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士彷彿能看懂煋佑視線底下的含義, 讀出他暗藏的心思一般。
只見他沉重的點點頭,“對!就是十年前林老師意外的那個時候。”
“跟這次的事情又有什麼關係呢?”煋佑喃喃。
詹姆士的目光中帶着深沉的歉意,“對不起!Lin!對不起!他們那次, 也是衝着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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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 詹姆士還在學校唸書。
艾斯頓大學的設計專業無疑是世界頂尖的。
他不喜歡住校, 於是在附近的社區找了一棟房子。
這棟房子, 就在煋佑他們家的隔壁的隔壁的對面。
也就是說, 他們在很早以前,就是居住在斜對面的鄰居關係。
詹姆士當然聽說過林博文林教授的名字。
所以搬過來之後沒多久,就親自來拜訪過林教授。
煋佑和詹姆士就是在那時候認識的。
詹姆士雖然是豪門子弟, 但是學業卻非常好,特別是數學, 如果不是深受家族影響, 說不定他將來會考慮學數學, 成爲一位有名的數學家也未可知。
煋佑那時候還有一年就要選取大學了。
那個地方的高中,因爲最近和中國搞學術交流, 所以理科的難度一下子被拔的很高!
煋佑在父親的書房抓耳撓腮之際,一把年輕的男聲出現在背後,說着流利的英式英語。
“這道題很簡單。”
年少的煋佑被嚇了一跳。
他一直喜歡霸佔着老林同志在家裡的書桌,逼得老林同志有時候不得不搬起一張木質摺疊書桌,轉移到花園裡看書寫字。
書房的窗戶正對着樓下的花園。
煋佑作業做的累了, 就喜歡趴在窗臺上對着樓下喊叫, “老林同志, 你兒子想吃獼猴桃!”
然後老林擡頭, 笑罵, “知道啦!沒大沒小!”
接着沒一會兒,一盆去皮切好的獼猴桃就會被端到他手邊, 還附帶着一杯冒着熱氣的牛奶。
“我都這麼大了,不需要喝牛奶了。”煋佑翹着嘴,嘟囔着。
老林在喝牛奶這件事上很堅持,“補鈣。趁熱喝。乖一點!”
煋佑不情不願的端起,“中老年男士才需要補鈣。”
老林同志怒目而視,轉而想起什麼般哼笑,“上次數學考試考幾分?學校沒讓家長簽名嗎?”
被抓住小辮子的煋佑同學馬上趕人,“我作業來不及寫了,你快走快走!”
老林得了便宜怎麼會輕易走,當下杵在門口,點了點裡面,“這好像是我的書房。”
煋佑用力推他,“臨時徵用,放暑假了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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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題目很簡單。”
煋佑轉過頭,那悄無聲息站在他背後的男生,長着一張娃娃臉,看着也沒比他大幾歲。
煋佑不太相信的看着他。
這可是一道綜合附加題!
只不過這張卷子整體難度都不高,他才翻過來看看的,平常連翻都不翻!
“你會?”煋佑頭頂的頭髮被自己揉成了一堆草窩,有幾根還調皮的翹着,他那副樣子,明顯是不信。
這個臉圓的男生看着,不太像個聰明蛋!
男生倒是很熱情,抓着桌上的另一隻筆在一張白紙上刷刷刷就寫下了幾個公式。然後一擡下巴,眼神傲嬌,“用這幾個公式來解就行。”
煋佑楞楞的看着那張紙,“光寫公式有什麼用,這幾個公式我也會寫啊,哪幾個阿拉伯數字放哪裡,你知道嗎?”
“……”詹姆士震驚的低頭看他,很是無語的表示,“你真的是林教授的兒子?”
這是赤/裸/裸的歧視!!
煋佑怒!
繼而目不轉睛的看了他好幾眼,接着,轉頭衝着半開的窗戶喊了聲,“爸——”
林博文在樓下很自然的大聲接到,“哎!幹嘛!”
好像這是常會發生的情景。
家常便飯一樣熟悉自然。
“你看。老林親自鑑定。”煋佑乾脆擱下那張紙頭。
那紙頭上面像是印刷一般,字跡工整的寫着,那幾個讓他看不懂的公式。
少年煋佑後背放鬆的靠在椅子上,從下往上掃視着面前這位陌生的少年,手裡的鉛筆來回轉個不停。
轉瞬之間,只見他眯着眼睛,輕叱,“你又是誰?”
老林見自家兒子叫了一聲後,又沒了下文,親自上樓看了下,“怎麼了,這是?”
“林教授。”詹姆士恭敬的叫了聲。
老林,“哦,詹姆士啊,那本書沒找到嗎?”
“找什麼書?”煋佑湊熱鬧的問。
“把你的腳放下來!”老林上前一掌把他的二郎腿就地打散,“還有客人在呢!成何體統!”
煋佑摸着鼻子灰溜溜的站起來,給老爹讓出位置。
老林說的對,還有外人在呢!
外人面前,堅決維護老林同志爲人師表的偉岸形象!
林博文從書架上拿下了一本書,遞給身後的男生,“給,就是這本。送你了。”
男生接過,欣喜不已,“謝謝老師!”
煋佑湊上前一看,是老林寫的書。
送給這人?
這娃娃臉莫不是學設計的學生?
嘖嘖稱奇了兩聲。
“喲,這公式看着不太像你能寫出來的。”老林低頭看着桌上的那張紙,抓起來又看了看,“邏輯清晰,字跡工整,你寫的?”
他轉頭問那個娃娃臉男生,完全忽略了自家兒子期待的小眼神。
“爲什麼不能是我寫的?”煋佑再一次受到了歧視,還是來自自己父親的!
他非常不滿,非常氣憤的問,“我怎麼寫不出這些公式來了?!”
老林伸手一指,“這是大一纔會教的數學公式,你會?”
呃……
煋佑瞬間紅了臉。
立刻轉頭瞪了一眼那個此刻站在身後看戲,默不作聲的圓臉少年一眼。
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
圓臉少年好脾氣的笑笑,露出了一邊淺淺的酒窩,“我叫詹姆士,艾斯頓大學的新生。正好住在你們家斜對面。如果你後續有什麼,嗯……理科方面的問題,可以來找我啊!我平常也沒什麼事的。”
切!
誰要來請教你!
煋佑哼了一聲,結果被老林一個鍋蓋拍在腦袋上,“不懂禮貌,還不謝謝人家!詹姆士數理化非常厲害!”
煋佑摸着不疼的腦門,瞅了一眼那個笑的欠抽的詹姆士。
不情不願的說了一句,“知道了,謝謝你!我會抽空去請,教,你的!”
「請教」兩個字被他咬的非常重!
透着股“你等着瞧吧”的威脅意味!
於是,一路互相掐架,吵吵鬧鬧,他倆也日漸熟悉了起來。
詹姆士經常會過來找老林借書,然後順便蹭飯。
因爲他每次都是趁着飯點過來的!
作爲蹭飯的回報,如果煋佑有什麼問題,他也很樂意解答。
後來有一天,林老師評價已經快畢業的詹姆士,說他是自己見過最有天分設計天分的學生之一。
煋佑當然知道詹姆士有多優秀。
他看過他的幾副設計稿。
“只是之一嗎?”
老林笑笑,“今年進來的一位新生不輸當年的詹姆士。”
“哦?”
“更令我高興的是,他是從中國來的。”老林又感慨又欣慰。
“他叫什麼呀?”
“說了好像你就能認識一樣。”老林覷了自家兒子一眼。
煋佑瞪着圓乎乎的眼睛,“你不說,我更不認識!”
林老師看了自己娃兒一眼,故作神秘,“嘿!就不告訴你。”
“老林你幼稚了。”
“等你考上大學了,我再告訴你!”
林博文晃着腦袋,賣着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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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士的父親,和許多外國父母不太一樣的地方是,他的父親對待他這個獨子格外寵愛,甚至在他成年後依然很關心他。
得知詹姆士在學校周圍租了一棟房子後,竟然偷偷把他住的那棟房子給買了下來!
甚至還寫了詹姆士的名字。
傑克也被安排在艾斯頓大學讀書,只不過讀的是另外一個經濟類別的專業。
詹姆士那時候二十剛出頭,有點叛逆,對父親的安排總是要唱着點反調!
他的父親原本是打斷讓傑克和他一起住在那棟房子裡的,一方面彼此有個照應,另一方面傑克從小練武,對他也是一種保護,畢竟艾斯頓大學所在的城市和他們之前長期居住的城市,相距數百公里,開車來回也得四五個小時。
但是他偏不!
他堅持讓傑克住了校!
甚至還逼迫傑克瞞着他的父親。
他在學校也從來不說,自己是世界知名高奢品牌Diamonds的少爺。
別人都以爲他們只是碰巧同了姓。
但是對於總在他們周圍盯着,伺機謀劃的人來說,在異地就學,脫離了家族保護的詹姆士,無疑是他們最好的時機。
他們第一次動手的時候,被詹姆士僥倖的發現了,然後機敏的躲了過去。
“那次我本來以爲,是老頭來找我回去繼承家業,後來發現,不是那麼回事!”
詹姆士回憶,“那段時間我都不敢回去,只能借宿在不同的酒店。對了,那段時間我還在艾斯頓學校外面的拉麪小店,碰到過你。”詹姆士對煋佑說。
“竟是這樣……”煋佑喃喃。
他記得那次。
那天詹姆士帶着墨鏡,帽子,口罩,整個人從頭到尾,裹得嚴嚴實實的,他還因此取笑過他。
“後來他們趁着學校的化妝舞會,他們又趁機想要動手!還好我遇到了校內保安,被我幸運的躲了過去。那天你和我一起去的,後來走散了!我再次找到你的時候,是在場地外的一片樹林裡,那時候,舞會已經結束了。”
……
被詹姆士提起,一些悠遠到模糊的記憶逐漸浮出水面。
那個時候詹姆士已經快要臨近畢業。
畢業前的最後一個化裝舞會,詹姆士邀請煋佑一起去參加!
詹姆士不知從哪裡借來了套女裝,用施行詭計之前不懷好意的目光看着他,循循善誘,“Lin啊~上次打賭你輸給了我!你說好要穿女裝。嗯,怕你面子薄,就在化裝舞會將就的穿幾分鐘,我就當你遵守諾言了!怎麼樣?!”
煋佑有一次對自己的現階段學習成功很自信,揚言數學超過八十分,沒到就扮女裝!
結果還是差了該死的零點五分!
少年煋佑抿着嘴,盯着那套露骨的女裝,最後拿了個長髮戴在頭上,視死如歸,面無表情,一副要麼就這樣,要麼你就滾去死的模樣,生無可戀又幹巴巴的說,“最多就這樣了。”
詹姆士看了兩眼,想了想,最終妥協半步,拉着他去學校周邊的寫真館找人化了個濃妝。
畫好後嘖嘖稱奇,“你要是個妹子,哥哥第一時間追你!”
煋佑面無表情,“滾去死!”
詹姆士哈哈大笑,卻沒想到在去化妝舞會的路上,他差點真的去死了!
那是學校湖邊的一棟小樓,從大門進去,要繞很久,但是穿過一片小樹林很快就到了。
他們當然走了小樹林!
黃昏剛過,天空還有些光暈,但是走在樹葉茂盛的林間,卻像晚上一樣。
他們閒聊着,主要就是詹姆士不斷在嗶嗶,意思是叫他不能反悔,少年煋佑冷着一張臉,剛想開口說“你能不能不叨叨了!”結果從後方林間穿出兩個人,他們手裡好像握着什麼能反光的東西,正巧閃過煋佑的眼睛!
他心底一陣刺骨的寒意突然升騰而且,煋佑大力拉了詹姆士一下,低聲快速的說,“有人!”
詹姆士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用力推了他一把,“快跑!”
煋佑還沒反應過來,詹姆士就朝反方向跑去。
那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緊跟在詹姆士身後。
煋佑只是疾跑了兩步,聽見身後的動靜剛準備停下回頭,結果腳下意外絆到一根歪倒在地的粗壯枝丫,重心瞬間失去了平衡!!
啊——
煋佑在心底無聲的吶喊!
可是,他卻沒有跌落在地。
一名不知從哪裡出來的少年,伸出消瘦但有力的臂彎,支住了他。
“你沒事吧?”身後的少年說。
煋佑剛想開口,一縷長髮飄落在嘴角,他想起來自己現在是女裝!
簡直丟臉!
“嗯嗯嗯!”他着急的指着詹姆士消失的地方發出一陣短促的氣音,他想站起來追過去,剛直起身子,腳踝卻一陣刺痛!
“嘶——”
“你受傷了!”那個年輕人看着他一下子就紅腫的非常厲害的腳踝,扶着他去了醫務室。
一路上煋佑很急的想要報警,但是腳裸的刺痛讓他一陣陣眩暈!
很快他們出了樹林,他遙遙的看到詹姆士在遠處,拉住了來回巡邏的校內警衛,心裡頓時鬆了口氣,於是腳裸更疼了!
好心的年輕學生看到他突然面色一陣蒼白,竟然直接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啊!”煋佑驚呼一聲。
他一擡眼,終於看向少年的面龐。
煋佑眉頭一皺,莫名感覺有點面熟?
好像在哪裡見過?
“馬上就到醫務室了!”
少年以爲他疼痛難忍,輕聲安慰他。
很快,校醫務室到了。
醫生很熟練的處理了他的傷。
末了還說,“你的女朋友最近行動不方便,要好好照顧啊!”
煋佑低着頭,完全不敢去看醫生和那位學生的表情!
少年人揹着煋佑出了醫務室,在附近的一張長凳上坐了下來,“你叫什麼?住幾號宿舍,我送你回去。”
煋佑擡頭看了下他。
在那個學生被路燈照亮的眼底,他看到了掩蓋不住的驚豔!
“你,真像個天使……”那個年輕人對自己的想法,非常坦誠,煋佑聽見他非常直白的表達,說,“剛纔我好像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快了那麼一點。”
長髮掩蓋了煋佑錯亂的視線,只聽一個略顯稚嫩的嗓音在離開自己很近的地方跟他說,“我不相信一見鍾情,也我一直以爲自己一輩子不會喜歡女孩子了,但是現在,我覺得自己是不是,錯了?”
煋佑,“……”
他不能說話,因爲一說話會露餡!
但是,這種情況是他十幾歲的年紀,從來沒有遇到過得!
該怎麼辦?!
“我可以親你嗎?”他聽見那人禮貌的問着他,像一個十足的小紳士。
你在說什麼?!
我們才見面不到半小時!
就算你幫助了我,但是這個要求怎麼聽都有點過分了吧!!
煋佑瞪着眼睛。
“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想確認一下,自己此刻的感覺!”
那人還在溫和的解釋。
但是我不想!
腳踝的傷,在醫生噴灑藥水和包裹後,已經好了很多,煋佑小範圍試着動了下,不那麼疼了!
於是一把推開面前的少年,抄着附近的小路就跑了!
……
那個好心的少年的樣子,他只看過一眼,卻一直被擺着記憶深處。
年少的時光舊影與現實重疊!在此刻無比清晰!
是他!
竟然是他!
命運輾轉輪迴,無數次的巧合可能只是爲了最終的遇見……
那是剛到艾斯頓不久的學生——顧宸!
他之前在父親辦公室,與顧同學匆匆一面。
怪不得那時候覺得,說不出的眼熟!
……
煋佑看了眼身邊的男人。
這人可能不會聯想到,自己好心救下的少女,其實是個男生!
煋佑決定不告訴他!
畢竟是自己的一段黑歷史!
“那次沒有得手之後,他們蟄伏的了更久。”
久到日子長了,詹姆士都快忘了之前的那次事情。
但是那些人沒有忘。
他們瞅準時機,最後在他日常使用的代步車上做了手腳!
那時候他已經畢業一年多了。
那時候他父親身體還健朗,於是他並不急着回去繼承家業,而是選擇留在這座城市,試着自己打拼。
他每天開着一輛藍灰色的轎車,往返於工作室和家之間。
偶爾得空了,也會去林老師家繼續蹭個飯。
那時,煋佑已經成了艾斯頓大學的學生。
那天詹姆士開着自己剛剛返廠結束的車,從工作室往回開。
他的工作室就在離開艾斯頓學校不遠處。
來回的路,只比之前去學校的路,遠了那麼一點點。
而他們所居住的社區離學校很近。
這座城市規劃的很好,社區,學校,醫院和商業區做了很好的劃分,互不干擾又十分便利。
詹姆士和煋佑他們所在的社區到學校,需要開過一段高速路。
那段高速的路況非常好,常年車少,從入口進入後,經過一段臨江大橋就可以從出口處下來。
下來後五分鐘不到的路程,就能到學校正大門。
那天,他正從另一端上橋,準備途徑臨江高速路段的時候,對向車道突然有一輛同樣藍灰色的車失去了控制!
那車以一百二十多碼的速度,衝撞向附近低矮的欄杆後,整個車身一百八十度翻轉着墜入江中!
他隔着一段距離,原先只是看着那輛車有些熟悉,後來才知道那是林老師的車子。
……
“我那輛車,是依着林老師的車牌子和款式買的。我之前在家裡開慣了豪車,一時間想找一輛低調點的車也不知道哪個牌子好。”詹姆士沉痛的回憶道。
“後來有個週末跟着你們出去郊遊,開了開林老師的車,覺得性能和手感都還行,於是過了幾天,我也買了輛一樣的,除了車牌和型號不一樣,外觀幾乎沒有差別。”
詹姆士痛苦的低着頭,擺在桌上的手不自覺的握緊,“那段時間我那個年份,那個新型號的車爆出質量問題,全部召回,返廠調整了。林老師見我坐公交不方便,說自己正好放假沒課,就把車借給了我……”
詹姆士抱着頭,聲音嘶啞,少年時的娃娃臉隨着年歲的增長顯得英氣了不少,特別是在這幾年,彷彿一下子從少年長大了。
可是,在此刻,一直刻在他骨子裡的熱情和爽朗卻蕩然無存,消失的無影無蹤,只餘下深沉的悔恨!
“我還車之前洗了車,打了蠟……警察告訴我,據那些人的供述,他們買通了修車店的人,在制動上坐了手腳……”
詹姆士說道最後情緒終於奔潰!
林老師對他教誨頗深。
詹姆士敬他,愛他,隨着時間的沉澱累積,他甚至把他們一家當做了自己在這座城市的家人。
沒想到最後……他纔是給他們家帶去災禍的人!
詹姆士抱着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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煋佑長長久久的沒有說話。
顧宸握着他的手緊了緊,然後輕輕的把他攬進自己懷裡……
滾燙的淚水沿着臉頰一點一滴,順着肩膀,滾落進顧宸的襯衫裡,慢慢暈染開來……
痛到最深處,連流淚都是無聲的。
他們在視頻的兩頭痛哭,釋放着自己心底最深處,沉痛的情緒。
等稍微有所緩和後,煋佑先纔開了口,“詹姆士。”他輕輕叫了一聲。
詹姆士聞聲擡頭,他的眼眶通紅,眼角的淚水還來不及擦乾淨,誰都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
“Lin,我對不起你!我更對不起林老師!是我害了你們!”
煋佑的眼睛也很紅,“……是羅伯特嗎?”
“對!”詹姆士點頭,“其實他一直不滿意我爺爺把Diamonds全部交給我父親。我父親身體好的時候他還沒有表現出來,一副和善的面孔,等到父親身體不好的時候纔在背地裡露出他僞善的另一面。”
“他已經被抓起來了吧。”煋佑哽咽着問。
詹姆士幾把擦乾淨臉頰旁的淚痕,“是的,警方已經找到了實證,他餘生都要在監獄裡度過了。”
煋佑沉默着。
回首往日灰暗歲月,如今終於得以剝開迷霧,得知過往的真相。
制動的問題!
果然是他們!
煋佑深深的吸了口氣。
“真兇已經伏法了就好!我也算對老林和自己,有了一個交代。”
他苦苦追尋多年的真相已經昭雪。
也是時候放下了……
“詹姆士。”煋佑輕聲說,“我不怪你。你也千萬不要自責。如果那個時候不是我父親。”煋佑哽咽了一下,“那也會是,你。”
“哪個結果都不是我願意看到的。我相信我的父親也如此,你是他最得意的學生之一,他不會責怪你的。”煋佑免力笑了一下。
詹姆士失聲痛哭,“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