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隨口鬥嘴兩句卻也沒有忘記正事,這幾個護陵兵士的實力並不算拔尖,問題的關鍵在於他們背後的護陵衛隊。
陽鳳山成名已久,多年前隨着王皇后病故就名揚八方,更有承帝鄭淵玄所賜的諸般至寶,自然很容易引起盜匪的注意,因此從多年以前就專門派出了禁衛前來護陵。
禁衛的強悍不在於單人的戰鬥力有多強悍,而在於他們熟悉合擊之法,幾個人一起出手往往能發揮出成倍的攻擊力。
即便是1對1的單打獨鬥,護陵禁衛的實力也算是可圈可點,尤其是他們領頭的苗獻平更是一員悍將,憑藉其鬥王境的實力足以震懾住大部分的江湖宵小。
這次想要上陽鳳山,周成自認自己是沒有這個實力,看樣子只能智取。
想到這裡,周成打量了四周已經中了惑心之術的護陵禁衛,暗暗皺起眉頭。
一旁的白狐夫人見他一副思緒深沉的樣子,沒好氣的擡手運勁作勢便要將這幾個護陵禁衛一掌拍死。
“還想什麼?一掌拍死了事!”
“等等!”
周成順口招呼一句,伸手攔下了白狐夫人的攻擊。
“夫人既然可以讓他們陷入呆滯,是不是也可以迷惑他們的心念?”
“你還想怎麼迷惑?”白狐夫人沒好氣的抱怨一句。
這狐族的天賦術法說來玄奧,但施展術法的侷限也很多,最基礎的內勁消耗就極其龐大。
且不說白狐夫人現在功力盡失,就算是當初她實力尚且完好的時候,她也不會輕易施展這種天賦術法。
本來這招是專門防着周成哪天想着想着,突然對她下手時,她可以準備的後招。
要不是這次這些護陵禁衛突然騎着快馬殺出來,只怕白狐夫人都不會浪費自己施展這天賦術法的機會。
這天賦術法施展起來的損耗如此之大,哪能是周成說施展就能施展的?
周成看白狐夫人這說話的語氣,心下已經暗暗估摸着她估計施展這秘術十分耗費精力。
只不過這會兒情況緊急,他還沒想到之前佔她的便宜的事,只是徑直解釋道。
“煩請夫人再費點心,你若是在這裡殺了他們,非但不能幫助我們脫險,反倒會引起陽鳳護陵禁衛的注意。”
白狐夫人稍微一想,似乎也是這個道理,便是皺眉道。
“道理倒確實是這麼個道理,只是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無妨,夫人依計行事即可。”
周成輕飄飄的來了一句,話語之間還有些莫測高深的意思。
與此同時,之前在茶湯附近聚集的江湖草莽大部分都逃了出去,錢三兒和金三刀這兩個頭頭更是已經逃到附近一個農家小院喝茶歇腳起來。
“他孃的,那老苗子的人還真是一個比一個賊!”
“沒辦法,誰讓他是官家的人,好馬有好鞍,個頂個的漂亮。”
錢三兒嘆了一口氣,臉上多多少少帶着幾分無奈。他手下這幾個歪瓜裂棗已經算是方圓百里之內最好的打手了,但和宮中的禁衛比起來那還是差了不止一點半點。
金三刀的臉色黯淡無比。
“看得出苗獻平並不打算對我們下死手,只是簡單的將我們驅趕離開而已。”
“下死手?”錢三兒自嘲似的笑了笑,“就我們這些歪瓜裂棗有這個資格嗎?”
“資格?我們沒有這個資格,那其他人也沒有這資格?”
“你的意思是?”錢三兒看向金三刀看得出他是聽到了些風聲。
只是這金三刀也是雞賊,明明話都說到這兒了卻偏偏就懸着這話茬兒,就是不願意講下去。
錢三兒和他認識了幾十年,自然是要追問到底。
金三刀見他一直追問,只好揮退周圍的打手,左右看了看,小聲說道。
“我手下的探子來報,最近還有一隊人馬前往陽鳳山。”
“一隊人馬?什麼來頭?”
“大有來頭!”
錢三兒眉頭一挑,疑惑道,“怎麼說?難道是附近的世家大族?”
皇城附近的世家大族基本上也就是河洛之地的名門望族,這些大家族的實力自然是不用質疑的。
沒想到金三刀卻搖了搖頭,故意賣了個關子道。
“再猜猜。”
“........不是附近的大家族,難不成是宮裡的人來了?”
“現在鄭淵玄被困宮中,皇城之中動亂不休,宮中怎麼會有人過來。”
“這也不是,那也不對,那你說說到底是什麼人?”
金三刀見錢三兒毛躁的樣子,忍不住戲謔一笑,順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苦茶,沒好氣的說道。
“錢三兒,我老早就說過你小子成不了大氣候!一點兒耐心都沒有還想着成事?真是笑話。”
“你?!”
“你什麼你?枉你還佔着個山頭,手下還有幾百號兄弟,你怎麼就這麼蠢啊?”
“金三刀,你tm再說一句,老子現在就劈了你!”
“來啊!”
這話還沒說三句,兩人又要動手,不愧是二三十年都不對付的老對頭。
且不說錢三兒和金三刀這邊的籌謀,另外一邊白狐夫人和周成卻已經爬上了陽鳳山。
說是爬山其實也不恰當,因爲這陽鳳山四通八達,其實不算是什麼險山惡水,甚至於當初爲了讓王皇后的棺槨順利進入陵寢,這附近的大路還相當的寬敞。
周成和白狐夫人隨着那十來個輕騎兵浩浩蕩蕩的回到了陽鳳山,在半山就看到了一座宅院。
宅院看似平常,但四周皆有衛兵值守,其中更是隱隱傳來兵士陣列呼號的聲音,看來這裡應該就是護陵衛隊的日常操練之處。
按照帝國陵寢的規制,皇族的護陵衛隊一般是生前衛隊的三分之一,或是規制減半。
說來數量直接被砍掉一半,但對付一般的江湖草莽卻仍然是擁有着降維打擊的效果。
如果不是因爲這次的皇城內亂,只怕借給錢三兒和金三刀這樣人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對陽鳳山起什麼念想。
這數十輕騎兵驅散了山下聚集的數百草莽剛走到半山宅院之前,宅院的大門便緩緩打開,從中走出幾十個兵丁。
這幾十人之後是一個頭發花白卻披掛帶甲的老者。
“興侯!”這數十輕騎兵看這老者竟然出門迎接,齊齊下馬拜謝。
不出意外這人正是統率陽鳳山護陵兵士的老將苗獻平,因其功業震碩所以被賜以侯爵之名,所以他手下的這些兵丁都以“興侯”相稱。
“聽說你們帶了三個人回來?”苗獻平主動出來,果然是事出有因。
他這話一出,那數十輕騎兵頓時也反應過來,一個領頭的輕騎兵上前一步,恭敬拱手道。
“回稟興侯,我們在山下發現了雲瑤公主的蹤跡,這二人自稱是前往宮中觀禮的路人,在動亂之中接受委託,特意來我陽鳳山。”
“接受委託來陽鳳山?爲什麼?”
“屬下不知。”
那人恭敬的答應一句,稍微側身將身後的周成和白狐夫人亮了出來。
這些話還是直接問當事人比較清楚。
周成在來時的路上就已經準備好了一套說辭,刻意將懷中的簫巧巧稍微顯了顯。
苗獻平遠遠的看了一眼,一時還擔心看的不仔細,徑直上前數步。
周圍的護陵兵士唯恐刺客刺殺,紛紛勸道,“興侯!”
“無妨。”苗獻平淡漠揮手,不以爲意道,“朽船尚有三兩釘,更何況我這把老骨子還沒被埋進土裡。”
周圍的護陵兵士見狀也不好多勸,只能紛紛讓開了一路。
苗獻平走到了周成面前,仔細的打量了一眼他單手抱着的簫巧巧,臉色微微一變。
簫巧巧和雲瑤公主太過相似,以至於當初李榮成甚至想要讓簫巧巧演一出狸貓換太子的戲碼,就是想讓她進入宮中,給鄭淵玄下毒。
可想而知,這簫巧巧和雲瑤公主是何等的相似。
苗獻平雖爲老臣,但也只是多年以前見過雲瑤公主一面,此刻乍一眼看去只感覺這就是雲瑤公主。
只是模樣再怎麼相似,這件事還是太過奇怪。
雲瑤公主當年已經下嫁西陵城李家大少爺,這件事當年傳爲盛談,可謂是帝國上下世人皆知。
爲何現在公主殿下會突然出現在皇城之中,又突然受了傷還要送到陽鳳山來?
要知道這陽鳳山可不是什麼草藥仙山,而是皇家陵寢。
現在把人直接送過來,難道承帝陛下的意思是讓他們把雲瑤公主給葬在此處?
苗獻平和附近的護陵兵士都有些茫然不解,周成這邊卻已經準備好了說辭。
“是非曲直,我作爲一個路人也不好多說。只是當時混亂中,雲瑤公主身受重傷,陛下在查看過她的傷勢之後,說她是魂魄受損藥石難醫。”
說話間,似乎是爲了佐證一般,周成回頭指了指白狐夫人,繼續說道。
“適逢當時的情況又十分危急,情急之下陛下只是順口安排一句讓我和我的夫人將雲瑤公主帶到陽鳳山,說是這裡護陵衛隊自會處理。”
“讓我們處理?”
“我們怎麼會處理?”
周成這邊話音剛落,四周的護陵兵士已經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陽鳳山是正兒八經的皇家陵寢,現在竟然要把人送到這種地方來,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的一些。
“安靜!”就在衆人議論紛紛之間,苗獻平漠然一句鎮住了場子。
隨後他探手試探着爲簫巧巧號了一下脈,雖說他並不精通醫術,但是修爲已經突破了鬥王境,他對氣息的感知能力可一點兒都不弱。
這常人的脈象強弱斷然是逃不過他的眼睛。
一番檢查下來,苗獻平眉頭微微一皺,皺紋滿布的蒼老臉頰之上平添幾許慘淡愁容。
“的確是氣虛血虧,靈臺中空,命懸一線。”
周成聽到這話,暗暗也揪心不已,不過此刻卻還是強作淡漠道。
“恕晚輩說句不太客氣的話,這件事本就是我臨時接受了委託,實在不是我心所願。現在既然事情已經定下了,那我和我夫人就先走一步。”
“且慢。”周成剛作勢要走,苗獻平就招手製止住了他。
正當周成以爲他會追問簫巧巧的事之時,他卻話鋒一轉,看着白狐夫人道。
“你說她是你的夫人?”
“是。”周成回頭看了一眼白狐夫人,隨後報以一個肯定的回答。
不曾想這話一出,苗獻平卻咧嘴一笑,冷笑道。
“小後生你這話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她是什麼人,我怕是比你更清楚!”
“這……”周成頓時傻了眼。
白狐夫人見狀也知道藏不住了,乾脆就走了出來,客氣一句道。
“苗大哥,好久不見。”
“玲瓏妹子,我如今已是年近古稀,頭髮花白一副老態龍鍾之相,你卻還是俏美如昨,靚麗如舊,我怕是擔不起你這句大哥了。”
“苗大哥哪裡的話。”白狐夫人笑着答應一句,這話語之間的語氣卻分明是和這苗獻平認識多年。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直接打破了周成之前的佈局,以至於現在他心裡準備的說辭一句話都不敢說。
他怎麼都沒想到白狐夫人的圈子還真不小,竟然連這皇城遠郊的護陵衛隊都有人。
看着白狐夫人和苗獻平笑着敘舊,周成心裡突然咯噔一下,心下後知後覺道。
“難怪她之前突然提醒我這陽鳳山有皇后陵寢,原來她是打的這主意!”
想到這裡,周成心虛的看着白狐夫人,生怕她突然變臉直接鼓動着苗獻平將他除掉。
他現在體內還殘留着寒毒,哪怕是捨命一擊,完全不顧後果最多也就是將實力提升到鬥王境初期的水平。
他這次突破的時機太過突然,包括鬥氣化翼和鬥氣化鎧之類的特殊能力都沒時間研習,現在和成名已久的苗獻平正面對抗,勝算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難道今天真的要栽在這兒了?”
心念之間,周成暗暗閃過一個念頭,心裡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打算。
只是就在他暗暗緊咬着後槽牙,打算豁出命來的時候,白狐夫人卻回頭瞄了他一眼。
這電光火石之間,他不知道是哪根神經不對,徑直走上前去,順手將一襲鵝黃宮裝的簫巧巧遞到了苗獻平手中,隨後不由分說的便將白狐夫人攬入了懷中。
白狐夫人被他這風風火火的動作唬得一愣一愣的,一時忘了自己先前的說辭。
反倒是周成這會兒異常冷靜的說道。
“我說過我的事已經辦完了,這姑娘你們愛要不要,實在不行就隨手埋了也方便。”
這話說完,他尤且低頭對着白狐夫人輕聲道一句。
“夫人,我們回家吧。”
白狐夫人一臉懵圈,剛想開口說兩句,不曾想周成卻一口堵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