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的力量
我們六月底到達了舊同盟的首都海尼森。
羅嚴塔爾在優佛利亞飯店設立了總督府,並以他一貫豪華的貴族式生活作風佔據了整整一層樓作爲自己的新家。他讓我和阿驁在那一層挑選了自己喜歡的房間,就此在海尼森住下來。
阿驁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歡羅嚴塔爾,能不見他就不見,必須在一起的時候,便能隔多遠就隔多遠。
羅嚴塔爾倒並不在意這個。我想,比起阿驁的生疏,也許我的粘人更讓他頭疼。
當我代替侍從把一杯咖啡端給他的時候,羅嚴塔爾臉上的表情陰沉得讓我覺得說不定他一下秒就會想動手打人。
“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把咖啡放在桌上,笑了笑:“很明顯吧,我只是在幫你端咖啡來啊。”
羅嚴塔爾瞪着我:“這裡是總督辦公室。”
“嗯。”我點頭,“我知道啊。”
“所以說啊,你跑來這裡幹什麼?”
“只是想見你,想在你身邊而已。”
他有點乏力地嘆一口氣,重重道:“我在工作!”
“我知道啊。我又沒想吵你。我只要呆在旁邊看着你就好了。”
“哪有人會帶個女人在旁邊工作的?”
“你看萊茵哈特就到哪裡都要帶着希爾德。”
羅嚴塔爾一副忍無可忍的樣子,“那不一樣好吧?瑪林道夫伯爵小姐是朝中的重臣。”
“唔,那你隨便在總督府給我安排個閒差好了。要不就讓我當你的侍從好啦。”我聳聳肩,“這樣我就能名正言順的呆在這裡了吧?”
他沉着臉道:“不要胡鬧。”
“我很正經的在說啊。”我笑眯眯的,“端茶倒水,接聽電話,傳送文件,打掃衛生,這些我都能做嘛,只做一個侍從,應該合格了。”
他一口回絕:“不行。”
“爲什麼?帝國的法律裡又沒有說女性不能擔任侍從。”
他扭過頭去看文件:“總之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不把自己的女人帶到辦公場所來,是我的原則。”
我怔了一下,看着他眨了眨眼。
若是換別的人說我是他的女人,我肯定會當場翻臉,但他這樣說,我並沒有不悅,而且,只覺得心跳突然快一拍,然後便紅了臉。
過了一會,羅嚴塔爾將手裡的文件看完,擡起眼來掃了我一眼,皺了眉:“在傻笑什麼?快點給我回去了。”
傻笑麼?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臉,又笑笑:“因爲我很開心嘛。”
羅嚴塔爾嘆了口氣,將手裡的文件放下來,伸出手指在我額頭上彈了一下:“這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哪有人被趕還笑得這麼歡?”
“因爲前面那句話啊。”
“在傻笑什麼?”
“再前面一句。”
羅嚴塔爾想了幾秒鐘,然後又皺起眉來:“你聽人說話都只能聽見你想聽的詞嗎?那個不是重點好吧?最重要的部分是你不要給我再呆在辦公室裡胡鬧了。”
“那在別的地方胡鬧可以嗎?”
他沉着臉,左藍右黑的眸子盯着我:“你故意的是嗎?”
我一攤手:“好吧,不是女人就可以是嗎?”
他有一點莫明其妙地看着我:“你在想什麼?”
“咖啡涼了,我去幫你換一杯。”我笑笑,端着咖啡出去。
把咖啡杯送回茶水間,我並沒有急着再送一杯進去,先去找瑞肯道夫少校借了身軍服。然後回房間衝了個冷水澡,換上那身黑底銀邊的帝國軍裝,對着鏡子行了個不怎麼標準的軍禮。我笑了笑,吹了聲口哨。嗯,很帥。
出門的時候,被阿驁看到。
阿驁很吃驚的樣子,問:“喂,你穿成這樣想幹嗎?”
“去做羅嚴塔爾的侍衛啊。”
阿驁皺了一下眉:“以你的智商,鐵定會穿幫的。”
我笑笑:“我又沒打算瞞他。”
阿驁怔了一下:“你打算告訴他你會變成男生的事情?”
“嗯。”
阿驁盯着我:“你瘋了嗎?他是你喜歡的人吧?有哪個正常男人能接受這種事情?”
“就是因爲喜歡他啊。所以,不想有什麼事情瞞他。”我又笑了笑,“反正以後也要跟他生活在一起,他總會有知道的一天,不如我現在自己告訴他比較好吧?”
阿驁看了我很久,末了只是嘆了口氣:“姐……”
我拍拍他的肩:“叫哥哥呀。”
他皺了皺眉,像是想說什麼,但很久都沒開口。
我看了一下時間,差不多已過了一個小時,連忙道:“不跟你閒聊了,我去找羅嚴塔爾。”
“嗯。”他點點頭,嘴角微微上揚,“加油。”
於是我揮了揮手,進了電梯。
“閣下,咖啡。”
“放下吧。”
“是。”
“唔,去叫艾爾斯亥碼來一趟。”
“是。”
對話進行到這裡,羅嚴塔爾才從公文中擡起頭來看了我一眼,然後怔了一下,皺起眉來:“阿驁?不對,你——”
我笑着,挺直了腰,“如何?記不記得你之前說過,我可能更適合軍服?看,我覺得果然很襯呢。”
“桀?”羅嚴塔爾睜大眼打量我一會,然後眉皺得更緊,“這是怎麼回事?”
我笑了笑:“我想呆在你身邊,而你不願意帶女人進辦公室,只好找一下折中的辦法嘍。”
他站了起來,一把抓住了我的肩,上上下下地打量:“你到底有沒有理解力啊?我問的是你這個身體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個失傳很久的可以轉換性別的秘術哦。”
“歐陽桀!”
“好吧,其實是碰到冷水就會變男人的詛咒。”
“你給我正經一點。”
“我說的是實話嘛,哪裡不正經了。”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後沉着臉問:“還能變回去嗎?”
“當然能。”
“變回去。”完全不假思索的命令。
“不要。”一秒也沒遲疑的回答。
“爲什麼?”橫眉怒眼。
“因爲變回去你又要找藉口趕我出去了。”毫不退讓。
於是羅嚴塔爾先嘆了口氣,“你到底爲什麼一定要呆在這裡?”
“因爲你在這裡啊。”我也嘆了口氣,“而且,你忙起來真是一點警覺心也沒有呢。剛剛都沒有發現送咖啡來的人不對。”
他皺了眉,“你在擔心什麼?這裡是我的總督府。”
“楊也死在他自己的戰艦上——”衝口而出說了這句話之後,覺得有點不對,然後自己閉了嘴,低下頭看向一邊,胸口好像堵了什麼。
羅嚴塔爾也靜了很久,然後伸手摸摸我的頭,嘆了口氣。“隨便你吧。”
於是我就名正言順地開始以侍從的身份每天粘在羅嚴塔爾身邊。
一開始還是以男性的狀態,過了幾天之後,羅嚴塔爾一副忍無可忍的表情叫住我道:“你能不能變回女孩子的樣子來?”
我眨了眨眼,“做什麼?這樣不好嗎?”
“當然不好。”他很乏力地嘆口氣,“變回去吧。”
“但你先保證不能再隨便趕我走。”
“好。”這次他倒是很爽快地答應下來,之後又輕輕加了句,“就算被人說把女人帶到辦公室鬼混,也總比被人說把男人帶到辦公室鬼混的好。”
……這算什麼?結果我想留在他身邊居然要藉助謠言的力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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