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我在阿驁再次催促之後慢騰騰地起牀洗漱,坐到桌前吃早餐的時候,才突然意識到,上次我的自行車丟了之後,還沒有再買。也就是說,我只能走着去學校。那麼——來不及了。
我三口兩口把麪包塞進嘴裡,在阿驁“既然這樣,叫你起牀的時候,就應該早點起來啊。”的嘮叨中衝回房去拎起包就要向外衝。
就在這時,有個東西從我包裡掉了出來,重重摔在地上。
我停了一下,撿起來看。是個小木盒。我認不出來是什麼木質,黑黝黝的,拿在手裡很沉,上面雕了圈古雅的花紋。
什麼時候有了這種東西?難道是昨天平安朝帶回來的?那豈不是一千年以上的古董?裡面是什麼?沒有摔壞吧?
我連忙打開來看,還好,裡面只是一張符咒。雪白的紙,上面鬼畫符似的寫着些我看不懂的東西。但應該是摔不壞的東西吧。
這種東西的話,應該是晴明給我的吧?但是爲什麼不直接給我?要悄悄放在我包裡?若是別的東西,剛剛豈不是摔壞了,那多可惜。
不過,這到底是什麼?平安符嗎?爲什麼要用這種盒子裝?一般不是用個小布袋嗎?那個人……眼前浮現出大陰陽師笑得像只狐狸的臉,我嘆了口氣,算了,反正不回去問他,大概也不知是做什麼用的。
阿驁又在下面叫:“喂,遲到了。真是搞不懂你,一時火燒屁股一樣,一時又磨磨蹭蹭……”
我連忙應了聲。把符紙放回那個盒子,丟到抽屜裡。然後拎着包衝下樓。
結果還是遲到了,但是學校裡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根本沒人有空理我。一路上走來,學生們三五成羣地竊竊私語,連老師們也一臉沉重。平常看我非常不順眼的英文老師也只隨手揮揮就讓我回座位了。而且他好像也沒什麼心思上課一樣,大家在底下交頭結耳也不管。
我順手戳戳南野的背,問:“發生什麼事了?”
“不知道。”他的聲音雖然像平常一樣,但是不知爲什麼,我總覺得他好像有點緊張。
我皺着眉打量他,他斜了我一眼,很快轉過頭去。倒是園子換了座位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哎呀,歐陽你不知道嗎?”
“什麼?”
“我們學校鬧鬼啊。”
“嚇?”我怔怔地眨了眨眼。
園子壓低了聲音,“聽說自從上星期二年級有個學生墜樓死了之後,就發生很多奇怪的事情。”
二年級的學生墜樓?是說高裡那次嗎?我一下子來了興趣,抓着她問:“什麼什麼?”
園子興致更高,熱切地說:“像醫務室半夜裡有人走動啦;明明沒有人,音樂教室的琴卻自己會響啦;游泳池裡有白色的手啦……”
醫務室……我一想到校醫是那個櫻塚星史郎,就覺得發生什麼事情也不奇怪,何況只是有人在走。至於游泳池,我們學校沒有室內游泳池,這個時令游泳池早就沒在用了,大概是說夏天的事情吧。那個時候,高裡還在,應該是汕子。音樂教室我幾乎從來沒去過,不知是什麼事情。
我一邊在想,園子還一邊繼續在說:“總之出了很多事,又有人受傷。搞得人心惶惶,最近好多人都不到學校來了。聽說校長很着急,請了專業的除靈師來呢。”
“嚇?除靈?”
“是啊,一大早就來了呢,還找了一些人去問話。所以現在大家都在說這個事情。”
“那除靈師是什麼人?”
“不知道呢,聽說很年輕哦——”
這時南野輕輕咳了聲,我轉頭去看着他,原來他在緊張這個嗎?他應該不至於會怕這種人類的除靈師吧?
這時講臺上的老師重重咳了兩聲,園子吐吐舌頭,回去自己的位置。我又戳了戳南野的背,湊過去壓低聲音問:“喂,你在擔心什麼?”
他沒回頭,低低道:“沒什麼。”
“反正那些事也跟你沒關係吧?”
他沒理我,倒是達也很奇怪的瞪了我一眼。我嘿嘿笑了聲,靠回椅子上。
結果老師重新開始講課沒兩分鐘,就有個男生敲敲門進來,向老師行了禮道:“您好,打擾一下,我是學生會的面堂,想找歐陽桀學姐有點事。”
我怔了一下,找我?
這男生一身白西裝,黑色短髮梳向腦後,但是兩鬢又各有一小撮翹着,也算得上是濃眉大眼,但在這個到處都是帥哥的世界裡,卻也沒什麼特色,頂多也就是個三流小配角的樣子。他剛剛說他叫什麼來着?
我正在想這人是誰,老師已點點頭:“歐陽,你去吧。”
於是我答應了聲,走過去。他又向老師鞠了個躬,很紳士地側過身,讓我先走。動作倒也還算優雅。我側頭看着他:“你剛剛說你叫什麼來着?”
“面堂。”
姓這個的人物,我只能想到一個。面前這人的話……我打量他,過了半晌,試探性地問:“面堂終太郎?”
他擺了個很得意的POSE:“正是。果然連三年級的學姐也聽說過我嗎?”
果然是嗎?我扯動嘴角,打了個哈哈:“你是學生會的嘛。”
“像我這麼英俊瀟灑年少多金的男生,就算不進學生會也會被女生們仰慕吧?”
仰慕個鬼了。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找我什麼事?”
“啊,是這樣的。今天早上校長請了除靈師來學校除靈,他們把我們把所有和靈異事件有關的人一個個帶過去談話。”
“和靈異事件有關?”我指指自己的鼻子,“我?”
我應該沒做什麼和鬧鬼有關的事吧?準確地說,我最近心思都不在學校裡,墜樓事件發生的時候,我根本連人都不在。爲什麼要找我?
但是面堂的態度很確定:“嗯,走吧,他們還在等着呢。”
才走近那間會議室,就聽到高見澤的聲音在大吼:“你們要我說幾遍才明白?那孩子絕對不是什麼妖怪。他是我的學生,我不准你們這樣血口噴人!”
好難得。高見澤居然會這麼生氣。我忍不住推門進去看。
結果門一開,所有人的目光便刷的集中過來,我也愣在那裡。會議室裡擺了一大堆的儀器,高見澤一臉怒氣地坐在會議桌旁邊。他對面坐着一個穿着件黑色套頭毛衣的黑髮少年,膚色蒼白,眼睛漆黑,一臉冷若冰霜的表情。少年身邊放着一臺手提電腦,有個同樣黑衣黑髮的高大男子正在敲鍵盤,臉被電腦擋住,看不清楚。再旁邊是個留着齊耳髮長相可愛做普通高中生打扮的嬌小少女。靠窗站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黃色的頭髮在腦後束成馬尾,穿着件暗紅色的夾克。他身邊站了個一看就是西方血統的金髮男生,倒是笑眯眯的。然後還有個美豔大姐,坐在離他們稍遠一點的地方,這時正在不耐煩的將自己一縷垂到前面來的長髮拂向身後。
我感覺自己眼角微微有些抽。
原來真的是找了專業的除靈師來呢。狩靈師,陰陽師,和尚,神父,巫女一應俱全。
黑衣黑髮臉色蒼白的狩靈師擡起眼來看着我,微微皺了一下眉,冷冷道:“這位是?”
我還沒開口,面堂已介紹道:“是下一個要見的歐陽學姐。”
“既然來了,那就請坐吧。請稍等一下。”他的用詞雖然還算禮貌,但語氣卻分明是一副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樣子。我扯動嘴角,勉強笑了笑,大家叫他小戀還真是一點都沒叫錯。
“等一下。”高見澤看着我,皺了一下眉,“爲什麼把歐陽也叫來了?她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我說你們鬧夠了沒有?他們只是普通高中生而已……”
小戀打斷他,並沒有回答,只繼續自己的問題:“聽說高見澤老師也被攻擊過?”
高見澤道:“沒有的事。”
小戀道:“聽說是騎車的時候,機車突然不受控制了?”
高見澤的聲音又大起來:“都說過沒有的事了。那次只是個意外,是我精神不集中才會那樣的。對了,當時歐陽也在場的。”他轉向我,“對吧。”
意外嗎?那次真真正正是被攻擊呢。不過,高裡都走了,說那個也沒什麼意思了吧。我笑了笑:“是,老師那段時間的壓力太大了。”
“哦?”小戀挑起一條眉來看着我。於是我就甜甜地笑給他看。
他卻垂下眼去。“高見澤老師,您可以回去了。謝謝您。”
高見澤站起來,很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向小戀他們道:“我是不知道爲什麼校長會相信什麼幽靈鬼怪之類的無稽之談。你們最好適可而止——”
我笑,拉拉他的袖子:“好啦好啦,老母雞一樣,不帥了哦。”
他嘆了口氣,皺了眉,重重地叫:“歐陽!”
“放心啦。我沒脆弱到會因爲這種事情有心理陰影啦。走吧走吧,不要妨礙我和小帥哥說話。”
“歐陽桀!”
我捂住耳朵:“好嘛,對不起啦,老師。下次我會注意的。”
他很乏力地白了我一眼,走出會議室。
會議室裡剩下的人表情各異的看着我,居然沒有一個人說話。於是我只好主動開口:“吶,叫我來做什麼?”
小戀首先回過神來,聲音依然冷淡:“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涉谷一也,受僱來調查這裡的靈異現象,有些事情想請教你。”
“嗯。什麼?”
“你身邊有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情嗎?”
很多啊,自從我生日過後,我身邊就沒發生過多少正常的事。不過,我想,願望實現了,養過只妖狐,去過平安朝唱歌給晴明聽,見過劍心和齋藤一決鬥……諸如此類的事情應該不是他們想知道的纔對。於是我笑了笑,搖搖頭。“沒有。”
小戀道:“聽說你在那個叫高裡要的男生失蹤之前,和他走得很近?”
“啊,算是吧。”
其實也不算很親近吧,只是別的人都不願意接近他,我自然也就算是親近了。
“那麼,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麼?”
感覺大了,我差點沒讓汕子和敖濫弄死。但是前面既然都決定不說了,這裡自然也否定。“沒有。”
小戀皺起眉來:“那麼,你覺得高裡要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個溫柔的好孩子呢。”我想起來那有着溫潤眼神的黑麒麟,輕輕嘆了口氣,“很可憐的孩子。大家都不願意接近他,他總是孤零零一個人,現在人都走了,你們還揪着他不放做什麼?”
“走了?”
呀,說錯話了。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我身上來,我勉強笑了笑,補充說:“他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嘛。有人來接他,自然就回去了。”
“他這麼告訴你的嗎?”
“嗯,就算是吧。”
“就算?”小戀的神色越發冷峻,“從剛剛開始,你的態度就很不明朗呢。到底隱瞞了什麼?”
我笑:“我連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知道,能夠隱瞞什麼?”
“不論你信不信,總之這學校有東西作祟是肯定的。甚至已經有人受傷有人死了,將來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情……”
“所以纔會請你們來的不是嗎?”我打斷他,輕輕地笑,“這正是你們的工作範疇不是嗎?難道你們以爲盤問我就可以解決這件事?”
小戀沒說話,倒是旁邊的麻衣叫了聲:“歐陽小姐,調查和收集情報也是我們的工作之一——”
小戀擡起一隻手來制止她說下去。
“不要說我真的不知道什麼,就算知道,我不想說,那又怎麼樣?”我又笑,“你們是專業的不是麼?一個名偵探會因爲一個路人甲沒對他提供線索就抓不到犯人嗎?”
“我知道了。”小戀輕輕點了下頭,“歐陽小姐可以回去了。謝謝你。”
麻衣大叫了聲,“小戀。”
“啊,那麼,就期待你們能夠順利地除靈了。”我站起來,揮揮手,走出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