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女王
25、番外:一見暖暖誤終身
第一面
豔陽高照,屋外的太陽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古舊的電風扇每一次轉動都帶出巨大的聲響,襯着屋外喧鬧不止的知了叫,煩透了她的心。
小手抹了抹額頭冒出的汗珠,真是恨不得整個人泡進水裡,實在是想吃香蕉棒冰,摸遍了家裡的角角落落終於湊足了五毛錢,開開心心地出門。
這一片的人員雜亂,有租不起房子的大學生,收入很低的打工仔,無所事事的地痞流氓,還有像她媽那樣趕夜場的女人,總之形形色色,各有特點。
樓下雜貨店的老闆是個說風就是雨的人,昨天琢磨着要去黃山玩一趟,今天竟然就歇業旅遊去了。
她揉着小巧的鼻子,擡頭望了望金燦燦的陽光,到底是嘴戰勝了腿,邁開步子往更遠處的小賣部進發。
舔着手上的冰棍,她心情極好,哼着她媽常掛嘴邊的夜來香,稚氣的聲音怎麼聽都有點奇怪。
“你走路不看前頭,眼睛長屁股上了嗎?”她一張利嘴完全遺傳了她剽悍猶如潑婦的老媽,冰棍被撞斷掉在地上,濺出一朵冰花。她心疼得要命,小虎牙立刻就在來人的小胳膊上留下一個記號,有點深,隱約能看到血絲。
得意地仰起頭,對面的小男孩喘着氣,彷彿感覺不到疼,只是眼底一片驚慌,身體還微微顫抖。
“喂,你沒事吧?”她有點害怕,這一口把人咬出毛病了?“有人要抓我。”小男孩怯生生的,小手揪住她的衣服下襬。
“抓你?”稚嫩的聲音帶着質疑,“抓你幹嘛呀?能稱斤賣啊?”“他們真的要抓我!”小男孩說到最後聲音帶了一點哭腔。
後面果然有腳步聲,不止一個人。她眼珠子一轉:“跟着我。”小男孩揪着她的衣襬不鬆手,跟着她往外走。
“這裡太臭了,我不要躲。”小男孩捏着鼻子,一臉的不情願。“他們可過來了,不躲就被抓走了。”她聳聳肩膀,圓圓的小臉透出一股老成,半恐嚇半驚嚇。
小男孩咬着牙,蹲進一對雜亂廢棄的垃圾中間,她靈機一動,撿起一旁的破竹簍罩在他身上:“別出聲,等我喊你再出來。”
小男孩透過竹簍的破洞點頭,她一蹦一跳地往相反方向去,手裡是一張十元的鈔票,她長這麼大還從沒見過真的十塊錢。
果然見着一羣人魚貫而入,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攔住她的去路:“臭丫頭,有沒有看到一個小男孩?”
“往那邊去了!”冷意一臉的乖巧,眨着烏溜溜的眼睛,指着弄堂盡頭。“走!”爲首的大手一揮,一羣人快步穿出弄堂,越過那一堆垃圾。
冷意拿着十塊錢又去了一趟小賣部,這一次攜帶從小男孩口袋裡摸來的鉅款好好地消費了一通,坐在家裡翹着腿啃鄉巴佬的雞腿,老媽中場休息趕回來補個妝。
“暖暖,你哪來的雞腿?”她媽隨口一問。“哎喲,我把他給忘了!”冷意靈光一閃,丟了手裡的雞腿,衝出門去。她媽見慣了女兒咋咋呼呼,換了衣服又自顧自出門。
弄堂又黑又臭,她踩着一地月光尋到那一堆廢棄物,揭開破簍,那個傻子竟然還在,而且…睡着了…
“喂,他們走了。”她搖醒他,小男孩睡眼朦朧,睫毛濃密捲曲,塞下的銀白色光輝裡,雖然髒兮兮的,一張臉漂亮卻是到極點。
“你家在哪裡?”她捏着鼻子與他保持三步遠的距離,薰了一下午,整個人都臭了。“城南。”小男孩大概已經融進臭味裡,一點也覺察不出渾身的臭味,還不識趣地一個勁往冷意這裡靠。
“城南?”她驚呼,城東這片破地方是乞丐窩的話,那城南就是黃金殿,那裡可都是有錢有權的人。
“知不知道家裡的電話?”冷意半天才捨得摸出用剩下的五毛錢,準備給他打電話用。“不知道。”他有點無辜。
“出門沒帶腦子啊?”她氣急!“我…餓。”他吞了吞口水,肚子也配合地叫了一聲。她翻了個白眼:“連家都找不着了,還想着吃!”從口袋裡摸出幾顆糖遞給他,“沒別的了。”
“我有錢。”說着從黑色的揹帶褲裡摸出幾張…中國四大美男?青綠灰白的地面,100的數字…瞧得她眼睛發直。
“帶了錢不早掏出來?!”她勉強收回目光,啐了一口,揪起他的揹帶往小吃店的方向去。明明說是餓極了,吃起來卻有慢吞吞的。她不屑,小女孩似的,可是…真好看。
“杜叔叔,我們想去城南,載我們一趟唄。”她揹着手,揚起笑臉和三卡上的男人交涉,那口氣,像個小大人。
“暖暖,這去一趟城南,油費可吃不消。”被叫做杜叔叔的男人咧嘴笑。“您先收着,多不退少補您。”說着就把一張一百的塞到他手裡。
夜色蔓蔓,風景漸漸從破舊的城區變得華麗。“我說你不能坐那邊,不知道你自己臭嗎?”冷意捏着鼻子,卻推不動他,小男孩非得挨着她坐。
大院門口守着齊刷刷的軍裝男人,她嚥了咽口水,被小男孩扯了一下:“我到家了。”“那你進去吧。”她抽出自己一直就在小男孩手心的手腕。
“和我一起進去吧?”他又想抓上她的手,被她躲開,“我該回家了。”跳上車,示意司機開車,小男孩站在原地,迅速被一大羣人圍住。
她笑了笑,收回目光。“暖暖,這什麼人啊?”開車的男人忍不住問一句。“有錢人唄。”傻乎乎的有錢人,她在心裡加了一句。
第二面
她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穿過新粉刷的走廊,剛剛入秋,秋高氣爽,天氣着實不錯。她媽賭錢欠了一屁股的債,準備出去躲幾天。
“暖暖,我要出去躲一陣子,討債的肯定會上門,你一小丫頭住家裡不安全,咱們按原計劃進行。”她媽就算是出門避難,還是要花三四個小時把自己弄得花枝招展。
於是…她眼睛一閉,暈倒在孤兒院門口。她差不多把本城的孤兒院住了個遍,這是最後一家,也是最奢華的一家,那天在白色鏤空的大鐵門外徘徊,真有點心惶惶。
“還給我,是我媽媽給我做的布娃娃。”小女孩的哭聲尤爲尖銳,她本不想多管閒事,突然瞧見一衆男孩中間,有一位格外…眼熟。
踩着微枯的雜草,慢悠悠地晃過去,一衆男孩子圍着一個小女孩,爲首的男孩子手上晃着娃娃,居高臨下,紅彤彤的嘴脣溢出惡作劇的笑容:“想要就來搶啊。”
“我搶到了是不是就是我的?”小手又急又快,迅速從他手裡將娃娃多下來。一羣人有些驚訝,回頭發現是個個子矮矮的小丫頭,襯衣洗得發黃,褲子還短了一截。
“是…是你?!”小男孩細長的眼瞪得老圓。“有點良心,還記得我。”她笑起來,正在換牙,缺了兩顆犬齒。
“吶,你的布娃娃。”走到小女孩面前,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把布娃娃塞進她手裡。小女孩懦懦地說了一聲謝謝,撒腿就跑走了。
“你怎麼在這兒?”小男孩見她不搭理自己,拉住她的襯衣,藉着力量懸殊,強行扯到自己面前。
“家裡沒人了唄。”她撇撇嘴,她媽也不知道要逃多少天,什麼時候來接她,她一點也不喜歡這裡,連吃飯睡覺都看得很嚴。
“你這麼可憐啊?”他同情地拍拍她的發心,被她伸手拍掉,睨着他:“你不是也被家裡人拋棄了嗎?”
“我是來這裡送東西的。”小男孩擡高了嗓門,彷彿害怕她不信,扯過身旁昏昏欲睡的男孩子:“容北,我們沒有被家裡丟掉,我們是不是來送東西的?!”
“東西每年都送,付伯伯不是說你太調皮,讓你來待幾天嗎?”叫做容北的小男孩揉着眼,非常不給面子。
“哦。”她拖長了聲調,笑嘻嘻地調侃,“果然是被家裡面拋棄了啊。”男孩一張白嫩嫩的臉漲得通紅:“我沒被拋棄!”蒼白的辯駁,一點實質的效果都沒有,反而逗得她越發樂了。
“你幹嘛總跟着我,你不是還帶着兩個跟班的嗎?”她坐在鞦韆上,被他擠着往角落裡縮了縮。
“容北還在睡,聞西畫畫去了。”他嘟噥一句,抓住鞦韆的一條邊,兩人有那麼點默契,前後還算一致。
“今天中午我可把肥肉也吃了!”像是炫耀,小男孩揚起下巴。“有本事下次把骨頭也吃乾淨。”她斜眼,兩人一言一句進行着符合年紀的非常幼稚的對話。
“我明天下午就回去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小男孩踟躕片刻,磨磨唧唧地問出來,“我家裡有很大的花園,還有很多很多玩具和好吃的。”又迫不及待地補了一句。
“哦,回家了呀。”她扯了一下嘴角,“總算不用再睡這麼硬的牀,開不開心?”屈指敲了敲他的腦門。
“我要是變笨了怎麼辦?”他揉着腦門,小聲抱怨,話題順利地被扯開。“本來就不聰明。”她嬉笑,又敲了敲,兩人就在鞦韆上扭扯起來。落葉黃昏,美麗無比。
“張叔叔,我想領養個孩子。”小男孩扯住管家的手,話音未落就驚詫一片。“付少,你還太小了。”管家語氣婉轉。
“我不管,反正我要把她帶回去!”小男孩耍賴,管家無法,只能去尋找。“付少,您還記得她的名字嗎?”管家耐心地問。
“名字?”他竟然不知道她的名字,又急着形容,“就是個子矮矮的,總是還穿着一身白襯衣黑色褲子的。”“那個孩子啊,今天早上已經被她媽媽接走了。”負責人笑眯眯的,像是做了一樁美事,“不然付少看看其他的孩子?”
“走了?”突然間心裡空蕩蕩的一片。
“媽媽,晚上給我做什麼好吃的?”她牽着媽媽的手。“想吃什麼吃什麼。”她媽拍拍胸脯,“媽媽贏了一大筆。”
她回頭望了一眼大鐵門,黑色的車子停了一溜,她從沒有問過他的名字,反正…也不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