風的形狀堆積成重重沙浪,一直綿延到億萬裡外。

青沙海本來巨大平原,種植西荒特產雲水稻。隨着靈氣消散,被水稻奪盡地力的土地迅速沙化,短短几百年時間已經變成了巨大荒漠。

單只是這一片青沙海,就讓西荒少了無數糧食,也讓聚居西荒妖族在幾百年間數量暴減。

沒有了靈氣孕育生機,青沙海也成了一片浩瀚死地。

太一魔主從天界墜落時特意選擇了青沙海,她喜歡這裡的荒涼死寂的青色。

南荒發生驚天動地的大戰,早就驚動了太一魔主,她站在一座沙丘上平靜遠眺南荒。

不論天地靈氣如何衰減,憑着十三階神通,太一魔主都能看到很多戰鬥細節,看到那個叫高賢的年輕修者和三皇一起圍攻元魔之主。

看到元魔之主散發出濃烈生命之光,太一魔主知道元魔完了,她美豔絕倫的臉上卻一片平靜,碧綠眸子也如寶石般明耀純粹,沒有任何一點的情緒波動。

從西北來的寒風帶着滾滾沙塵呼嘯而過,捲起了太一魔主齊腰的雪白長髮。

落日餘輝映照在太一魔主身上,在沙丘下方留下長長孤單身影,飄散的長髮又讓這身影多了幾分難以訴的蕭瑟淒涼。

“道友也會爲元魔感到傷心?”不知何時來了一位紅衣女子,她和太一魔主並肩而立一起遠眺南方。

和太一魔主的蕭瑟淒涼不同,紅衣女子明豔臉上掛着戲謔笑意,似乎對元魔的死毫不在意。

“元魔雖然暴戾兇頑,先天混沌元炁淬鍊的真形法體卻着實厲害。”

太一魔主碧綠明眸中露出複雜神色:“元魔都要在高賢手下應劫,難道他真的身負天命?”

她說着碧綠眸子看向身旁紅衣女子,眼神陡然凌厲起來:“還是你在搗鬼?”

“怎麼能說是我在搗鬼,這是我們共同的願望!”

紅衣女子嗤笑一聲:“你若是不信,剛纔爲何不出手幫助元魔,這會卻來質問我,還是你怕了?”

太一魔主沉默了下說道:“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元魔和我等並肩數十紀元,眼看着他隕滅成灰,我當然會心生慼慼。”

“隨便你吧。”

紅衣女子無所謂的說道:“你想殺高賢就只管動手,我絕不會阻攔。”

“當真?”太一魔主反而有些不信了。

“若能被你們所殺,高賢也不配承擔天命。”

紅衣女子對此十分自信,若是高賢連太一這關都過不去,其他更不必想。那樣的高賢,死了也就死了。

她想了下又提醒道:“我要提前和你說清楚,高賢神識和萬劫陰符槍共鳴,進入太極圓滿境界。這般神通,我也有所不及。”

“他憑什麼煉化萬劫陰符槍?”太一魔主問道。

紅衣女子意味複雜的笑了笑說道:“憑他天命在身吧……”

太一魔主對於這個答案並不滿意,她正要再問,紅衣女子卻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呼嘯風沙中只有紅衣女子留下一縷神識隨風舞動:“不破不立,無死無生……”

太一魔主神色冰冷,她明白紅衣女子的意思,卻並不願意走這條道路。

從某種層面上說,她其實和紅衣女子沒有區別,不過是顯化的特質有所差異。

紅衣女子選擇的這條路,真能走的通?

她看不透,紅衣女子又憑什麼能看透?也不過是想着冒險尋找那虛無縹緲的機會!

生死之變他們還沒參透,卻要在走上這條路,實在是荒謬!

太一魔主碧綠眸子看向前方,那個年輕修者已經和太三元到了。

太一魔主碧綠眸子中的高賢已經分化成十萬八千個不同人影,她通過十萬八千種層次觀察高賢,得到的結論都一樣!

她也要承認對方修爲的確精深,哪怕是肉身都淬鍊到極致,看不到任何瑕疵破綻。

這位年輕修者的肉身,簡直比元魔的真形法體更強大,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完美的意味。

以她的經驗,不論是人還是物品,抑或是法術神通,天地之間沒有絕對完美無暇的存在。

完美無暇只能相對觀察者而言!

她覺得高賢形神圓滿完美無暇,那是因爲她看不到高賢的破綻,證明高賢在形神合一層次上已經勝過她!

能被原始認爲身負天命,的確不一般!元魔死的也不算冤……

太一魔主在心裡感慨,她轉又對太三元冷冷一笑:“你勾結外人,就算最後高賢贏了,能有你的活路?”

“哈哈……”

太乙明皇不以爲意輕輕一笑:“這個就不勞煩道友費心。”

太一魔主默然不語,眉宇間一片肅殺。

高賢看着兩位神主對話,他能感覺到雙方關係頗爲親近。更有意思是雙方都不掩飾這種親近關係。

才斬殺了元魔之主,按理說應該要休息一段時間再動手。

太乙明皇卻說太一已經有了準備,他們必須搶先動手才行。否則,太一魔主跑到九洲偷襲,九洲至少要被摧毀大半。

高賢被說動了,他現在意識一個很大的問題,九洲法域的確能對十三階神主做出極大限制。

但是,要是十三階神主拼死進入九洲大戰,對九洲也是毀滅性災難。

他能走到這一步,也是無數修者提供了人道靈光,現在這些修者又都轉爲信衆提供願力,這才能在沒有靈氣狀態下輕易催發萬劫陰符槍。

單從功利方面考慮,他就不能失去這些底層修者。更別說從他還有衆多親朋故舊,對於九洲有着非常深厚感情。

於情於理於公於私,高賢都不能容忍九洲遭受破壞。

高賢對太一魔主拱手:“請了。”

太一魔主也不搭話,她伸出素手持印施法,一面水鏡在她前方升起,把高賢和太三元都擋在水鏡之外。

這面水鏡還在瞬間分化延伸,一面面水鏡轉即連接組合成一個複雜立方鏡面體,在虛空中硬生生劃分出一片神域。

“太一號稱先天至純之精所化,她憑着至純至清至明的特性煉成了太一鏡,如此映照天地,鏡內自成一界,變化繁複之極……”

被困在鏡面神域內的太乙明皇,不疾不徐給高賢介紹着。

幾位神主的得意神通絕學,太乙明皇早就和高賢說過。現在太乙明皇並不是重複,而是對具體神域變化進行解析,更深入更全面幫高賢解讀太一鏡像神域。

高賢看着水鏡中映射出的自己身影,以他之能,也看的眼花繚亂。

組成整個鏡像神域的水鏡分成千百面,每一面水鏡都通過各種角度映射出他的身影,這些映射的水鏡又會彼此映射,如此重重迭迭,讓水鏡上佈滿了他和太乙明皇的身影。

太一魔主要說修爲境界比元魔要精純,她催發水鏡不止是映射身影,更能映射出相應神識法力。

映射出千萬個高賢身影,並不是簡單的光影,而是蘊藏着相應法力變化。

高賢神識雖強,一時間也計算不明白水鏡上映射出了多少個高賢。

這一點都看不清楚,更談不上找到鏡像神域的破綻。

催發萬劫陰符槍很容易,問題是萬劫陰符槍若是落在空處,催發的萬劫陰符槍力量很容易被鏡像神域吸收、複製、反射。

才殺來元魔之主,高賢已經消耗了大約兩成願力。剩下八成願力,大概還全力運轉萬劫陰符槍發出四擊。

除了太一之外,還有原始魔主!

要是全力殺了太一,原始找上門來又該如何應對?

而且,高賢並不信任三皇。他也要留下部分力量應對變化。

面對變化繁複之極的太一神域,高賢需要琢磨明白了才能動手。

在這之前,高賢只能催發太極神衣護持自身,避免被太一魔主偷襲。

太乙明皇也催發出了一炁三元九轉蓮燈,金色蓮燈光芒四射,把他大半身形都遮蔽住。

周圍一面面巨大水鏡也只能映照出金色蓮燈,卻難以映射出太乙明皇的身形。

高賢看得出來,太乙明皇對於鏡像神域頗爲了解,應對起來也顯得很輕鬆從容。

不得不說,以強盛法力遮蔽自身,是應對太一神域最省力的法門。

太一魔主想要憑着神域真正映射出太乙明皇形神,就需要進一步催發法力轉換神域變化。

神域變化越多,反而會露出破綻。

尤其靈氣消散,太一魔主運轉神域的法力都會在虛空留下深刻痕跡。

而且,催發神域也異常消耗法力。強如太一魔主,也撐不住太久。

這種情況下,以不變應萬變是最好的策略。

高賢想到這裡催發出萬劫陰符槍,暗金九角星辰在他腦後懸垂轉動,九角神芒閃耀。

相比於金色蓮燈釋放的輝煌神聖神光,萬劫陰符槍的神芒幽深又明銳,九角神芒就像九道鋒銳無儔神劍,每一次轉動都能劃破虛空。

太一神域雖然穩定堅固,在萬劫陰符槍轉動下也會被撕裂出一道道虛空裂痕。

映射萬劫陰符槍的水鏡,都受到了劇烈影響,鏡面上出現了千萬道閃動神芒,並留下一道道痕跡。

太一神域雖然玄妙,可通過鏡像不斷映射化作千萬個虛化鏡像神域,卻無法真正把萬劫陰符槍威能複製映射出來。

如此一來,鏡像上高賢身影就在迅速消散,最後就留下上下八方八個高賢身影。

八個身影又互相映照,組成了非常複雜映射層次。

高賢卻看出了其中破綻,沒辦法,萬劫陰符槍太特殊了,強如太一魔主,也很難真正複製模仿萬劫陰符槍破滅一切威能。

高賢並沒有急着動手,他問太乙明皇:“道友、此戰可有說法?”

太乙明皇明白高賢的意思,他朗笑道:“自然是我先動手爲道友開路!”

“勞煩道友了。”高賢也沒客氣。

不管太乙明皇打的什麼主意,這幾個神主能殺一個是一個。

“開!”

太乙明皇持印誦咒一聲低喝,他頭頂上金色蓮燈九重花瓣層迭展開,湛然神聖金光陡然大盛。

強盛的金光甚至化作一道沖天光柱,大有貫穿天地之威。

修爲到了十三階層次,雙方比拼就是本源神通,其他一應變化法術都毫無意義。

巨大水鏡組成的神域,把金色蓮燈神光也同樣映射出來。

金色光柱轟在水鏡上,水鏡上映射的金色光柱也從鏡面中閃耀而出。

玄妙的八面水鏡映射光柱匯聚在一點,同時轟在真正金色光柱上。

熾烈神光對轟,虛空爆發出無盡光焰。

高賢自然要避開兩位神主力量交鋒的中心,他這麼一動,周圍光影閃耀,他已經進入到了一片寂靜青色沙漠。

遠方半落的殘陽,把青色沙漠映照隱隱泛紅。

偏偏沙漠上看不到任何人跡,也沒有任何飛鳥走獸,只有如同染了血的碧沙。

這種荒涼空曠有種直入人心的奇異意味。

看着簡單又真實的世界,高賢卻知道這方世界並不真實,其中有大半應該是神域所化。

虛實相生真假糅合的神域,反而比剛纔的鏡像神域更玄妙。

更厲害的是太一把太乙明皇完全隔絕在外,他都感應不到太乙明皇的氣息。

瞬間高賢都生出幾分懷疑,是不是太乙明皇配合太一做戲。若非如此,以太乙明皇之能,怎麼能被太一完全壓制。

不過,他也看不透眼前這方世界虛實,倒也不能就說太乙明皇無能……

高賢並不急着破開神域,反正太一消耗法力百倍於他,就算積累再雄厚,人界這種情況下太一也撐不了多久。

他完全可以從容觀察太一神域變化,看到機會再動手不遲。

至於太乙明皇的死活,還輪不到他操心。

太一魔主憑空浮現出來,她距離高賢不過十步的距離。

這位魔主所化黑衣女子容貌美豔,肌膚雪白,齊腰雪白長髮在風中飄舞,一雙赤足就這麼踩在如同染血青沙上,有種超乎尋常的美感,高賢甚至覺得太一魔主表現的有點脆弱。

高賢看到太一魔主並沒有立即動手的意思,他試探問道:“道友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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