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天晚上開始，孫全宛若閉關一般，待在這家酒店的房間裡，每天多數時間都是對着電腦碼字。
其它時間，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幾乎沒有娛樂活動，如果把袁水清偶爾來看他，和他親熱一下，算作娛樂活動的話，嗯，那他確實還有點娛樂活動。
碼字、碼字……
這件事成了他這個新年的主題。
正月初六，袁水清第三次來看他的時候，見他鬍子拉碴、黑眼圈深重，不由嘆了口氣，上前輕輕抱着他，在他耳邊說：“要不……咱們的約定還是取消了吧？我不要你這麼辛苦，你真這麼想娶我的話，年底，到今年年底我就嫁給你，你再給我一年時間行嗎？”
孫全閉着眼睛，嗅着她發間的清香，一臉愜意，聞言搖頭，“不行！今天已經2月12了，這個月我已經拼了小半個月，這個時候約定取消？我寧願再拼18天，拿下這個月的冠軍，也不要再等你一年，你想都別想！”
袁水清無奈，“那你等我半年？半年總行了吧？”
孫全還是搖頭，“不行！就算讓我再等一個月也不行！”
袁水清皺眉，“你這麼急？”
孫全嘆了口氣，親了她臉頰一下，輕聲說：“開弓沒有回頭箭啊！這個月第一天，我就把大話放出去了，要拿這個月的總榜冠軍，而且我也確實爲此努力了十幾天，現在打退堂鼓？同行怎麼看我？書迷們怎麼看我？我以後還有臉嗎？肯定會有一些書迷棄我而去的！說話當放屁的作者，有些書迷會很嫌棄的。”
袁水清啞然。
因爲他的邏輯確實能自洽。
沉默一會，她輕聲說：“可你也要注意休息呀，你看看你的黑眼圈，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腎虛呢！呵呵。”
孫全本來閉着的眼睛忽然一睜，“腎虛？你敢看不起我？”
一聽他這話，袁水清就意識到不妙，連忙道歉，但已經晚了。
……
下午。
孫全又在電腦前碼字，因爲袁水清已經走了。
只剩下電腦與他爲伴。
話說，最近的閉關碼字也是有好處的，好處就是他最近碼字的速度明顯提升了一截。
手指敲擊鍵盤打字的時候，更輕鬆自如了，十指如抽風似的，在鍵盤上敲來敲去，手指每一次敲擊一個按鍵，都是一觸即走，看上去就跟玩兒似的。
但他每天的碼字總量卻並沒有明顯的提升。
是他在偷懶嗎？
其實並沒有！
是思路和腦力的問題。
實際上，早在很久之前，他的打字速度已經能跟得上他的思路，真正制約他每天碼出更多稿子的，早就不是手速，而是每天思慮、碼到一萬二至一萬五千字的時候，他的腦袋就空了。
有種腦力耗盡的疲憊感。
就像體力，體力耗盡之後的人，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再動一下。
腦力耗盡的他，也有那種惰性，腦子空空的，一點都不想再想任何劇情，只想啥也不幹，像一條死魚一樣癱在哪裡一動不動。
手速快了的唯一好處就是——他每天碼字的時間稍微縮短了些。
本來一章稿子，他大概需要一個半小時才能全部敲出來，最近隨着他手速的提升，已經經常一個小時就能搞定三千字的一個章節。
開心嗎？
他當然有點開心。
每次寫完一個章節之後，能多浪半個小時，他不爽嗎？
這不，一個章節碼完了。
孫全一推電腦的外接鍵盤，整個人往椅子上一靠，隨手拿起桌上的手機，查看在他碼字的這一個小時的時間裡，有沒有人找他。
大過年的，這幾天總有人給他打電話或者發短信。
但他都是事後纔看見。
因爲自從上次他將手機設置靜音之後，就沒有再改過。
這些天，就連袁水清偶爾給他發信息或者打電話，他都是事後看見了再回過去。
好在袁水清早就知道他將手機靜音了，並不意外，也沒生氣。
手機屏幕按亮，孫全看見果然有幾個未接電話，還有兩條未讀短信。
幾個電話都是小蘋果韓麗打給他的。
兩條未讀短信也是她發的。
未接電話，他暫時沒理，隨手點開她發給他的兩條未讀短信。
其實短信點開之前，他就猜到她應該是在找他要債。
果然，點開後的短信內容如下：
“你死啦？打你這麼多電話你都不接？你是不是想賴賬？”
“還在裝死？你忘了你答應我什麼了？三星手機啊！這都大年初六了，你還不打算兌現你的承諾嗎？你再不給我買，我可就要去上班了，你個騙子！”
看完這兩條短信，孫全失笑，隨手撥通她的電話。
電話一通，他還沒開口，就聽見韓麗的譴責，“你剛纔怎麼不接電話？你死哪兒去了？是不是忙着跟我姐約會呢？你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
孫全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回：“你再罵一句，三星就變成諾基亞了！”
韓麗一滯，隨即悶聲吐槽：“你能不能有點新花樣？就知道拿這個威脅我了是吧？對了！你答應我的三星，你到底什麼時候給我買呀？你再不給我買，我可真要去上班了，你現在都是當老闆的人了，不會賴我一隻手機吧？嗯？”
孫全另一隻手拿起桌上的眼藥水，用肩膀和耳朵夾着手機，仰着臉一邊給自己滴眼藥水，一邊隨口問：“你現在在哪兒？”
韓麗：“我在家呀，幹嘛？你想請我吃飯呀？”
孫全擰好眼藥水的小瓶蓋，眨巴着剛滴了眼藥水的眼睛，語氣隨意，“你想多了！有那個工夫，我去請你姐吃飯不好嗎？你不是要買手機嗎？把你家地址報給我，我現在過來帶你去買，這樣總行了吧？”
韓麗：“……”
或許韓麗此時有點想罵人。
因爲某人說的太現實，“有那個工夫，我去請你姐吃飯不好嗎？”，這話誰聽了都想罵人吧？
但她最終還是一字沒罵，應該是因爲某人還說了現在就帶她去買手機？爲了三星不變成諾基亞，她忍了？
她報了地址，再三確定他馬上真的會去接她，她就立即掛了電話。
……
孫全沒有食言，當真關了電腦，起身略微收拾一下，帶着手機、錢夾和鑰匙就下樓去了。
等他開車接上韓麗，韓麗一上車就給他一記白眼。
孫全一邊打方向盤，將車掉頭，一邊隨口氣她，“怎麼了？眼睛出毛病了？”
看看！這就是他的賤嘴。
韓麗哼哼冷笑，“你就氣我吧！你給我等着！”
孫全呵呵輕笑，一點都不怕，還跟她鬥嘴，“等着？放學後別走嗎？”
韓麗擡手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斥道：“你想死呀？就你這樣還想做我姐夫？你信不信我給你從中作梗？”
孫全笑了聲，瞥她一眼，問：“你知道諾基亞店在哪兒嗎？”
韓麗：“……”
數秒後，韓麗給他豎一根大拇指，恨恨地讚道：“你狠！我錯了，姐夫，你打算給我買一個什麼價位的三星呀？隨我挑嗎？”
孫全呵呵輕笑，就是不答。
開着車隨便沿大街兜了一會，就看見一家規模還行的手機賣場，孫全將車停在路邊的停車位，像大老闆帶着小蜜一樣，帶着韓麗走進去。
不同的是，這個小蜜有點跩，不僅不挽着他的手臂，還不時悄悄給他一個白眼。
孫全偶爾瞥見她的小眼神，也不在意。
她的性格一直就是這樣，高中時期，他就瞭解了，看在她姐的份上，他可以包容。
任性的小姨子嘛！除了包容，還能怎樣呢？
兩人剛走進賣場，迎面就有一個笑容甜美的年輕女孩迎上來，穿着這店裡的咖啡色職業套裝，未語先笑，“歡迎光臨！請問兩位是想買手機嗎？我們這裡的手機品牌非常齊全，請問兩位想買哪個牌子的？我好給兩位推薦。”
孫全皺眉站定。
韓麗也站定，但她沒有皺眉，她笑容滿面地問：“有三星的嗎？”
“有的有的！兩位請跟我來這邊！”
導購小姐伸手示意，然後在前帶路，領着他們去三星的櫃檯那邊。
韓麗第一時間快步跟上，跟了幾步，忽然皺眉回頭，“走呀！你傻站在那兒幹嘛呢？你不是後悔了吧？快點呀！”
她在催促孫全。
因爲孫全皺眉站在那兒，並沒有跟上來。
見她催促，孫全眉頭依然皺着，但輕籲一口氣，還是勉強笑了下，跟了上來。
“走吧！你快點選一個，我給你付賬！”
他似乎忽然變得痛快了。
韓麗眼睛一亮，“真的？隨便我選？”
孫全嗯了聲，“隨便你選！”
韓麗開心了，揮手輕拍一下他手臂，讚道：“這就對了嘛！做人姐夫，哪能太摳門呢？嘻嘻，對吧？”
她開心了，腳步輕快地招呼剛剛停下腳步等他們的導購小姐。
誰也沒有注意到——孫全從剛纔看見這位導購小姐，他的狀態就有點不對了。
因爲這位笑容甜美的導購小姐，他很熟，是他重生前的其中一任前女友。
就是這位前女友，曾在他碼字的時候，一個電話打給他，說她想吃冰淇淋了，讓他趕緊去給她買了給她送去。
並且在孫全表示他寫完手頭那章稿子就去給她買的時候，她在電話失笑，並說：“寫什麼寫呀？快去給我買冰淇淋！你寫一章稿子能掙多少錢呀？三十？還是四十？你快去給我買冰淇淋！等會我給你五十行不行？快去快去！寫什麼破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