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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古金通一拍大腿道,“最近這焦頭爛額的,都快把他忘了!燕生你在這兒多住幾天,後天我們一起去接他。”

“那必須的!”羅燕生爽快道,“不過你們這兒地方這麼小,你們不會想讓我住廚房吧?”

“那當然不會,這不正好兩張牀嘛,我們擠擠得了。”古金通看向另兩人徵求意見。

辛小飛倒是沒什麼意見,萬侍程臉上露出爲難的表情,但在他開口前,羅古兩人就異口同聲道:“我跟小飛睡一張!”

兩人彼此驚訝地對望一眼,臉上都有些尷尬。辛小飛無所謂道:“你倆睡一張,我跟侍程睡一張。他潔癖的毛病反正我已經習慣了。”

“可是我不習慣啊!”說到潔癖,萬侍程馬上發作起來,看了看自己整潔的牀鋪,他恨不得在旁邊立塊匾,上書“未消毒者請勿靠近”。

“那你要跟他倆誰睡你選一個吧?”辛小飛看着他問。

萬侍程猶豫了一下,對辛小飛道:“你晚上洗澡的時候多用點沐浴露……”

萬侍程向來起得早,等他把飯做好後,那三個人還在呼呼大睡,於是萬侍程果斷決定先去喂黑豆。正在他彎着腰拍了拍吃的很歡的狗頭時,身後忽然有人道:“居然把我仿的明宣德青花纏枝靈芝紋碗給它用,你們也太不尊重我的勞動成果了吧?”

萬侍程回身,看到羅燕生有些不高興地看着他,於是解釋道:“黑豆在我們這兒的地位可是比任何人都高的,我們把這東西給它用,正表明我們對於你仿的東西的重視。”

“那我還要感謝你們嘍?”羅燕生挑了下眉面帶譏誚。

萬侍程擺擺手:“感謝倒不必,以後找你仿東西你給打個八折就行。”

兩人又瞎貧了幾句,黑豆忽然擡頭衝着門汪汪叫起來。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看向門的方向。

“噹噹”幾聲敲門聲響了起來,萬侍程皺了下眉,低聲道:“那老頭派來的人不會這麼快就到了吧?”

“我去叫醒小飛他們,你去開門。”說着,羅燕生迅速轉身回了裡屋。

萬侍程等他消失在屋舍裡才走過去開門,門外站着一位中等身材的青年,鼻樑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跟個學生似的。

“請問,羅老闆在嗎?”那青年有些羞澀地開口問道。

萬侍程微皺着眉頭回他:“羅老闆?哪個羅老闆?”

“就是羅燕生羅老闆。”

“他還在睡覺,你找他什麼事?”萬侍程撒謊道。

青年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似乎是爲打擾別人的休息有些過意不去:“我有個東西,想讓羅老闆幫我進行修復。”

“你提前跟他預約過了嗎?”萬侍程又問。

青年點點頭:“我跟羅老闆廠裡的吳會計說了,他說會幫我告訴羅老闆,因爲我有些着急,所以他就把羅老闆來這兒的地址給了我,讓我自己來找。”

萬侍程點點頭,這才把他請進了堂屋。給人倒好茶水,萬侍程來到裡屋,看到睡眼惺忪的辛小飛,以及只來得及穿了條褲子的古金通,還有唯一有精神的羅燕生正坐在牀邊等他。

“找你的,說是吳會計介紹來的,還說已經跟你打過招呼了。”萬侍程對羅燕生道。

羅燕生露出一臉困惑的表情,旁邊辛小飛問道:“吳會計是誰?我記得以前你們廠會計姓王啊。”

“請的新人,纔來沒幾天。”羅燕生回他道,同時又有些疑惑地說,“我沒聽他說有這麼一回事啊?等我先打個電話問問。”

過了一會兒,等羅燕生掛斷電話,他向大家解釋:“確實是找我的,小吳忙暈了,忘了告訴我了。”

萬侍程跟羅燕生來到堂屋,本來坐着欣賞手中茶杯的青年立刻站了起來,伸手與羅燕生握了握手,說了幾句客套話,兩人便進入正題。

“前不久我弄壞了我爺爺珍藏的一件瓷器,怕他生氣一直瞞着沒敢告訴他,前兩天他忽然要找那件瓷器看,我好不容易把這事哄騙過去,可是紙包不住火,我怕他哪天再找,所以想到把瓷器復原。羅老闆您聲名遠播,我當時立刻就想到了您,所以就急匆匆來了,如果有什麼叨擾的地方,還請您見諒。”

羅燕生聽完了他這套說辭,點了點頭,問他:“東西帶來了嗎?我先看看碎成什麼程度,還有沒有辦法修復。”

青年立刻從隨身背的包裡取出個透明塑料袋,把東西遞給羅燕生:“這個就是。”

羅燕生微微挑了下眉,又看了青年一眼,才接過袋子,往裡面看了幾眼:“我可以給你修復,不過這幾天我有點事,可能要推後幾天。”

“這個……”青年臉上露出爲難的表情,“您能幫我儘快弄嗎?我真的很急。”

“我能保證一星期內完工,你看怎麼樣?你要是覺得時間來不及,那就另請高明吧。”羅燕生平靜道。

青年撓了撓頭,最後點了點頭:“那您做好後請立刻聯繫我,這是我的聯繫方式。”青年遞上一張卡片。

羅燕生接過卡片,兩人又客套幾句,羅燕生便把他送出了門。

待人走後,辛小飛和古金通才從裡屋出來,此時辛小飛恢復了往日的活力,古金通也早已把衣服穿戴整齊。四個人圍着剛纔那青年拿來的東西打量。

“喲,還真是個好東西。”古金通一看見那些碎片就說道,“看這類銀類雪的色澤,是唐朝邢窯白瓷啊。”

萬侍程點頭附和:“沒錯,還有沒什麼紋飾這點,再加上胎質輕薄,應該是唐白瓷無疑。”

辛小飛指着碎片,有些疑惑道:“可是看這斷口,不像前不久才碎掉的樣子,倒像有不短的年頭了。”

“還是小飛眼睛毒辣抓住了重點。”羅燕生對辛小飛讚許地點了點頭。

“什麼意思?你是說剛纔那個青年撒謊了?”萬侍程不解地問道。在得到羅燕生的肯定後,古金通也問道:“可是爲什麼啊?他幹嘛撒這個謊?難道老實說出這東西的來源,你就不會幫他修復了?”

羅燕生回道:“沒準兒,他要真說出來,我還就真要好好想想了。”

“爲什麼啊?這東西怎麼了?”古金通追問道。

羅燕生回道:“這東西,百分之百是剛被挖出來沒多久的陪葬品。”

“啊?!”萬侍程低呼一聲,“那剛纔那個青年,他是……盜墓的?”

羅燕生點了點頭表示肯定:“沒錯,他就是盜墓的,之所以這麼着急,可能是爲了趕快把東西脫手,他們盜墓的事,有可能已經被人發現了。”

“那這活你還敢接?你也不怕被人順藤摸瓜把咱們做方的事查出來?”萬侍程有些不安道。

羅燕生擺了擺手安慰他:“我就看這破碎程度有點嚴重,想挑戰一下,你放心,我會很小心的。”

萬侍程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第二日一大早,不同於平日只有萬侍程一人早起,這次四個人都早早起了牀,而且穿戴也相當整齊,一看就是一副有大事要辦的樣子。幾人用過早飯就出了門,一路顛簸,最後竟然把車停在了一座監獄門口。

四人下了車,目光一致地看着大門。辛小飛問一旁的萬侍程:“還有多久?”

“也就五分鐘了。”萬侍程看了眼手錶回他,至此四人沒再說話。

大約五分鐘後,大門緩緩打開,一個光頭男青年從裡面走了出來。四個人看到他,精神爲之一震,那青年也立刻發現了他們,並用沒提行禮的那隻胳膊向他們招了招手。

四個人快步走過去,把青年圍在了中間。

“鄭顯鐸!你小子終於出來了!”羅燕生一巴掌拍在青年後背上,把人拍的一趔趄,但很快就被另一邊的萬侍程扶住。

“兩年不見,倒是結實不少。”萬侍程扶他時碰到了他堅實的肱二頭肌。

“這髮型挺酷的,改明兒我也去剔一個。”古金通看了看他光亮的腦門,不知道說的是不是真話。

辛小飛頓了頓,似乎是措了措辭,又像是一時想不到說什麼,好一會兒才道:“歡迎回來。”

待他把這話說完,幾個人的情緒都有些波動,就像是商量好的,幾個人同時摟做一團,等平靜下來時,幾個人已經在返程的車上了。

“你們幾個,看着過的都挺滋潤的?”鄭顯鐸在車上笑着問道,聲音渾厚富有磁性,就像電視上的主持人一樣。

“少了你,哪能叫滋潤啊,就湊合着活着呢。”古金通略顯遺憾地回他道。

鄭顯鐸又笑了笑,看向辛小飛:“你會來讓我很意外,我以爲那之後你再也不會出門了,看來我在你心中地位不低啊?”

辛小飛面無表情,但熟悉他的人都能從他眼中看出笑意:“當初是我把你送進去的,當然也要把你接回來。”

鄭顯鐸悶笑幾聲,轉頭問萬侍程:“咱家黑豆還在吧?是不長得更大個兒了?”

“那是,”萬侍程爽快道,“就數它個子竄得快,站起來都快到我胸口了。”

“那是因爲你個矮。”古金通那叫一嘴快,不過趕不上萬侍程手快,他損人的話一說完,萬侍程就推了他一把,叫他快滾。

正當幾人笑鬧着來到位於齊家莊的小舍門口時,一個陌生的背影正在敲他們的門,五個人的腳步立刻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