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霰彈槍沉悶的槍聲響起,這麼近的距離之下,失去防備之心的黑衣男子根本就躲不過去!
而這麼近的距離之下,也幾乎是霰彈槍威力最大的時刻,八顆彈丸噴出,一顆也沒有浪費,全都崩在了黑衣男子的腦袋上!
在這最後一刻,黑衣男子終於反應了過來,只是,他已經躲不過去了,扭頭的這一剎,他眼角的餘光終於看清了王三才手裡的那根黑色的管子,怎麼也無法理解這根黑色管子爲什麼會突然出現,但這個念頭纔剛從腦中冒出來的時候,八顆彈丸直接就將他的腦袋徹底崩碎!!
白花花的腦漿混攪着鮮血濺出,飛濺了王三才一臉,有一部分擋住了他的夜視儀,瞬間就讓他陷入了黑暗,同時,腥臭氣味如潮水一般蜂擁而至,嗆的王三才頓時就感覺腹中翻涌起來。
同樣,近距離之下,莊碧雲自然也躲不過去,登時就被噴了一頭鮮血和腦漿,只是,她根本就想不到事情居然會變成這樣,含淚的雙眼緊盯着王三才,滿臉都是難以置信:“你你你你你、你……”
“你什麼你,別廢話了!!”王三才趁機閉眼將M3霰彈槍扔回倉庫,隨意抹了一把夜視儀前的鮮血腦漿,一腳踹在了黑衣男子的無頭屍體上,強忍着腹中翻涌,連忙朝着VSK94自動狙擊槍的地點跑去。
黑衣男子的無頭屍體本就沒有了什麼力量,被王三才這一踹,頓時就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原本抵在莊碧雲頸間的那隻手也無力滑落,匕首直接被力量帶飛了出去,砸在了一棵竹子上,發出一聲脆響,隨後才又落到了滿是枯葉的地面上。
莊碧雲手拿小火把呆立在原地,眼眶中還殘留着沒來得及流出的淚水,她彷彿感覺不到脖子上的疼痛,也感覺不到滿頭血腥的味道,就那麼呆呆地望着跑去拾起VSK94自動狙擊槍,又朝着自己跑回來的王三才,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整個大腦再度一片空白。
她的一顆心中又是欣喜,又是茫然,直感覺自己的腦袋已經不夠用了,明明剛纔王三才已經拋棄了自己,爲什麼又變成了這樣?
只是,不等她來得及多想的時候,王三才見她還愣在原地,忙將黑衣男子的那個小布袋塞進防彈衣裡,嘴裡衝她大喊道:“還愣着幹什麼?在這兒傻站着等追兵來把你弄死嗎?”
話說着,他連忙用空出的那隻手搶過了莊碧雲手裡的小火把,一把塞進了黑衣男子的無頭的頸間,抓着她這隻手就朝着更深的地方跑去。
小火把的火焰瞬間就被鮮血與腦漿撲滅,莊碧雲也總算回過神兒來,沒有反抗,任憑王三才拽着自己在黑暗中奔跑。
但王三才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因爲他已經清楚的聽到了身後追兵的聲音,想來距離自己恐怕已經不足百米了,而且,方纔那一聲槍響恐怕還會吸引更多追兵的注意,爲了能跑的更快一些,王三才在看清楚前方的地形後,連忙閉上眼睛,將VSK94自動狙擊槍也放回了倉庫裡,這才又拉着莊碧雲繼續跑了起來。
兩人不知道在雨林裡跑了多久,直到王三才感覺自己已經上氣不接下,在確定已經聽不到追兵的腳步聲時,才緩緩放慢了速度,對着身旁的莊碧雲道:“不行,先休息一下,我受不了了。”
話說着,他就無力的鬆開了莊碧雲的手,一下爬在了地面的落葉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可關鍵是,在奔跑之中,就連身上的氣味也是會被空氣向後帶動的,但這一閒下來,王三才不但感覺渾身粘稠,黑衣男子噴在他臉上的血漿的腥味也一下入鼻,加上他驟然的大口呼吸,這股強烈的腥臭味猛然就嗆了他一下,緊接着,王三才就感覺腹中的翻涌越來越嚴重,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一旁的莊碧雲也不比他好到哪去,雖然她沒有王三才這麼疲倦,可她畢竟是一個女孩子,方纔一路的奔跑已經徹底讓她醒悟過來,就算還沒全想明白,也明白的差不多了,這一醒悟之後,強烈的腥臭味再也讓她忍受不住,跟着王三才一起半跪在地,痛苦的乾嘔了起來。
王三才接連吐了好幾口,終於感覺稍微舒服了一些,思緒不禁又回到了方纔不久前。
當時,他與莊碧雲都各自進入了狀態,誰也沒有察覺到黑衣男子的到來,那個黑衣男子真的給王三才帶來了不少壓力,甚至,若不是他想要拉攏自己,王三才一時間根本就想不到任何對策。
眼下,也不知是王三才心裡對此感到慶幸還是劫後餘生帶來的欣慰感,他雖然腹中還是有些難受,但心裡卻是感到了一股難以描述的輕鬆,嘔吐完幾口之後,便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
“哈……嚯嚯嚯……”但剛笑了兩句,王三才擔心會被後面的追兵聽到,便強忍腹中翻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悶聲笑了起來。
可是,他這一笑,旁邊的莊碧雲卻是嘔的更加厲害了起來,原本,她還只是乾嘔幾聲,但王三才的嘔吐物的氣味一散發到空氣中,混攪着血腥味猛一入鼻,就再也忍受不住,放聲嘔吐出來。
等過了好一會兒,兩個人終於平靜下來,王三才的呼吸也漸漸恢復如初,就在莊碧雲剛想說什麼的時候,王三才便從地上爬了起來,主動對她說道:“抓一把樹葉先清理一下臉上的那些髒東西,咱們再往前走走吧,我覺得你應該也不想聞到我們嘔吐物的味道了。”
話說着,他便把一把枯葉用力的在腦袋上使勁的按摸了起來,莊碧雲心裡大爲贊同他的提議,也學着他的樣子抓起一把枯葉,在自己腦袋上胡亂的擦着。
兩人稍微清理了一下,便就繼續朝前方趕去,等聞不到空氣中還有什麼異味後,才找了一個相對空曠的位置停下了身子。
入眼,依舊是一片與之前相近的地點,只不過,這裡相比之前那個地方,多了一些藤蔓和竹子,少了一些大小不一的樹木。
王三才掃了兩眼,見這片地區相對空曠,便一屁股坐在一棵竹子下,對着身旁緊隨着自己坐下來的莊碧雲道:“就在這裡吧,這裡有許多竹子和藤蔓,等會如果能確定那些傢伙沒有追上來,我們就可以在這裡湊合休息一晚了。”
話說着,他就閉上眼睛,裝備上了那把VSK94自動狙擊槍,朝身後來時的方向靜心看去,觀察着是否有追兵追來。
在這片相對空曠的區域,沒有了之前那麼多大樹的遮擋,並不明亮的月光照射下來,讓莊碧雲勉強能看清楚王三才的模樣。
她癡癡地望着王三才專心致志的樣子,想起在黑衣男子被擊斃之前的那一句溫柔的“當然了”,不知道心底的哪根弦被撥動了,莊碧雲居然又感覺鼻子有些發酸。
這個男人方纔裝出那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原來是爲了我嗎?
隱約看到王三才雙臂上並不算厚實的保暖內衣,看到保暖內衣下勾勒出來的肌肉輪廓,再看看自己身上顯得寬鬆、本該是王三才穿着的大衣,莊碧雲不禁有些茫然無措。
“那些傢伙好像都沒有跟上來。”王三才收回VSK94自動狙擊槍,總算鬆了一口氣:“我們暫時安全了。”
但正是他話音落下之際,莊碧雲彷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突然一下撲在了王三才的身上,放聲大哭了起來:“你、你你爲什麼對我那麼好……你完全可以自己逃走的……”
王三才先是一愣,想不到莊碧雲突然會變得激動起來,但聽完她的話,總算理出了一絲頭緒,不禁安慰地笑道:“好了,別哭了,一切都過去了,我不是答應你會一直保護你的嗎?”
“可是……”莊碧雲趴在王三才的懷裡,鼻子一抽一抽的:“可是、可是你明明可以一個人逃走的。”
“那我不就食言了嘛。”王三才笑了,把VSK94自動狙擊槍扔在一邊,一手拍着莊碧雲的後背,一手摟在了她的腰間,同時心裡多加了一句:我這個普通人能跑得過修煉者嗎?
不過,他不知道爲什麼,或許有些擔心這個時候脆弱的莊碧雲會因此再受到傷害,這句話在心裡沉澱了許久,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莊碧雲聽見這話,卻是猛搖腦袋:“你沒有對神起誓,不算食言的。”
“神麼?”原本,王三才感覺自己能笑得出來,但此刻他卻一點笑意都沒有,喃喃道了一句,卻是擡頭透過茂密的藤蔓看向了空中的那一輪明月,想到自己離奇的穿越,淡淡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相信世界上是有神靈存在的。”
莊碧雲察覺到王三才的語氣有些不對,停止了抽泣,奇怪的問道:“現在你不相信了嗎?”
“是啊!我早就已經不相信了。”王三才微微吸了一口氣:“從我看清楚身邊的世界時,我就發現,無論你再怎麼努力向神靈祈禱,神靈都不會幫你實現你的願望,能實現你的願望的,就只有你自己,所以,我只會相信我自己,不會再去相信虛無縹緲的神靈了。”
“可是,爹總告訴我,天神是存在的,存在於每個人的心中,只要誠心向天神祈禱,就會得到天神庇護的。”莊碧雲感覺自己很是困惑,父親歷來的教育與眼前的現實讓她小小的心靈中已經產生了不小衝擊。
王三才嘆息一聲,緊接不屑的反問道:“那麼,你告訴我,你被那個黑衣傢伙脅迫的時候,如果我不在場,你心裡不停地向神靈祈禱,神靈就會幫你殺掉他了麼?”
莊碧雲不由得呆住了。
若是換一個信仰堅固的人,自然不會被王三才這三言兩句說服,可莊碧雲正巧處於人生中觀念漸漸塑造起來的年齡,加上一張白紙的她今夜又經歷瞭如此多的風險,被灌輸的固有觀念終於在這一刻悄然裂開。
王三才看着她的模樣,輕輕搖頭:“我們中國有句老話,叫做:‘我命由我不由天’,就是說,你自己的命運掌握在你自己的手裡,所以,在你陷入危機的時候,把你最後的期望放在你自己身上,遠遠要比放在虛無縹緲的神靈身上靠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