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冤家路窄
莫清塵皺眉盯着那處，心中一沉。
爺爺不過是個煉氣期的小修士，進入鬼界的魂魄不全，極有可能是神智不清的。
這樣一個鬼體，又有誰會處心積慮的把他的去向劃去？
要知道在鬼界有個規矩和人間界是一樣的，那就是鬼修不得向普通鬼體出手。
這樣想着，擡頭看了賀逸一眼。
賀逸微微一笑：“莫姑娘可有找到想找的人？”
莫清塵伸手一指：“找是找到了，但是這去向，卻不清不楚……”
賀逸瞥了司戶簿一眼，伸手招來主管編修的小鬼：“可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小鬼瞅了一眼，忙道：“這，這小的也不知啊。”
見賀逸冷了臉，趕緊道：“大人，您是知道的，這編修司戶簿的公務極爲繁重，經手的就有百十號人，有的時候難免出紕漏……”
當年自己設計除掉田園，並沒有透露和他有深仇大恨的信息，就算他成了鬼修想要報復，也不應該把她和爺爺聯繫起來。
要說起來，這小鬼當時的回答並無不妥，卻偏偏被她捕捉到異樣的神情一閃而過。
話音剛落，人已消失不見。
莫清塵倒是理解這種情況，而且賀逸能把司戶簿讓她觀看已經算是給了面子。
仙葫的妙用使得她魂石豐厚，每到了一座鬼城，就不要錢似的撒出去，讓一羣散鬼幽魂高舉着田園的畫像敲鑼打鼓的遊行，自己則躲在暗處觀察。
小鬼也是個機靈的，莫清塵突然發難，雖然臉色一變，卻很快反應過來，連忙道：“鬼帥大人冤枉小的了，小的真的沒有啊——”
他見所查之魂不過是個癡傻的遊魂，好處在手，就不假思索的照辦了。
莫清塵眼看着這羣靈鬼走進了田府，冷笑一聲潛了進去。
莫清塵丟出幾塊魂石：“這個給你壓驚。”
小鬼們按照莫清塵的吩咐道：“大人，是一位小娘子拜託我們的，說多年前田將軍答應娶她，卻不告而別，她苦等不來，才用這法子尋夫的。”
不過半月，已經到了第五個鬼城。
街上，莫清塵默不作聲的走着，周圍的鬼體被她冰寒的氣質嚇得退避三舍。
莫清塵悄無聲息的跟上。
小鬼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莫清塵心中雖焦急爺爺的去向，卻知道想要尋到爺爺，和司戶城城主打好關係還是有好處的，就欣然應允，並拿出摻雜了仙葫美酒的鬼界酒水。
“頭兒，到底怎麼回事啊？”留守在田府的靈鬼問道。
那時候他剛剛得了編修司戶簿的差事，告別散鬼的身份不久，正是囊中羞澀的時候。
莫清塵有意無意的晃了晃拳頭，慢悠悠道：“不着急，慢慢說。今天說不完明天我還來，活動活動筋骨還是不錯的。”
見莫清塵沒有過多糾纏那事，賀逸同樣鬆了口氣，邊往外走邊道：“莫姑娘遠道而來，就由本帥做東，請莫姑娘喝上幾杯。”
“你爲何把莫大年的去向劃去？”莫清塵直截了當的問。
身後站着兩個美婢，替他捶捏肩膀。
小鬼悠哉悠哉的回到住處，還沒坐穩，就見面前多了一個人，駭的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莫清塵耐心耗盡，直接伸出手按向小鬼額頭。
小鬼們一鬨而散。
看清莫清塵面容，眼中慌亂一閃而逝，忙垂下眼簾道：“拜見鬼帥大人。”
小鬼搖搖頭：“小的不知，不過那人看着是新鬼，卻已經是鬼卒，說話行事頗爲倨傲，看樣子是有來歷的。”
擡眼看了看灰濛濛的天空，莫清塵深吸一口氣。
花園中，一個男子白衣如雪，舒適的靠在椅背上揮着摺扇。
這也是他當年順水推舟答應的原因之一。
明明是無雙的容顏，溫和的笑容，小鬼卻看的心中發寒，囁嚅道：“我，我……”
小鬼卻嚇得手一抖，筆掉在了地上，如喪考妣的道：“大人，小的不會畫畫……”
“我看那傻子絕對和將軍有大仇。要是礙於鬼修不能滅殺普通鬼魂的規矩，將軍隨意指使一個小鬼弄死那傻子不就得了，可他偏偏把那傻子放府裡，一天折騰一回。”
小鬼頓時淚流滿面。
“鬼帥大人，小的再虧心的事可沒幹啊，您大人大量，饒了小的吧。”小鬼連連討饒。
莫清塵牽着嘴角笑笑：“怎麼，現在可以告訴我了麼？”
“鬼帥大人饒命啊，饒命啊——”小鬼抱頭鼠竄。
爲首的靈鬼隨意道：“將軍不知什麼時候招惹的小娘子，尋夫來了。”
莫清塵擦擦手，一臉嫌棄的道：“揍低階的鬼修就是不痛快，連魂力都不敢用，要是一不小心揍的魂飛魄散，怪不忍心的。”
“誰知道呢，反正自我入府，那傻子就在了。”
莫清塵丟過來一支筆：“把他的樣貌畫出來。”
鬼帥之下便是鬼將，都有自己的府邸。
一百多年前收的小賄賂比起小命，真不算個啥，小鬼立刻把事情原委說了出來。
一個多時辰後，主管編修的小鬼忙完公事，從城主府走了出來。
鬼帥大人，您剛纔揍我時，我可沒看出一點不忍心啊。
真沒想到，那個人，居然是田園！
司戶簿上，並沒有看到田園的信息。
小鬼臉色青白，暗道吾命休矣，只覺頭腦一沉，又醒過神來，看着莫清塵驟然冰冷的臉色，遲疑道：“鬼帥大人……”
“噯，哥幾個說說，那個傻子到底怎麼得罪了將軍啊？”有靈鬼好奇的道。
有個靈鬼打了個哆嗦，低聲道：“所以說，咱們可別觸了將軍黴頭。”
賀逸揮揮手讓小鬼下去，看着莫清塵道：“莫姑娘，實在不巧。想來莫姑娘也清楚，記錄在司戶簿中的都是些幽魂散鬼。那些小吏歷來就比較疏忽……”
男子撿起桌子上的一根骨頭，甩出一道弧線丟了出去，笑着道：“去，給我撿回來。”
靈鬼羣中有人低笑：“這不是田將軍慣常的手段麼。”
這些只是讓莫清塵疑惑，想到爺爺很可能落在田園手裡受盡折磨，纔是讓她最揪心的。
恰巧有人託他查閱信息，並要求把所查之魂的去向劃去。
“嘻嘻，是啊，那小娘子也是個癡傻的。”
憑直覺，莫清塵料定這小鬼知道些什麼。
鬼城雖類似於修仙門派，每一個鬼城是一個大勢力，但內部，其實是分化成無數勢力的，鬼帥們相互制衡。
他哪能躲得開鬼帥，無論往哪邊跑莫清塵都會瞬間出現在面前，也不多話，輪着拳頭繼續揍。
“你可否認識查閱信息的那人？”
莫清塵離開城主府，進了附近的一間茶樓靜靜等待。
爲首的靈鬼把畫像揉成一團，揮揮手：“趕緊散了，散了，再被發現定不輕饒。”
有錢能使鬼推磨。
“頭兒，這事跟田將軍說麼？”一個靈鬼問。
這樣的靈鬼，定然加入了某一鬼城，百年後的今日若是沒有變故，絕不是無名之輩。
最後一聲“啊”變成了慘叫。
莫清塵再也聽不下去，悄無聲息的潛入了後花園。
爲首的靈鬼撇嘴道：“說什麼，田將軍玩過的小娘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要了又找上門來的，也不是一兩個了。再說，每天這個時候，將軍不都在後花園折騰那個傻子麼，他可最煩我們打擾。”
如果沒有動靜，每座鬼城至多呆上三日就離開。
他爲什麼特意找到爺爺並帶走？
退一步說，就算他清楚爺爺的去向爲何被劃去，爲了不必要的麻煩推說不知，自己也不能如何。
小鬼真的哭了，有這麼不自重身份的鬼帥麼，他是招惹了哪路瘟神！
他在鬼界也呆了幾百年了，對小鬼視而不見的鬼帥有之，把小鬼當做螻蟻隨手滅殺的有之，不用魂力輪着拳頭把小鬼一頓胖揍的，真沒有……
有了這層認識，莫清塵若是慢慢探查，早晚會找到田園的，但她一想到爺爺落在田園手裡不知被怎麼折磨，就沒有這個耐心耗着。
那鬼差還提到田園是新鬼，卻已經是鬼卒修爲，這樣看來，他資質必定極佳。
一羣靈鬼往回走去。
當下點頭笑道：“ 既如此，在下就不打擾賀城主辦公了。”
小鬼們剛剛遊行了半日，就見一羣靈鬼氣勢洶洶的走來，爲首一人劈手奪過田園畫像，怒斥道：“誰給你們的膽子，竟然舉着田將軍的畫像到處亂晃？”
二人一番暢飲，倒是賓主盡歡。
“是，是。”小鬼哆嗦着拿起筆，臉色糾結，遲遲沒有落筆。
莫清塵輪着拳頭砸到他臉上。
“怎麼？”莫清塵聲音不輕不重。
一頓胖揍過後，小鬼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驚恐的望着莫清塵。
靈鬼們都心領神會的笑起來。
莫清塵眼睛眯了眯，悄悄跟了上去。
一個白髮雜亂，臉上帶着茫然笑容的老者顫巍巍的向骨頭落下的地方跑去。
他熟練的把骨頭撿起，跑回白衣男子面前，邀功似的傻笑。
白衣男子伸出腳，向老者臉上踩去，嘴上斥道：“蠢貨，本公子不是說過，要用嘴叼麼，怎麼就是記不住——啊——”
話音未落，就被莫清塵飛起一腳，狠狠踹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