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一聲震天大吼,七人七騎疾馳而出,如猛虎下山,似蛟龍出海,眨眼間便來到兩陣中央。
面目猙獰的變異騎士微吃一驚,隨即右手一揮,側邊兩名騎手猛撥座下獸頭,厲聲呼喝着迎了上來。
“他媽的,敢小看人!”土丘周圍的士兵看得真切,不禁破口大罵。兩軍陣前的叫陣鬥將,猶如騎士決鬥一般,不容輕忽褻瀆。對方明明已出陣十騎,此刻卻選擇以二敵七,這是對戰士尊嚴的最大侮辱!
然而魔女小隊的七人眼見敵方兩騎並排衝來,卻是面無表情,只有森然眸光中亮起兩簇幽火,彷彿熊熊燃燒的灼熱火焰!
雙方速度都是極快,如離弦之箭向前飛奔。對手的臉在視野中漸漸變大,距離越來越近,近得可以看清兇獸眼中的嗜血光芒。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
就在七騎即將撞上兩頭巨型兇獸的一剎那,左右六人陡然撥馬轉向,以令人難以置信的詭異弧度同對手擦身而過,單單留下了正中的那名騎士!
巨獸背上的兩名變異騎士正高舉手中武器,打算一擊而下,將不足己方腰際的對手砸個粉碎,哪料右手剛剛舉過頭頂,便覺腿邊如烈風捲過,衝到眼前的六騎就那麼輕巧急轉,目不斜視的從旁側身而過,彷彿對他們不屑一顧般。
好急地轉向!
好快地速度!
六人六騎如同心有靈犀的一體。整齊的動作。恰到好處的方位控制,實在巔妙無比!
武器依然舉在頭頂,愕然之色還來不及浮上臉孔,兩名變異騎士便覺眼前一花,那正中的騎士已經棄了坐騎,足尖在巨獸頭上一點,整個身子高高躍起!
沒有減速,沒有遲疑。身穿銀甲的騎士就這麼跳了起來,踩落獸頭,越過刀鋒,旁若無人一般。如同清風中的散步,如同血雨裡的舞蹈,飄逸而優雅,彷彿輕盈翩飛於天際地銀色蝴蝶。
然後,那隻蝴蝶輕輕扇動翅膀,在那繽紛翅翼之尖。兩點寒芒爆起!
這一瞬,時間彷彿變得極慢極慢。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寒芒如閃電般飛向變異騎士的面門。精準的刺入他們因驚駭而猛縮的瞳孔之中!
慘叫還未響起,凌厲黑光已經緊隨而至。兩柄黑鐵長劍幾乎是同時貫穿敵人腦部,自眼刺入,透顱而出!
----管你巨軀兇獸,鱗甲尖刺,那一雙眼睛卻是暴露在外,毫無保護!
在怪異的破裂聲中,兩顆碩大的頭顱被生生橫切開來。鮮血混着白漿飛濺而下。而這個時候,那兩頭被踩低了頭的兇獸還未來得及擡起臉來!看也不看死在劍下的兩名敵人,銀甲騎士足下猛一用力,身子再度飛了起來。然後,這隻銀色地蝴蝶翩然落於從兩頭巨獸間隙穿過的戰馬上。
從輕盈躍起,到刺目劈顱,再到穩穩當當落於馬鞍。與六名同伴齊頭並進。一氣呵成,絲毫不見礙滯!
便是眨眼間就完成。這快得不可思議的刺殺,彷彿只是他們行進途中無足輕重地插曲,將將發生便宣告結束。
七騎奔出十來步,在他們的身後,那兩具搖搖晃晃的屍體才頹然倒下,重重跌落在露珠盈盈的草地上。背上陡然一空,失去主人的巨獸開始瘋狂嗷叫,激得東大陸士兵一陣戰慄。
“啊,這……不是騎士,是殺手?”爲首的變異騎士面色陡變,口中喃喃,“身穿盔甲還能輕靈躍動的殺手?”
不待他作出正確的判斷,那七匹旋風般地戰馬已經衝到面前!而這時候,剩下的變異騎士剛剛從同伴被殺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兇獸的憤怒咆哮剛剛在陣前鳴響。
七匹戰馬就那麼直接撞了過去,沒有絲毫減速或變向!
觀戰者的心跳幾乎要停止,魔女小隊的七人卻是面色平靜。人人都是一臉無畏,猶如七道銀刺破空而去,只留下悍勇無雙的身姿!
七對八!
一方快如閃電,一方仍未開始衝鋒!
“殺……”變異騎士擎刀大喊,身下兇獸抖擻精神,預備以最猛勁地勢頭疾速撲向敵人。
然而,這時候才啓動攻擊,似乎太遲了。
一股炙熱地氣息兜頭籠罩,兇獸腿腳俱是一軟。就在變異騎士們發動攻擊的前一秒,七道身影鬼魅般合身而上,沉重地盔甲似乎變成沒有重量的紗衣,無法影響他們的輕盈與敏捷。
無聲無息的,七道身影以不可思議的高速逼近對手,黑鐵長劍耀着死一般的光芒。電光火石間,七人同時出手,最兇猛的招數毫不留情的釋放出去,雷霆萬鈞,勢不可擋!
彷彿睡獅驚醒,亮出鋒利的爪;彷彿寒劍出鞘,耀起殺意的虹。只有在這時,七人平靜的臉才變得可怕,仿若擇人而噬的魘魔,猙獰戾氣更勝兇獸。
但偏偏,他們的殺戮動作卻那麼輕柔飄逸,又是那麼快疾空靈。只是結局無一例外的,黑鐵長劍透顱而過,鮮血淋漓,腦漿遍地。
十五騎錯身之間,八條生命被瞬間收割,快得讓人無法反應。直到七人落回馬鞍,衝勢漸緩,那些變異騎士的屍體才“撲通撲通”跌落塵埃。
猛的一拉繮繩,魔女小隊的七人陡然停了下來。他們就那麼靜靜站在敵人屍體的前方,面對數萬東大陸的士兵。
他們已經站在半月軍陣地攻擊範圍之內。一個簡單地命令就能讓他們粉身碎骨。然而他們面色平靜,無所畏懼的望着身前密密麻麻的敵人。
穆沙縱馬向前,緩行幾步,傲然揚頭,脣角浮起譏誚的笑,一字一句道:“無--一--傷--亡?”
他的聲音不大,卻是清晰無比的傳入每個士兵的耳中。方纔變異騎士囂張無比的戰績宣告,此時彷彿成爲一個天大地笑話。染紅草地的十具屍體。正歪歪斜斜的躺在兩軍之間,似乎在盡情嘲弄着東大陸一方。
城垛前的半月軍陣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土丘四周卻爆發出不可遏制的歡呼聲。賽菲爾緩緩透了一口氣,拳頭卻是捏得更緊。
魔女小隊是從格魯全軍中挑選的精銳士兵,或是全才全能或是身懷絕技,絕不是單純的騎士與異術者!因爲入隊條件苛刻,它從成立之日起就未滿員過。
而這最後的七人,不僅戰力強悍,是精銳中地精銳。心志堅毅冷硬,戰鬥經驗更是豐富無比。他們懂得,此時此地。正是狠狠打擊敵人士氣的最佳機會!寧可將自己暴露在最危險的境地下,他們也要乾淨利落地殺死那十名叫陣者!
不負衆望,他們完成了任務。在這一刻,是這七人在主宰着戰場!
只可惜,像這樣優秀的戰士,卻大多被白白葬送在東大陸的羣山之間。不知道看到現在這一幕,約瑟是不是異常心疼。賽菲爾斜了一眼山丘下某道佝僂的背影,冷冷哼了一聲。
孤零零的七騎佇立在半月軍陣之前。七名騎士示威般掃視一圈,這才撥馬迴轉。他們的戰馬踢踏着迴歸本陣,不疾不緩,從容不迫。身後的偌大軍陣,竟然鴉雀無聲。
元穹皇帝的臉已經黑了大半,身邊地將領全都冷汗涔涔,面無人色。修羅軍團的統帥更是連以死謝罪的心都有了。
明明是要在西大陸士兵面前炫耀武力。挫其銳氣,現在卻沉重打擊了己方的士氣!這樣的失敗是恥辱。只能用另一場勝利來洗刷。
“幽血軍請求出戰,我們絕不會輕敵!”一名年輕將官狠狠瞪了修羅軍團統帥一眼,“望陛下恩許!”
微微點頭,皇帝擡起銀眸,淡淡道:“這一場若是再輸,丟的可是你們會長的臉面!”
年輕將官渾身一顫,隨即咬牙跪倒:“必不辱命!”
事實上,對這些異術者出身地將士來說,冷血無情地會長大人比天威難測的皇帝陛下更加可怕!而元穹皇帝顯然對這點心知肚明。當東大陸地叫陣者再度出現時,迎接他們的是聯軍一方的巨大噓聲。爲首兩人卻是視若無睹,徑自在陣前報出名號:來自幽血軍的弓箭手與法陣異術者。
頓時,整齊的騎兵方陣裡,數萬道目光齊刷刷投向土丘。這是屬於異術者的鬥將,只有蒼風軍團的士兵纔是合適人選。
此刻,雪莉正在賽菲爾耳邊低語:“剛纔參謀部接到元帥的密令,後方援軍正在疾速趕來,元帥讓我們儘量拖延時間,務必讓元穹皇帝有來無回!”
賽菲爾還來不及回答,第二批叫陣者的挑戰宣言便傳入耳中,而身邊請戰的聲音也是此起彼伏。
“是……幽血軍?!”尖利的聲音驟然響起,令賽菲爾的心都悸動起來。
叫聲來自雪莉,這素來嫺雅的黑髮女子,在聽到那個名稱以後,眸光便像點燃的火焰,近乎癲狂一般的熱切。
“賽菲爾!”她昂起頭,目光渴望而懇切:“一等參謀雪莉.沃姆維,請求出戰!”
賽菲爾凝視着那張消瘦的臉,彷彿觸摸到對方那顆躍動不息的戰士之心。
從商家小姐到隨軍參謀,從明哲保身到熱切求戰,她似乎真正準備好,踏着逝去那人的命運前進。
賽菲爾沉吟幾秒,微微點頭:“允許出戰,記得儘量拖延時間。不過,你並不擅攻擊,只有你一人是不夠的。”
“下等兵約瑟.格魯,請求出戰!”沙啞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方纔一直低頭矮身、幾乎要縮到土裡的男人慢慢擡起頭,目光中帶着罕見的哀求。
賽菲爾死死盯着他,半晌才轉過頭:“雪莉,這一次的選擇權在你手中。”
雪莉卻是看也不看約瑟,只輕描淡寫道:“作爲參謀,我贊同由他出戰。”
“喔?”賽菲爾有點詫異,目光中透出詢問之意。
“他若勝了,必定士氣大振。他若死了……”雪莉脣邊閃過冷酷的笑,“這裡的格魯士兵會發瘋!他們會死戰到底,同樣大大有利於我們!”
“果然是有利無害……”賽菲爾淡淡一笑,“那就讓你們兩人應戰吧。”
得知雪莉同意自己出戰,約瑟死水一般的眼眸裡終於有了生氣:“雪莉,謝謝你。”
“哼,我並不是原諒你,我只是……”雪莉目光冰冷,隱有幽火跳動,“爲了蘇迪。”
“我的罪孽永遠無法消除,我絕不會乞求你的原諒!”約瑟嘶聲應道,“爲了蘇迪……我會用鮮血證明這一點!”
兩人默默對視,同時猛然扭過頭,策馬狂奔而出:“我方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