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我們的時光
紫衣男子面對一個境界遠低於自己的修士，第一次有些不確定了。
他雖是一抹靈識，見識上卻是實實在在的散仙，可現在卻不敢確定這丫頭到底是主動破了他的域，還是被道域同化了。
若說主動破了道域，她現在的樣子分明是殺戮之道的狀態啊，還在殺戮之道的境界裡如魚得水的呆了六十載。
要知道主動破域後進入境界感悟，那只是一個旁觀者，是絕不會有這種契合度的，除非是修煉同一道的人。
可若說被道域同化了，爲何他已經感覺到那種神秘的力量開始從體內流逝了呢？
莫非是幻覺？
“蕭遠，你輸了。”素衣男子輕嘆了一聲。
紫衣男子沒有回頭，一雙眼睛直直盯着莫清塵：“小丫頭，你破了我的道域？”
莫清塵眨眨眼，眼睛恢復了清澈澄明，眼瞳純黑如墨：“道域？”
見了她這樣子，紫衣男子知道了答案，臉上卻沒有任何異色，只是認真的問：“你是怎麼破的，你分明是走上殺戮之道了。”
莫清塵對這些方面一點不傻，相反還有一種敏銳的感知，自進入傳承壁後就覺得不對勁，直覺正常的傳承壁不該是這樣子的，現在看來，就是他們動的手腳了。
三人一愣。
女子回之一笑：“你的道侶也挺不錯呢，他已經這麼走了六十餘年了。”
“可是，你的道是韌啊！”女子反駁道。
千萬年歲月，我們除了在一起的時光，就是走在將要相見的路上。
就算一直在路上，是一成不變的枯燥風景也好，是亂花迷人眼的旖旎風光也罷，都不會給他帶來任何影響。
莫清塵目光直接落在葉天源那裡。
葉天源看着前方的路，身姿筆直，清冷的表情被嘴角噙着的笑意染上了溫柔，彷彿不是狼狽的走在沙漠裡，而是赴一場令人怦然心動的約會。
“韌……”莫清塵在心裡喃喃念着這個字，越念越能感受到這個字蘊含的無窮力量。
“他是你的道侶？”看到莫清塵望向畫中人的眼神，女子問道。
“打賭輸了，這是給你的，它叫殺戮之鐮，是鐮刀之魂，並沒有真正的實體。你收着吧，若是名字不喜歡，可以隨意改成自己喜歡的。”紫衣男子平靜的道。
本來就是用來殺戮的東西，最適合殺戮之道了，又何必改個動聽的名字。
那些統統都不再重要，一年走不出去就走兩年，一百年走不出去就走兩百年，只要他活着就會一直走下去。
“他們麼？”女子盈盈一笑，寬大的衣袖揮起。
“沒有什麼道域，是堅不可摧的。”素衣男子淡淡道，卻認真看了莫清塵一眼，又看向畫面中的葉天源，臉色有些奇異。
這樣的收穫，可以說是任何法寶和丹藥都比不了的，這也是爲何一見到傳承壁，幾位出竅期真尊都棄了尋寶直接進入了。
也就是說，她修煉上的見識已經突破了某種侷限，在這幾個階段是不會成爲進階的阻礙了。
莫清塵沒有猶豫的點了點頭。
“仙君？”莫清塵看着玄色的鐮刀，有些不解。
這鐮刀，倒像她在境界歷練中使用的，用了六十年使順手了，看着就心生喜歡。
七彩靈根陡然發出彩虹般的光芒，無波無瀾，無喜無怒，一切迴歸寂靜。
握着殺戮之鐮，莫清塵笑了笑。
莫清塵脣角彎了彎，沒有回答，心道，因爲師兄知道我在等他，只是，她幹嘛要把這些跟旁人說。
韌，終究是有一個臨界點的，那個臨界點也許就是這條路的盡頭。
如果說只是因爲怕自己的道崩潰，就可以忍受無恥之人的輪番侮辱，小乞兒的嫌棄，甚至一隻土狗的鄙視，親人的被欺凌，那麼，她原本的道心又在哪裡呢？
算計在先，又只是一抹靈識，莫清塵面對這散仙級的人物少了幾分敬畏，又因爲殺戮之道剛剛消退還是有些影響，起了捉弄的心思，眼睛一閉再緩緩睜開，重新變成血眸，一字一頓道：“是這樣麼？”
“你，你這是怎麼回事？”女子水眸圓睜，大爲不解。
接着就見莫清塵眼睛一眨，血色褪去，再次恢復清澈，漫天的殺意隨之而退。
體驗了出竅、分神的境界，就好像越攀越高的仙路上多了一盞明燈，雖然路是一樣的，還是要自己一步一步去攀，卻有了明確的方向，不會走彎路，也不會誤入歧途了。
畫面中，沙漠連天，流沙肆虐，太陽高掛在天上，發出毒辣無比的光。
畫面中的葉天源，似有所感的看了莫清塵所在方向一眼，眼神一如既往的堅定不移，隨後抹了一把汗水，露出個淡淡笑容。
看着眼前青衫飛揚，神韻內斂卻靈光無限的女子，三人默然，心頭反覆念着“歸元”二字。
殺戮之鐮悄無聲息的沒入手心，有種冰涼的誘惑在體內蔓延，好像要引動最原始的殺戮慾望。
只是突破了殺戮之道，又感悟了高階的境界，莫清塵的心境有了很大提升，很快又鎮定下來。
一切事情，她覺得無需計較的便忍耐，她覺得不能容忍的便出手，殺戮之道又如何，只要靈臺清明，歸根到底仍是一切歸元罷了。
當時若是聽了那兩個相反聲音任一個的話，她的道心就會崩潰，或是淪爲沒有理智的殺人魔頭，或是成爲心靈上的弱者。
莫清塵看着三人，莞爾一笑，並沒打算對三抹靈識隱瞞：“歸元，因爲我的道，是歸元。”
她說的輕鬆，卻深知其中的兇險。
她當然聽懂了女子的話，也就是說，葉天源這六十年來就一直這麼走着，四周的風景從沒有變過！
到底要用怎樣的毅力，才能一直這樣堅定的走下去，而沒有發瘋！
在莫清塵看來，這條道比殺戮之道還要可怕。
因爲他堅信，不論再久，師妹都會一直等着他的。
明悟了這一點，那條路陡然一變，葉天源筆直向下墜去。
一道光牆在莫清塵面前緩緩展開。
如果這可以容忍，那要是現實之中呢，發生這樣的事，是不是安慰自己是幻境就可以了？
良久，紫衣男子從袖中取出一物，遞給莫清塵。
“何以見得？”女子挑眉而笑。
莫清塵看向三人：“三位仙君，不知和晚輩一起進入傳承壁的同伴如何了？”
莫清塵臉色微變：“六十年？”
其實早已經在一次次無底線的退讓中失去了吧？
這個時候，他已經不像前些年那樣總忍不住想這條路還有多長，還要走多久。
女子轉頭：“寧和，真的會有人能破你的道域麼？”
師兄的道是至情，只要心中有情，就會堅持，只要堅持走下去，何愁走不到終點。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們以爲的現實世界，焉知不是另一個世界人眼中的幻境。
她走的雖不是殺戮之道，但有些本質是一樣的。
堅守道心，並不是固守。
看不到盡頭的腳印在他後面越來越長，而前方，是同樣看不到盡頭的沒有任何變化的風景。
見莫清塵眼中閃過疼惜，女子笑了：“是啊，也不知他還要走多久，一年，兩年？還是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百年？要知道這道域裡的時間可是真實的時間流逝呢。”
沒有什麼道域是堅不可摧的，素衣男子自己都那麼說了，那麼她還擔心什麼。
比如，人不能在同一時間走在兩條道路上！
三位見多識廣的散仙，第一次同時產生了困惑。
不止如此，因爲真正的感悟了殺戮之道的境界，莫清塵以後還能隨時進入殺戮之道的狀態，和人打起來，殺傷力暴增。
這一次，三人齊齊變色。
六幅畫面，其中三幅已經暗淡下來，灰濛濛一片，另外三幅畫面上，分別是長溯門的璨燃真尊，凌霄派的鶴鳴真尊還有葉天源。
人們以爲的幻境，又一定不是真實存在的麼？
既然如此，什麼忍耐，什麼出手，那不是該她說了算麼。
那些，根本就沒進入他的眼睛過。
聽到女子輕輕巧巧的話，莫清塵淡淡看了她一眼，抿脣道：“不論多久，外子都會走下去，也一定會走出來的。”
莫清塵接過鐮刀，施了一禮：“多謝仙君了。殺戮之鐮，名字挺好的。”
葉天源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嘴脣乾裂，赤着的腳能看到一層層的血泡，每走一步就烙下深深的腳印，腳印上還有暗紅的血跡。
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那些境界體悟幾乎是一閃而逝，卻深深烙印在心裡。
煉氣、築基、結丹、結嬰……
滔天的殺意暴漲，明明是寧靜美麗的小湖邊，頓時給人如墜煉獄的感覺。
就算明知道是幻境又如何，那些精神上的痛苦卻是真真切切的。
當腳落實地時，葉天源就看到莫清塵毫不掩飾自己的欣喜，衝過來衝着他揚眉一笑：“師兄，恭喜你！”
欣喜過後，二人很快平靜下來，走到三位散仙面前齊齊施禮。
素衣男子凝眸看着葉天源，問道：“你的道是什麼？”
咳咳，難道大家沒發覺，柳葉不但把欠下的那張補上了，還加更了麼，竟然沒得到表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