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吧,怪物!”迪克高舉戰斧咆哮着衝了上去,奮力一斧劈開鷲馬頭顱。令他深感奇怪的是鷲馬屍體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地面沒有留下一絲血跡。
“怪物的屍體跑到哪裡去了?”迪克四下張望,滿臉費解。
“它們都是魔力具現出來的生物,死後自動潰散爲無序的魔力,再次迴歸魔網的懷抱,所以不會留下屍體。”喬安適時做出解釋。
“真可惜,我還以爲今晚能吃到烤鷲馬肉呢。”迪克故作輕鬆地咂咂嘴。
喬安笑了笑,正要進一步講述召喚生物的特性,身後突然傳來高亢的號角聲。回頭一看,原來是巴鬆長老趁着維斯被鷲馬牽制的時候終於成功釋放出“炎擊術”摧毀一段拒馬,使受阻的鴨嘴龍騎兵得以突破防線,隨即朝駐守在鎮口的民兵陣地發起兇猛的衝鋒。
喬安看得出來,失去拒馬阻隔的德林鎮民兵防線已經變得非常脆弱,僅憑盾牌與長矛恐怕擋不住成羣結隊的恐龍衝撞,急忙朝陣地前方飛奔,迅速穿過列隊嚴陣以待的持槍民兵,來到位於最前線的持盾民兵身旁。奔跑的同時,喬安還從施法素材包中掏出一小塊火腿皮,緊攥在手心。
“嘿!法師先生,這裡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敵軍騎兵就要衝上來了,我們可沒有餘力保護你,快回去!”前線民兵隊長衝喬安揮手呵斥。
喬安沒時間理會民兵隊長,爭分奪秒的吟詠咒文,打出的施法手勢略顯生澀,還好沒有發生足以導致法術失敗的嚴重錯誤,總算搶在蜥蜴人騎兵衝進陣地之前完成了施法流程,掌心緊握的那塊火腿皮融化成爲一小團粘稠滑膩的油脂。
“púréa!”
喬安詠出最後一句啓動咒文,掌中的油脂憑空消失,與此同時前方地面突然冒出一大灘漆黑粘稠的油脂,恰好將對面猛衝過來的蜥蜴人騎兵與民兵陣地隔開。
喬安昨天花費的心血沒有白費,“油膩術”如同他期待的那樣在這決定德林鎮存亡的關鍵時刻發揮出大到無法估量的戰術價值。對面那羣蜥蜴人連同他們騎乘的鴨嘴龍做夢都沒想到腳下會突然冒出一大灘油脂,於狂奔途中冷不防踩上去,接二連三的腳底打滑跌倒在地。體型笨重的鴨嘴龍一旦跌倒就很難迅速起身,如同保齡球在光滑的球道上不由自主的滑動,相互推擠碰撞,將那些好不容易穩住重心的同伴一併撞倒,掙扎着在油泥中狼狽翻滾,場面一片混亂。
龍背上的蜥蜴人騎兵也連帶跌倒,連忙以長槍充當柺杖,支撐着爬起來,邁着蹣跚的步伐試圖儘快脫離這片油膩的陷阱。
喬安對“油膩術”的效果很滿意,默默抽取體內“神話之力”替代已經耗盡的法術位,又連續釋放兩道“油膩術”,將陣地前方的空地全都填滿滑膩的油脂,迫使蜥蜴人無從繞道,不得不一步一滑的在遍佈油脂的戰場上艱難跋涉。
陣地上的民兵看到眼前這一幕詭異的景象,短暫的驚愕過後就回過神來,意識到痛打落水狗的好機會就在眼前,紛紛抄起弓弩狙擊受困於油膩術的敵人。咻咻破風聲呼嘯而過,半數蜥蜴人騎兵慘叫着倒下,鮮血漫過油脂,黑紅混雜分外刺眼。
……
“廢物!全是廢物!”
攻勢接連受挫,科塔爾按捺不住滿腔怒火連聲咒罵無能的下屬,決定親自出手結束這場令他難堪的鬧劇。當即扇動惡魔之翼飛離蛇蜥坐騎,騰空掠過遍佈油脂的區域,直奔喬安和維斯等人所在的位置飛撲過來。
喬安的法術位已經耗盡,只得再次抽取“神話之力”,打算向空中迫近過來的科塔爾發射魔法飛彈。然而他心裡清楚,魔法飛彈頂多給那位強悍的蜥蜴人領主造成一點輕傷,接下來就要輪到自己遭受對方的兇猛報復。
生死關頭,恐懼感彷彿一頭具有實體的巨獸正在啃食少年法師所剩無幾的勇氣,而他卻沒有一位可供寄託信仰的神祇祈求保佑。有那麼一瞬間,喬安幾乎就要轉身逃跑。然而理智告訴他即便多長兩條腿也擺脫不了那頭會飛的惡魔,只得打消逃跑的念頭,咬破嘴脣迫使自己專注於施法儀式,哪怕註定難逃一死,最起碼要在死前完成這最後一個法術,帶着尊嚴倒在戰場上。
“Vala!”喬安擡手一指,紫色光球呼嘯着射向科塔爾。
“惡魔之子”咧嘴獰笑,忽然收攏漆黑的膜翼擋在前方,如同一道屏障攔住魔法飛彈——這種程度的法術只要不是命中要害,對他而言跟搔癢無異。然而科塔爾很快就意識到魔法飛彈並不是唯一的威脅,他的注意力被前方那顆光芒四射的飛彈吸引,以至於忽略了來自背後的、更爲兇猛的襲擊——就在他擋下魔法飛彈的同一時間,一柄鐵錘橫空飛來,重重擊打在他的背部。
蜥蜴人領主如同遭到雷擊,凌空隕落下來,砸塌一具拒馬。弗林特·鐵砧擡手召回飛錘,率領民兵衝上去包圍科塔爾。趁這惡魔尚未起身,急於建立功勳的民兵爭相揮出長矛,狠狠刺了過去。
鋒利的矛尖刺在科塔爾黑紅斑駁的肌膚上,像是刺中厚厚的皮革,發出沉悶的響聲。源自無底深淵的邪惡魔力使蜥蜴人領主身體發生了變異,尋常武器很難刺穿他的皮膚,更無法對他造成致命殺傷。
“愚蠢的劣等生物,通通給我死!”
科塔爾咆哮着挺身而起,抵在他身上的長矛根根崩斷。四周民兵還沒來得及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就被他口中噴出的無數猩紅符文淹沒,剎那間生機斷絕,接連倒地身亡。
橫七豎八倒伏的屍體在科塔爾周圍堆積成一圈,附近只有弗林特一人抵抗住“瀆神之語”的瞬殺詛咒。然而“瀆神之語”的作用不僅限於即死,邪惡魔力侵入老矮人體內,彷彿體力瞬間被抽空,弗林特虛弱地連戰錘都握持不住,強烈的暈眩感隨之襲來,頓覺天旋地轉眼前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