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公子,你不是在說笑吧?”莫清塵飛快遮住眼簾,才掩飾住眸中的痛恨,。
花千樹笑得更加溫柔:“顧姑娘,千樹從來不會說笑。”
一陣沉默。
花千樹一閃而逝的詫異神情被莫清塵收入眼底,心中冷笑起來,卻一言不發。
在一團霧水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等着別人說。
“顧姑娘不願意麼?”花千樹臉上的光暈暗了下來,顯出一種難以言說的失望,很淺,卻足以撩撥起所有女子的心絃。
這花千樹,修的不是媚功吧?莫清塵腹誹着,試探的道:“花公子,道魔殊途,家師恐怕不會答應,我想先返回師門再說。”
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
花千樹笑笑:“顧姑娘恐怕不知,除了落雁谷,其餘六地的七色明珠都已被找到,如今道魔雙方都彙集落雁谷,道魔之戰已經到了最激烈的時候。顧姑娘本是道修,獨自離去定然危險重重,千樹心中怎忍。不若等到這場風波平息再說吧。”
很溫和的話語,聽在莫清塵耳中卻陣陣發寒,花千樹說得好聽,可卻擺明了不許自己離開的。若是自己堅持離去,二人恐怕就要撕破臉了,那對自己更加不利。
“多謝花公子掛心,既如此就再叨擾一段時日,只是雙修乃是大事,清音一時之間恐怕難以決定。”莫清塵微微紅了面頰。
花千樹目光灼灼,聲音輕柔的令人心跳:“那是自然,顧姑娘我們回府吧。”
莫清塵點點頭,隨花千樹往花府走去。
回了房中,莫清塵踢掉鞋子翻身上牀,抱着雙膝思索起來,。
花千樹是築基大圓滿的修爲,她同樣是,若真的打起來倒是不怕,可自己在花府昏睡了大半年。這半年足夠他在自己身上做無數手腳了,萬一打起來暗招發作,那可就插翅難飛了。
更何況今日在白星城走動,她卻隱隱的感到一絲結丹修士的氣息。這白星城中定然有結丹修士坐鎮,說不得就是花千樹的師門長輩。
花千樹,你打的什麼主意?
莫清塵看着自己枯瘦的手指,心中一動,他知道自己是道修,那定然是探查了身體情況,那麼會不會順便摸了骨齡呢?
如今自己正是四十五歲。會不會就是這樣的年紀和修爲,令他起了覬覦之心?
莫清塵沒有往清心琉璃火那方面想,就連師父和巫玥那樣的結丹修士都探查不出自己體內的異火,花千樹又怎麼可能查得出來。
“顧小姐,我們可以進來麼?”門外傳來落梅的聲音。
“進來吧。”
兩個侍女一人端着水盆,另一人託着雪白的帕子款款走入,綠萼含笑道:“顧小姐,該擦身了。”
“我自己來吧。你們可以出去了。”莫清塵淡淡道。
綠萼端着水盆的手一抖,落梅更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臉色惶然的道:“顧小姐。可是奴婢有伺候不周之處?”
“沒有,只是我不習慣而已。”莫清塵說的平靜,心中卻一動,不知爲何,她總覺得這個侍女看着有些熟悉,要說在哪裡見過,卻不可能。
落梅泫然欲泣的道:“顧小姐,奴婢二人是奉公子之命伺候您的,若是您,您不要我們伺候,。那”說到這裡嘴脣翕動,卻再也說不下去。
“好了,那你們開始吧。”莫清塵有了別的想法,也懶得與兩個侍女爲難。
“落梅,綠萼,你們的名字倒是雅緻。莫非是花公子起的?”莫清塵任由二人擦拭着身子,悠然問道。
綠萼手一頓,笑道:“奴婢哪有那個榮幸,奴婢的名字是管事姑姑起的,至於落梅姐姐的名字,卻是她祖母起的。”
“呃,我還以爲你們進了花府,都要改名字的。”莫清塵不經意的道。
“顧小姐,我們都是花府的家生子。”落梅輕聲道。
綠萼顯然活潑些,笑道:“顧小姐您不知,本來我們這些侍女要分派到各處做事時,管事姑姑都會給我們重新起名字的,只是落梅的祖母是府中有頭有臉的人,管事姑姑自然不好逾越了。”
“綠萼,你胡說什麼!”落梅瞪了一眼。
“花落梅,真是好名字。落梅,你的祖母定然也是位雅人吧?”莫清塵淺笑着。
落梅抿了抿脣,低聲道:“祖母她很少對我們提及自己的事。擦完了,顧小姐,奴婢們退下了。”
莫清塵點點頭,眼見着兩個侍女退出,神識卻悄悄探了出去。
“落梅姐姐,綠萼一直覺着你的祖母好神秘啊。”綠萼道。
落梅看了綠萼一眼沒有吭聲。
綠萼推了她一把,嬌聲道:“哎呀,好姐姐,你就說說嘛,在顧小姐那我就好奇來着,只是不好多問。”
“說什麼?”落梅皺皺眉,。
“你祖母啊,我聽我娘說,你祖母是府中一位公子的侍妾呢,那位公子雖然好多年前就隕落了,可到底是有靈根的人,不是我們凡人可比的。不然你二叔家的妹妹,怎麼會有靈根呢?”綠萼眼中滿是好奇之色。
落梅卻有些不悅的道:“綠萼,我家的事有什麼好拿出來說的,我祖母一直就不喜歡議論這些,早些年就在家中自設了佛堂禮佛了,就連我們想見上一面都難。”
“好啦,好啦,不說就不說,你別惱。落梅姐姐,我看顧小姐當我們主母挺好的,她人雖淡淡地,卻很溫和,不像好多有靈根的仙子們,看我們就像看只小螞蟻。”綠萼俏皮的伸出小手指晃了晃。
二人到了岔路口,就各自分開。
莫清塵翻身下牀,推開窗子翻身飛了出去,悄悄跟上了落梅。
花府佔地很大,可是有修士氣息的地方並不多,落梅所走之處更是離那些修士住處遠遠的。
莫清塵心中蠢蠢欲動,恨不得就這麼飛出高牆離開花家,只是她明白,花千樹既然打了她主意就不可能讓她來去自如。
既如此,還不如先把心中的猜測證實再說。
落梅走走繞繞,進了一處尋常的院落。
這一片地方全是這種類似的小院落,不難猜出是給花府一些有頭有臉的下人準備的,住上三代人不成問題。
“落梅回來啦,喏,把這雪蓮羹給你祖母端去,這可是八公子賞給你爹,他捨不得吃帶回來的。”一個三十出頭的婦人把一個食盒遞給落梅。
落梅遲疑了一下,。
“快去啊,你這丫頭,也就是你送的吃食,你祖母才偶爾收下一兩回。”婦人嗔道。
“噯,我這就去。”落梅接過食盒,穿過院子中的月亮門進了後院,站在門外敲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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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落梅給您送雪蓮羹來了。”
良久,纔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落梅啊,你回去吧,祖母不吃。”
“祖母——”落梅又喚了一聲。
“回去吧。”裡面的聲音更加平靜無波。
之後任由落梅怎麼呼喚,都不再有聲音了。
落梅無奈地搖搖頭,轉身離去。
門吱呀一聲推開,莫清塵輕輕走了進去。
一個身穿暗灰衣裳的婦人背對而坐,頭髮已經花白,堂中供着一尊佛像,香菸嫋嫋。
“落梅,祖母不是說了不吃麼,你這孩子怎麼進來了?”婦人頭也不回,聲音中卻帶了一絲不虞。
莫清塵輕輕嘆了一聲。
婦人察覺不對勁,猛然轉頭,也許是因爲常年禮佛,很快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平靜的道:“你是誰?”
莫清塵端詳着婦人的面龐,臉色灰黃,額頭眼角爬滿了皺紋,兩鬢已經生霜,看起來年過五旬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婦人再次問道。
莫清塵輕輕嘆了一口氣:“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婦人臉色大變,乾枯的嘴脣不停抖動着:“你,你”
“雲枝姐姐,我是清塵啊,。”莫清塵說不清心中滋味,輕聲道。
一別將近四十載,昔日豆蔻年華的少女成了如今兩鬢染霜形容枯槁的老婦人。
“清塵”婦人似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望着莫清塵脣邊的小酒窩忽然顫聲道,“你,你是小姐!”
莫清塵點了點頭。
“小姐,真的是你麼,雲枝不是在做夢吧?”婦人站了起來,趔趄着向莫清塵跑來,卻因爲站的過猛又處於萬分激動之下頓覺一陣眩暈襲來,眼前發黑往下栽去。
莫清塵身形一晃來到雲枝面前,一把扶住了她,靈力探入滋養了一下心脈,雲枝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望着眼前的莫清塵,雲枝一把把她抓住,大滴大滴的淚水滾落下來,語無倫次的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不是在做夢”
莫清塵沒有催她,經過剛纔的探查已經得知雲枝如今的身體實在不算好,再加上上了年紀,這樣大喜大悲尤爲傷身。
等雲枝漸漸恢復了平靜,莫清塵才緩緩開口道:“雲枝姐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雲枝身子一顫,臉現急切之色:“小姐,您,您不會怪雲枝吧?”
莫清塵安撫的拍了拍雲枝的手:“雲枝姐姐,你慢慢說,不要想得太多。”
雲枝這才鎮定下來,手指下意識的撥動着纏在腕上的佛珠開口道:“那一年,小姐準了假,雲枝就回了莫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