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感慨,高高在上的神皇原來也曾有這樣的一面的時候,曹澤卻突然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疑惑。
他可是天命之子,伐天盟的領袖,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輕聲呢喃自語。
“這不對勁啊,若是靈音姐姐和神皇沒有血緣關係的話,神皇爲何要抽取靈音姐姐的魂血?”
曹澤的自言自語聲雖然不大,但卻讓周圍瞬間安靜了一下!
尤其是慕靈音,臉色頓時一滯,緩緩的扭頭看向了曹澤。
曹澤急忙乾笑了一聲,擺擺手道:“不管怎麼說,神皇迫害靈音姐姐是事實,這一點不容辯駁……”
他話剛說了一半,慕靈音突然聲音有些清冷的問道:“你剛剛那句話什麼意思?”
曹澤有點尷尬的看了一眼周圍其他人,猶豫了一下後無奈問道。
“你們就沒覺得有些奇怪嗎?一些滅絕人性的魔道修士抽取血脈至親之人的魂血,用以提升自身的神魂之力,這種事倒是並不罕見,但有個前提,若非是血脈至親,旁人的魂血是無法和自身的神魂相融的!若是靈音姐姐並不是神皇的親妹妹,兩人甚至沒有血緣關係的話,神皇抽取魂血,意欲何爲?”
曹澤所說,是神州大陸修真界的常識,大家都知道,只是剛剛沒人想到這方面去罷了。
此時他一提醒,衆人頓時恍然,而後紛紛疑惑起來。
“是啊!哪怕是魔道功法,也無法融合毫無血緣關係的人的魂血的,神皇這是想幹什麼?”
“哈哈哈,難不成上萬年過去,神皇隱瞞與長公主並非親兄妹的事成了習慣,連他自己都忘了真相?”
“不可能!連通神境的修士都能保證有生之年絕不會出現神智昏聵之事,何況神皇可是十萬年來唯一的不朽境存在!他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再說了,就算神皇真的忘了,那他就會以爲長公主是他親妹妹,那他也太狠了吧?這簡直就是魔道修士的心性手段!”
一時間,周圍的人都竊竊私語了起來。
最前面的曹澤和秦舞安等人都是若有所思。
這件事怎麼想都不對勁!
大家一直都以爲神皇抽取慕靈音魂血,是爲了提升神魂修爲,但現在這基礎的理由都被推翻了,那他抽取魂血是爲了什麼?
現在所有人都在思索這件事。
只有慕靈音的臉色難看的有些發白,默默地咬着嘴脣,一言不發。
而此時的天空之上,以少年神皇的視角,黑暗持續了一段時間,應該已經是一整天的時間過去了。
外面的聲音早已消失,但神皇還是抱着懷中的嬰兒,瑟縮在那狹小的連這兩個孩子都無法轉個身的地窖之中。
足足一整天的時間,剛剛出生的慕靈音一開始還時常哭叫,想來應該是餓了。
她每次哭,神皇都是一陣手忙腳亂,他知道慕靈音是餓了,但在這地窖中,他到哪裡去找奶水餵給慕靈音?
黑暗中,他只能抱着慕靈音,不斷的輕輕搖晃着,從未有一刻停止!
要知道,那時候的神皇,只是個六歲的凡人孩子!
哪怕是成年人,抱着一個孩子一兩個小時都會手臂痠麻到擡不起來,何況是一個六歲的孩子抱着一整天?
就算是黑暗裡,慕靈音與曹澤等人也能看到神皇臉上那一片慘白!
但從始至終,神皇都沒有吭一聲。
到了後來,慕靈音哭叫的次數越來越少,看來已經餓得沒力氣了。
可是神皇不敢立刻出去,因爲外面危險或許還在!
一旦出去了,真的碰到危險,他們兩個孩子,必死無疑!
所以神皇只能咬着牙堅持着。
足足一整天的時間過去後,神皇才拼盡全力的推開了頭頂的地窖蓋子,抱着幼小的慕靈音爬了出來。
剛剛爬出地窖,神皇那蒼白的小臉上,便是一片呆滯!
因爲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片空蕩蕩!
慕家的房子,院子,乃至於整個小山村,還有山村中的所有人,全都消失不見了!
整片山村所在,就只有一片光禿禿的土地,連雜草都沒有一根!
神皇傻傻的看着這一幕,呆滯了許久。
父親,母親,慕叔叔,慕阿姨,王伯,張奶奶……
神皇的口中,呢喃着這些含混不清的稱呼,聲音越來越大!
到了最後,已經是聲嘶力竭的呼喊!
他一次次的呼喚着這些熟悉的名字,但卻得不到任何一點回應……
神皇殿中,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爲了家族顏面,殺人滅口,毀屍滅跡。
殺的,自然是這山村中,知道慕靈音父母存在的所有人!
滅的,則是這整個山村!
那個所謂的七長老,赫然是將這山村存在的痕跡都徹底抹去了!
如今的山村,還有山村中的那些人,恐怕早已深埋地下了!
而神皇和慕靈音能活下來……
應該就是那個地窖的緣故了。
慕靈音的父母畢竟是修士,而且來歷不淺,尤其是慕靈音的母親,弄出一個地窖作爲最後的手段也算正常。
那地窖裡,應該是有什麼陣法,隱藏了氣息和聲音,保護住了這兩個孩子。
但這些大能修士能猜出來,卻不代表一個凡人的小孩也能猜得出!
他們是基於對修士手段的瞭解纔想到這裡的,可是一個生活在閉塞山村裡的六歲孩子,連修士都未曾見過,怎麼猜?
六歲的神皇看到這空蕩蕩的一片空地,除了迷茫,還是迷……
大家正理所當然的這麼以爲的時候,影像中的神皇卻突然停止了呼喊!
他的嗓子已經有點沙啞了,但是他的臉上,迷茫的神色卻在漸漸的消散!
因爲他懷裡的慕靈音正在掙扎!
雖然掙扎的幅度很小,也沒哭叫出聲,但是神皇知道,妹妹餓了。
妹妹已經餓到哭不出來了。
神皇沉默了短短片刻,突然後退了幾步,看了看遠處大山的方位,然後半轉身體,衝着一個方向跪了下去。
那是葉家原本所在的方向。
咚!咚!咚!咚……
在這片寸草不生的荒蕪大地上,在這連綿不斷的大山腳下,神皇幼小的身軀,懷中抱着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孩,一次次的將頭砸在地上,鏗然有聲!
九聲!
連着磕了九個響頭,神皇緩緩起身,額頭上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
在地窖中藏了一整天,他的身上已經滿是塵土,鮮血順着臉頰流淌下來,混雜着污泥。
這幅形象,明明如此狼狽不堪。
但畫面外的每一個觀看這一幕的大能修士,那些最低也是渡劫境,乃至於更高的真仙,大道,甚至是聖人巔峰的曹澤秦舞安等人,心中都是一片凜然!
九個響頭,祭拜父母鄉親,聲聲入魂!
而後,他最後留戀的看了一眼這片荒蕪的大地,神皇猛然起身,毅然決然的轉頭,向着那茫茫大山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是一個六歲的少年,驟然失去了他的全世界,唯一的牽絆就只剩下了懷中那個剛剛出生一天的嬰孩的時候,所做出的無比果斷決然的決定!
他要抱着懷裡的嬰兒,以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之身,殺進那兇險無比,連修士都畏懼三分,不敢隨意進入的茫茫大山之中,踏上與這天地抗爭,行止萬年,殺伐無雙,登臨神皇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