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炮擊聲仍在繼續。
一發發炮彈低空掠過,向着清軍陣列和炮兵陣地射去。
在有了地利加持之後,太平軍的火炮終於能夠夠得着清軍的炮兵陣地了。
清軍的炮兵見此,也只能減少向太平軍步兵開火,進行火力投送的火炮數量。
調整火力,將更多的火炮,轉爲用於和太平軍的火炮進行對轟。
轟隆隆!轟隆隆!
雙方猛烈對射。
一發發炮彈肆意飛舞,戰場上響起一陣接一陣的嗚嗚聲。
這是炮彈低空飛掠所產生的破空聲。
“殺!”
“韃子不行了,弟兄們隨我殺啊!”
“殺清妖,共太平!”
“……”
石達開親自帶隊衝殺,企圖一口氣將當面之敵徹底沖垮。
“萬勝!”
“萬勝!”
呼喝聲響徹戰場,太平軍開始全線發起反撲。
隨着時間的流逝,幾處陣線上的八旗新軍都開始逐漸疲軟無力,落入了下風。
原因無他,此戰太平軍給清軍所施加的負面buff實在是太多了。
首先是還未開戰,山東兵便被殲滅了。
其次是清軍騎兵戰敗,山西兵戰敗。
緊接着,矮山高地的爭奪失敗,太平軍架炮於矮山上,扳平了和清軍火炮的差距。
一番激戰下來,現在清軍所面臨的局勢開始急轉直下。
奕派出了正黃旗,派出了自己身邊最後的預備隊,但卻未能奪回矮山的控制權。
就在這時候,清軍所面臨的局勢再度雪上加霜。
太平軍的騎兵在側翼戰場上再度取得突破。
他們攆着潰敗的山西綠營,數次輪番衝擊,成功沖垮了增援側翼的鑲黃旗援兵。
並繼續向着清軍中軍衝去。
但問題是,奕剛把鑲黃旗和正黃旗都給派出去支援戰場,現在的清軍中軍正是空虛之時。
面對來勢洶洶的太平軍騎兵,奕直接慌了神。
“皇上,撤吧!”
“是啊皇上,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
一衆滿清的軍機大臣都意識到了當前戰局的危險,不斷建議奕帶隊撤退。
以當前戰場上的情況,奕再不撤,那可是真的有被太平軍乾脆陣斬的風險的。
就連一向激進的沃克也是開口建議。
“皇帝陛下,撤吧!”
“如今戰場上的局勢,撤退是擺在我們面前的最好的選擇。”
“暫且後撤,保存實力,不會有錯。”
“……”
奕臉上的表情一陣糾結。
但眼前太平軍騎兵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最終他還是下令道。
“撤退!”
“但不能直接撤。”
“我等先去同正黃旗匯合,隨後再召集兵馬,節節抵抗,有序撤退往新河。”
保定太遠,奕準備先撤往新河,讓清軍歇口氣再接着跑。
“對了,讓綠營兵斷後。”
“儘量,保存我大清八旗新軍之實力!”
奕聲音有些乾澀的說道。
如果什麼都不管,直接轉身逃跑,那不叫撤退,而是潰敗。
戰場上一但有哪一方發生潰敗,那結果不言而喻。
所以,奕現在即便再怎麼怕,也不能直接轉身逃跑。
他必須得先去安排部隊交替掩護,纔能有序撤退。
否則的話,即便他這個皇帝能成功逃出戰場,那滿清賴以爲依仗的八旗新軍,也得被全殲在戰場上。
這是奕,以及滿清高層絕對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戰場上的局勢繼續變化。
清軍開始撤退,而太平軍則是展開追擊。
雖然奕在竭力安排清軍抵抗,但在太平軍的攻勢面前,清軍的傷亡數字還是在不斷的攀升着。
……
時間流逝,夜幕逐漸降臨。
清軍藉着夜幕的掩護撤出了戰場,而太平軍也是不敢再行追擊,開始打掃起了戰場。
隨着太平軍各部的傷亡數字,以及此戰的斬獲數據被送到石達開面前。
石達開臉上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笑容。
雖然此戰太平的傷亡也很大,但贏就是贏!
此戰之後,太平軍將可以直驅京城,重現當年朱元璋“驅除韃虜,恢復中華”之偉業,而清軍大概率很難再組織起有力的抵抗來。
石達開哈哈大笑,轉頭對身邊的軍士吩咐道。
“傳令下去,大賞全軍。”
“讓將士們放開了吃喝,吃飽喝足之後,咱們打京城去!”
“打下京城,所有人重重有賞!”
石達開話音落下,太平軍軍中響起一陣陣此起彼伏的歡呼。
“萬歲!萬歲!”
“翼王萬歲!”
“天國萬歲!”
“……”
另一邊,清軍趁着夜幕撤至了新河。
但他們沒敢在新河多做停留,而是在簡單集結清點人數之後,便繼續連夜向北撤去。
直到一路撤到保定,清軍這纔敢停下修整。
整個保定城內,隨處可見垂頭喪氣的清軍,到處都瀰漫着大難臨頭,黑雲壓城的氛圍。
甚至有些八旗新軍聚在一起,抱頭痛哭。
清廷組建八旗新軍時,兵員都是從各省的綠營兵中遴選精壯組成的。
這些人原本以爲自己被選進八旗,可以足糧足餉的領軍餉,可以在關外被分田,好日子就要來了。
沒想到,他們的好日子還沒過幾天,大清便要完了。
鉅鹿之戰清軍戰敗,太平軍隨時有可能攻入京城,到時候,大清滅亡,他們這些新漢奸,又豈能有好日子過?
保定府衙內,奕召集清廷高層議事。
“鉅鹿之戰戰敗,我大清無奈退守保定。”
“接下來,長毛恐要繼續進軍,威脅我大清京師。”
“諸位卿家都說說吧,我大清該如何應對接下來之危局?”
鉅鹿之戰輸了,清廷大廈將傾。
但是,奕不願就此認命,他還想要再拼一拼。
一旁的勝保聞言,開口建議道。
“皇上,事已至此,退守京城,然後下詔天下勤王,或許是我大清唯一的機會了。”
奕聞言,表情明顯有些動搖。
可最終還是開口說道。
“退守京城容易,可我大清又能從哪裡調來援兵?”
“漢地南方均已被唐賊所據,北方則是大半爲長毛所有。”
“刨除關外遼東,西域,高原,草原等調不來兵的地方,目前我大清還能實控的,也就只有山東,山西和直隸。”
“可山東兵早已被殲滅,山西兵也是在今日幾乎全滅,直隸更不必說。”
“朕即便有心求援,援兵又能從何處來?”
奕現在是真的有些絕望。
文祥開口建議道。
“皇上,不若棄京城而走,回守關外。”
文祥琢磨着,既然大清在關內待不住了,那便退出關外,以待將來好了。
長毛一但佔據京城,那麼,和南方的唐賊必有一戰,待長毛和唐賊互相爭鬥,兩敗俱傷,大清再發兵入關。
未必不能奪取天下!
文祥此言一出,奕還沒來得及說話,訥爾經額便開口說道。
“文祥大人此言差矣。”
“現如今的關外正是一片蠻荒,我大清若要出關,維持朝廷運轉,維持軍隊訓練作戰的錢糧從何處來?”
“我大清即便要退守關外,也得先等關外被開墾出來才行。”
奕聞言,點點頭說道。
“此言不錯!”
“即便要退守關外,也不能是現在,我們必須得再在關內堅持堅持,爲關外的開墾爭取時間。”
衆人聞言,皆是忍不住面色凝重。
現如今的問題是,他們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忽然,一旁的勝保開口說道。
“啓稟皇上,要說拖延長毛進兵速度,爲我大清開墾關外爭取時間,奴才倒是有一計,或許可行。”
奕聞言,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當即將目光轉向了勝保,開口問道。
“卿家有何計?”
“儘管講來!”
勝保深吸一口氣,表情凝重的說道。
“現如今,長毛之所以能對我大清用兵,全賴黃河爲其轉運糧草軍需。”
“若我大清能斷其糧道,必然可以迫使長毛退兵。”
奕聞言,忍不住蹙眉。
“怎麼斷?”
清軍現在野戰不是太平軍的對手,想要斷其糧道,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勝保聞言,一字一頓的說道。
“炸!黃河大堤。”
“現如今長毛賊非但自黃河運糧,其駐軍之地大名府還正在黃河故道旁不遠。”
“若我大清能炸斷黃河北堤,使黃河向北決口,非但可以斷掉長毛糧道,甚至,還有可能直接引黃河水,水淹長毛大軍。”
“若此事能成,則長毛必然退兵。”
“並且短時間之內定然也無力再犯我大清,或可給我大清開墾關外爭取時間。”
更重要的是,黃河大堤一炸,可以直接產生數以百萬,甚至千萬計的災民。
不管是太平軍,還是唐軍,他們若想繼續北上,那這些災民就是他們最大的阻礙。
只要對方還要臉,不能做到棄數百萬上千萬災民於不顧,那大清便能以災民代兵,遏止敵軍北上。
勝保說話的時候,走到輿圖旁,伸手在輿圖上指指點點。
爲奕等人描述掘開黃河之後黃河可能的水流走向……
奕聞言,不免有些心動,但他畢竟要臉,是故故作姿態的說道。
“炸黃河大堤,是否有些太過有傷天理了?”
“這黃河若是決口,不知道多少百姓得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啊!”
勝保見此,當即便明白奕這是心動了,繼續加碼道。
“皇上,這或許是我大清目前可以退敵的唯一方法了。”
“此戰若不能退敵,我大清社稷,恐要不保,現如今,顧不得那麼許多。”
奕依舊沒有答應下來,只是開口說道。
“那災民該怎麼辦?”
“朕爲大清皇帝,爲天下主,豈能棄百姓於不顧?”
文祥開口提議。
“皇上,在黃河決口之後,朝廷或許可以掠災民出關,開墾關外。”
“如此一來,便也能算是對災民有個安置!”
滿清這邊可謂是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把災民給吃幹抹淨。
炸黃河,斷太平軍糧道爲其一。
借災民,阻遏太平軍和唐軍北上爲其二。
掠災民出關,爲他們開墾關外爲其三。
之所以在這個過程中,災民是否願意,又會有多少人死去?
呵呵,我大清是不在意的!
奕聞言,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點頭開口說道。
“便就照此安排吧!爲了大清,只能苦一苦黃河北岸的百姓了。”
“此事交由勝保去做,務必不要令朕失望!”
說話的時候,奕眼神灼灼的盯着勝保,彷彿是在說。
事情是你提的,便由你去做!
勝保表情凝重,但還是站出來抱拳說道。
“奴才遵命!”
語罷,勝保轉身離去。
……
夏季的河南天氣十分炎熱。
天空中的大太陽就這麼炙烤着大地,地面上的熱浪滾滾涌動。
一陣微風吹過,爲天地間帶來幾分涼意。
捎帶着劃分整齊的麥田裡,金色的麥浪翻滾。
現在,正是冬小麥收穫的季節。
黃豐收穿着一件單薄的褂子,扛着鐮刀,赤腳來到農田中。
一雙滿是老繭的腳掌踩在鬆軟的泥土地中,感受着腳下黃土的滾燙,他伸手摺斷一根小麥,將飽滿的麥穗放在鼻尖輕嗅。
聞着這股子麥香味,黃豐收臉上滿是笑容。
“又是蝗又是旱的鬧了好幾年,今年總算是有個好收成了。”
一旁同村的黃三狗也是笑着說道,一臉的憧憬。
“是啊,今年總算有個好收成。”
“等今年收了麥子,賣了糧,我應該就能把欠張老爺的錢給還上。”
“到時候,剩下的錢再扯兩尺花布,給媳婦做兩身新衣裳。”
幻想着糧食豐收後的日子,所有人臉上都滿是笑容。
懷着憧憬開始割起了麥子。
伴隨着一陣咔嚓咔嚓的聲音,鐮刀揮動,金黃色的麥子被砍倒,捆成一束,丟在田壟旁。
一名名農人各自手持鐮刀,開始幹活。
天空中的大太陽依舊毒辣,但農人們幹起活來卻是勁頭十足。
但是,就在這些農人勁頭十足的幹活的時候,遠處隱隱傳來一陣轟隆隆的爆炸聲。
黃豐收等人下意識擡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衆人議論紛紛。
“好像是黃河大堤方向傳來的動靜?”
“這是怎麼了?打雷了?還是地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