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雲密佈,適合……晴天,恩,該雨過天晴了。原來被關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也關不住那裝在心裡的大片思戀,甚至只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溢滿整個空間,你知道即使在這樣緊張的時刻我也沒有放棄過想念你嗎?用那已經對外昭示毫無關係的心想念着你。
第四天了,簡攸希看着屋內唯一的窗戶映射進來的朝霞,苦笑着,對她來說被綁架唯一的壞處就是無聊吧,憋悶的心,不知道外界現在是什麼情況,而已經過去四天也沒有本家的任何消息傳來,這四天來,除了第一天她甦醒過來的時候簡皓霆過來看過她,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剩下的只有屋外偶爾開門時隱約可見的站在那裡看守的兩個人,和一直照顧她三餐的那個被她起名爲少羽的男子。
“吃飯了。”正想着,門就被推開,還是聽不出聲調的語氣。
看着端過來的食物,簡攸希苦笑,“又是粥啊,我說少羽,我雖然很感謝你換着樣的給我準備,那是可不可以把品種也換一下,天天喝粥,就算每天不一樣,我也會膩的。”
“你的病還沒好。”
“呃……”餐盤上的一盒胃藥使他的話更有力度,簡攸希無語,那是她在這裡吃第一頓飯的時候,那時候正好因爲壓抑的情緒讓胃病再犯,吃進嘴裡的東西全被她吐出來,從那之後,這個死板的男人就每天只允許她吃流食,並在吃完飯之後監督她把藥吃進去。雖然很感激他的照顧,簡攸希還是對這種專制感到汗顏,他是不是死心眼啊?
“那個,呵呵,少羽,你看我是被綁架的,受點小折磨對你們來說沒什麼的哈,而且這麼多天我的胃病已經好了,你就給我準備一些帶油水的食物可不可以?我突然好想吃口水雞和排骨蝦。”
“……可是你的胃。”
“哎呀,都說沒事的了,你到底是不是綁架的人啊?是的話就給我認真點行不行,管我的胃那麼多做什麼,你還要吃了啊?”氣急敗壞的“教育”着眼前這個男子的死腦筋,原來還有人比她還單細胞的。
“霆叔說讓我好好照顧你。”
“這就對啦,既然讓你好好照顧我,那我想吃什麼就都要準備好是不是?”呃,他們這真的是在綁架麼?怎麼把她當客人似的對待,雖然知道她二叔的用意不過是怕她家那邊要是知道她受到虐待會採取武力手段,等等,這不就說明,二叔這邊的人手其實是不夠的?那他爲什麼還那麼自信滿滿的說要瓦解組織呢?
“你先把早餐吃完,午飯的時候我會去準備。”沉默一會兒,終於答應簡攸希的要求,猶豫片刻卻又再次開口,“你爲什麼一點也不害怕?不想家嗎?”
“恩?”原本心情很好的因爲他答應下來開始喝着粥,聽到眼前的男子的問話,簡攸希又愣了,“這個不是明擺着的麼,你看我現在的情況用得着害怕嗎?我還要問你呢,沒見過哪個組織綁架人的時候還像貴賓似的對待的,雖然手除了吃飯的時候都被綁着,但是這樣的狀況實在讓我害怕不起來。”對這個人解釋完,簡攸希又小聲的嘀咕,“二叔不該是這樣的。”就算有顧忌,她這反差也太大了。
“……霆叔並沒有交代這些事情。”看出簡攸希的疑問,男子開口。
“你說什麼?”
“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霆叔只說要好好看着你,如果你反抗的話就實施必要的手段。”
“但你剛纔不是說……”騙子,這傢伙果然有做騙子的潛質。
“我只是不明白你爲什麼要給我起名字。”
對於男子的回答簡攸希感到汗顏,她那天給他起了少羽這個名字,卻被他立刻否決掉,但是之後又沒反對她這麼叫他,原來就是因爲想不明白,“呃,那你這幾天對我這麼好就是爲了得到答案?”
“……也不全是。”
“啊?”
“我只是覺得,應該這麼對你。”
這個人在說什麼啊,對一個沒見過幾次面,甚至還是敵對關係的人,他竟然說他應該對她好?是不是被她的善良論洗腦過度了?
“那個,少羽,你不會是喜歡我吧?”
“……”
“呃……”否定啊,怎麼不否定呢?不是吧?她還真有當紅顏禍水的料啊,這剛幾天就讓一個男的淪陷了,不對,不對,這會不會是二叔的陰謀?“那個,當我什麼都沒說,呵呵……恩~這粥很好喝啊。”
“我不討厭你。”
“啊?”不是吧,她都轉移話題了,這傢伙怎麼反倒還說回去了,不討厭?這種回答算什麼啊,不確定自己心情的表白嗎?呃,她被綁架的福利還真不少。
似乎看出簡攸希的疑慮,男子的嘴角露出難得一見的微笑,“你放心吧,不是那種喜歡,我有女朋友。我只是不想傷害女人。”
“哦……欸?”不是吧,他有女朋友?但是,有了女朋友卻還要加入黑社會嗎?不知道這要擔起多大的風險嗎?
“她已經死了。就在你說的那場我被朋友的背叛當中,我不但救不了她,甚至還要被別人來救。”
“是我二叔幫你走出那個回憶的是嗎?”所以才願意爲他做事麼,“對不起。”她有能力拯救這個人嗎?她用什麼來和他心中的那塊死亡對抗呢?眼看着自己心愛的人離你遠去,而自己卻無能爲力……雖然情況不同,但是她的明允也已經死了呢,就當他已經死了吧。漾影曾經這麼說過。
“對不起。”
男子突然輕笑一聲讓簡攸希有些不解,“你不是說過這個詞很廉價麼。”
“欸?我說的?什麼時候?”她怎麼不記得自己這麼說過,雖然現在的確這麼認爲。
“就在我綁架你的時候,我對你說這三個字,你昏迷前說不要用那廉價的詞來解釋自己的行動。”
“啊。”原來是這樣,那個時候她就這麼把心裡想的說出來了啊,沒錯,多麼廉價的一個詞,她自己說的時候都覺得沒有力度的詞。
“那個叫喬稔的男的,是你的愛人?”男子突然轉移的話題讓簡攸希有些不適應。
“恩?啊,怎麼可能,不是,不是。”
“他找你的樣子卻是很着急。”
“恩,喬稔,對我來說是個特別的朋友。”因爲喬素哥這樣的連帶關係而顯得特別的朋友。
“那麼是那個慕若寧嗎?”
“欸?你,你,在說什麼啊,少羽,你今天的話很多啊。”提到慕若寧,簡攸希就有種想逃的心理,好像禁忌般。
“看來是被說中了。”
“……反正你們都已經調查清楚了吧,還這麼問做什麼?”眼神黯淡下來,簡攸希只覺得自己那心痛的感覺又出現了,這個時候還去想那些有什麼用呢?她甚至還奢望着與那個人來個什麼傳說中的心靈感應,讓他知道她在想着他,不是可憐他,不是敷衍他,而是發自內心在想着他這個人。
“如果說到你的痛處,我道歉,只是碰巧聊到這裡。”
“呵呵,你還真是個善良的人啊,不說這些,我家那邊怎麼樣了?二叔一直沒過來這裡吧?是不是已經有什麼進展了?”或者二叔已經被他們家反牽制也說不定,不過這樣應該不會這麼讓她悠哉的,是出現什麼變故了嗎?
見眼前的人只是安靜的站着沒再說話,簡攸希不解的停止思考擡頭,“怎麼了?發生什麼了嗎?還是我爸他已經開始和二叔交涉了?”
“雖然不知道你想聽到什麼消息,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們家那邊什麼行動都沒有。”
“等一下,你說什麼行動都沒有是什麼意思?是說他們像平常一樣的正常生活嗎?”
“很遺憾,是這樣的,霆叔最近正在和你們家的人在交涉。”
“呵呵,不帶着你去簡家嗎?二叔的膽子還真是越來越大了,也不怕自己回本家會有危險。”苦笑一下,簡攸希的心裡開始尋思着那邊的動靜,什麼也不做的話一定是誰的主意吧,但是是什麼用意呢?雖然一直在交涉中,不行動是最好的辦法,但是……難道是怕她受到傷害嗎?結果自己就是那個影響他們出手的條件。
“他的身邊有比我厲害的人,你是在擔心他們不顧你的安全麼?”
“恩?不是,少羽,你現在能告訴我這裡是哪裡了嗎?”她曾經這麼問過他,看着窗外綠綠蔥蔥的松柏以及剛冒枝芽的樹木這麼淡淡的問過他,可是什麼答案也沒有得到,甚至自己是不是還在那個城市裡都不知道,只有滿眼的樹木告訴她,她現在處於深山的某個別墅裡,因爲依稀還能看到遠處有燈光的影子。
“你知道,我不能。”
“恩,的確,相對的你爲我做的已經超出職責範圍很多了,那我能再求你幫我個忙嗎?如果是你的話,應該能辦到。”
“什麼忙?”雖然知道自己不該這麼說,但是男子就是無法拒絕眼前這個有些失落的女生的任何要求,或許是因爲她的性格像他那個女朋友的感覺吧。
“你能幫我傳個口訊嗎?”
“給那個慕若寧?”
看着眼前男子審度的目光,簡攸希搖搖頭,“給我哥。”大義滅親也好,送到警局也好,二叔一出現的話,就把他解決吧,不用考慮我的處境。大不了就是丟條命一了百了。
微眯起雙眼,男子上下打量着簡攸希思考中的眼神,剛剛對他說的話就好像完全將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的感覺,這個女生真的一點也不怕嗎?死亡,不是說說而已的程度。
“你好,好久不見了,傭人說你一會兒就回來,所以我就擅自在這裡等着。”打開門的丁蘭之看到從沙發裡起身的人愣了一下,她還沒想過,這個老公前妻的好友經過這麼多年還會再來他們家拜訪,不過想想也不覺得奇怪了,自己的兒子和她家的女兒鬧出那麼多事情,想過來看看也在情理之中。
“你好。”禮貌的點點頭,丁蘭之將買回來的花遞給傭人囑咐把那擺到少爺的房間裡轉頭又看向沙奈,對方一直不變的笑容讓她陷入思考。
“不知道來我們家是有什麼事情?”
“啊,沒什麼,就是聽說我那女婿整日以酒爲食,有點擔心,所以過來看看。”沙奈自然的又坐回沙發裡,看着丁蘭之嚴肅起來的表情依然笑的自然。
“我想您說錯了,我們已經跟你家沒有聯姻關係,我的兒子也不是你的女婿。”
“哎呀呀,你怎麼這麼計較呢,呵呵,雖然提出分手的是我那麻煩的女兒,不過我們可沒有說就此解除婚姻啊。”沙奈雙手交疊好整以暇的看着更嚴肅起來的丁蘭之,呵呵,她一定是以爲在戲弄她呢。
果然,丁蘭之開口的話便應了沙奈的猜測,“你是在開玩笑嗎?都已經分手的人,還怎麼保持婚姻關係?沙女士,我覺得你應該不是那種拿自己的女兒未來開玩笑的人,而我也不是那種隨便對待兒子婚事的母親,所以,還是請你回去吧,我們家的兒子不優秀,配不上你的女兒,我們會自己檢討的。”
沙奈收起微笑,看着這個自尊心強的女人,和她那個好朋友倒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也難怪慕廣喆會對她袒露心扉了,那她也別爲難這個人了。
“本來這話我是不想這麼說的,畢竟感情的事情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但是既然丁女士這麼想的話,我就不得不解釋清楚了。”
“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的確是我女兒先跟你兒子提的分手,分手的理由當然各有各的理解,我是不知道若寧是怎麼跟你們說的,不過,我們簡家從來沒有否認過他這個女婿,而且,攸希她之所以會說分手也是有原因的,都是爲了你兒子好。”
“……你是想說她生了什麼不治之症不想連累我兒子嗎?”
“啊,呵呵,這個我可得澄清,我女兒她很健康,我只能說是我們家出了點事情,具體的以後會跟你們說清楚,現在我要說的是,你不想你兒子振作起來嗎?我可以幫你。”
“你,你有辦法?”
“當然,而且還是個很簡單的辦法,但是需要你的配合,怎麼樣?”
“……好,只要能讓他振作起來,讓我做什麼都行。”
“呵呵,丁女士先別急,我還有話沒說完。”
“你說。”
“我剛纔也說了,攸希和若寧分手是事出有因,所以我希望事後,你能答應他們兩個的婚約依然有效,否則我來這裡就沒有意義了。”
“我們同意沒有用,還得他自己想。”
“關於這一點就更不用擔心了,你兒子一直這個狀態是因爲什麼你應該不會不明白吧?”意味深長的笑一下,換來丁蘭之瞭然的表情,於是兩個母親的協議就達成了。
沙奈在心裡感嘆,女兒啊,女兒,爲了你的幸福,當媽媽的我可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你們是聚是散就等你安全回來再自己決定吧。
於是慕若寧的房間外就上演了這樣一段敘舊對話:
“哎呀,真是好久沒過來這裡感覺變了好多啊。”沙奈這麼大聲的說着,餘光瞟向那未關嚴的門,笑意掛上嘴角。
丁蘭之見沙奈這個樣子倒也配合着,“恩,是啊,若寧出國之後我們有裝修過。”
“是嘛,想想時間過得還真是快,你和廣喆結婚都將近三十年了。”
想到這裡,丁蘭之竟真的感懷起來,沙奈見這氣氛調節的不好,立刻又大聲的說起來,“哎,你怎麼不帶結婚時的那枚戒指呢?我覺得那個挺好看的。”
擡起手看看手裡這個普通的戒指,丁蘭之淡笑,那個是他跟前妻的戒指,這個纔是她去給彼此買的,“我覺得這個挺好,簡單點,平時幹活的時候也不會弄壞。”
“恩,那倒也是,戒指簡單,適合隨身帶着,也不怕被壞人注意到。”
沙奈這麼大聲的說着,然後就如願以償的聽到屋內有了動靜,滿意的笑一下,便跟丁蘭之告辭了,接下來就看他自己的想法是怎樣的。
“戒指……”
“恩?寧,你也想參與伯母他們的對話啊?”陪慕若寧在屋裡喝酒的宋峰宥也聽到門外的那段大聲的對話,還在苦笑大人嘮家常時的音量,就見身邊的人不一樣的反應。
“對,就是戒指。”
“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你想要戒指?”不理解死黨爲什麼變得這麼激動,但是難得有點情緒倒是個好事,也不枉他在這裡陪他喝酒。
“兒子,你怎麼了?好點了嗎?”同時聽到屋內有動靜的丁蘭之,也不顧着送走沙奈,急急的走進來看看情況,果然如沙奈說的那樣,在慕若寧的眼裡,她看到了以前那樣犀利的光澤。
“……她手裡還帶着戒指。”扔掉酒瓶,慕若寧這才恍然大悟。
可惡,簡攸希,你又對我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