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以後,喬安先把那三隻野兔宰了,熟練的放血,剝下兔皮,內臟丟給傑米吃,洗淨的兔肉抹上一層蜂蜜,打算架在竈上慢慢烤熟。這時康蒂帶着傑米跑回來,告訴喬安她剛剛又去拜訪泰爾老頭,還向老人講述了今天他們在林間狩獵的經歷。
“泰爾先生有些事情要問你,我來烤肉,你快去吧。”康蒂最後才說到重點。
喬安遲疑了許久,面對康蒂鼓勵的眼神,終於還是勉強點了下頭,擦擦手就出了廚房。
天色已近黃昏,外公的小屋點起一盞油燈,透過窗口隱約可見老人佝僂的側影,還像往常那樣坐在壁爐邊的扶手椅上,時而拿起菸斗深深抽上一口。
“回來兩天了,家裡還有吃的嗎?”泰爾老頭問外孫。
“有。”喬安低着頭回答。
“錢袋還在老地方,自己去拿。”
“我有錢。”喬安唯恐外公不信,接着說:“今天打到一隻兇暴獾,康蒂幫了大忙。”
老頭的臉色變了變,過了許久纔開口:“這是我的錯,應該抽空去看看林子的。”
儘管外公有意在小鎮居民面前隱瞞自己的過去,但是喬安早就發現了,這位退休多年的老遊俠依舊保持着非凡的身手。往常外公每個月至少會去林子裡巡視一次,而當他老人家巡林過後,山上也就不會有兇暴獾之類足以對喬安構成威脅的變異猛獸了。今年冬天,泰爾老頭違背了多年以來養成的老習慣,整整一個多月沒去後山巡林。
喬安很擔心外公的身體已經不像往年那麼硬朗,無法定期巡視樹林,寧願相信外公的身體還好,只不過是掛念他這個獨自在外旅行的外孫,纔沒顧得上及時巡視樹林。
“好了,不說這些無聊的瑣事,康蒂的情況你瞭解多少?”老人問喬安。
“完全不瞭解。”喬安實話實說。
“這也難怪,畢竟你不是那種主動打聽別人家裡情況的性格,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小姑娘。”泰爾老頭嗤笑一聲,放下菸斗嚴肅地說:“康蒂的姓氏是‘波瓦坦’,來自亞爾岡京部落,父母都不是尋常人物,她父親跟我來自同一個地方,算是我的師門後輩,雖然很多年沒有往來了,終歸系出同門,還有些情分在,你要對康蒂客氣一點。”
喬安默默點了下頭。“亞爾岡京”是亞爾夫海姆地區勢力最大的阿薩族部落,波瓦坦似乎是部落中貴族的姓氏,可見康蒂的確身世不凡,然而相比康蒂的出身,喬安更在意外公對康蒂父親的介紹。
喬安知道外公出生在舊大陸,曾是一個名爲“豐收之環”的德魯伊社團的成員。三十多年前纔來到新大陸,最初是以冒險者的身份四處漫遊,後來在德林鎮安家,結婚生子,直到外孫出生那年才正式結束冒險生涯退隱田園。
既然康蒂的父親與外公來自“同一個地方”,還有相同的師承,那麼對方很可能也來自舊大陸遠東地區,也是出身於“豐收之環”社團的德魯伊或巡林客。倘若真是這樣,喬安就不難理解康蒂爲何年紀輕輕就成爲4級德魯伊了,畢竟家學淵源。
就在他浮想聯翩的時候,外公又換了個話題,問他在萊頓港考試的情況。
“及格了,四月一日正式開學。”喬安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把考官給他的建議說給外公聽,“考官先生認爲我的天賦更適合走術士之路,而且可以申請到全額助學貸款——”
“絕對不行!”
喬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外公打斷。老人顯得異常激動,竟然支撐着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喬安唯恐外公跌倒,連忙上前攙扶,迫使他重新坐穩。
泰爾老頭緊握着菸斗,臉龐因極度激動泛起異樣的紅暈,咳嗽了許久才平靜下來,整個人彷彿突然間衰老了十歲。
“喬安,如果你真的對奧術感興趣,我也攔不住你,但是法師和術士這兩條路,我寧可你選擇前者。”
“爲什麼?”喬安困惑地望着外公。
泰爾老頭嘆了口氣,擡手指了指喬安頸後。
“記住那顆眼睛,喬安,那是你生下來就帶有的印記,在某種程度上來講,那是異怪血統的標誌。”
“這我知道。”喬安撫摸着頸後那個正常人本不該有的畸形器官,神情有些不自然:“考官測出我有異怪血統的時候,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不,我的孩子,你並不完全知道真相。”泰爾老頭臉上流露出難以掩飾的痛苦,“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怪你父母,如果你能夠在一個正常的環境裡出生,本該是一個非常健康的孩子……這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外公,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喬安眼中滿是茫然。
“真相很複雜,很恐怖,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這些事,孩子,現在還不是時候……”泰爾老頭沮喪的搖搖頭,低聲呢喃:“如果我足夠明智,就應該把這些秘密帶進墳墓。”
“至少您應該告訴我一部分真相。”喬安緊盯着外公憔悴蒼老的臉龐,一字一句的反問:“難道我沒有權利瞭解自己的身世?”
泰爾老頭沉默許久,終於擡起頭,正面迴應外孫的質問。
“事情要從十四年前說起,當時我受某人僱傭,負責追查一個神秘的教團領袖,我們只知道這位邪教領袖在信徒中的稱號是‘聖母’,此外就沒有其它線索,我在你父母還有其他一些夥伴的協助下,經過一整年的追查,終於揭開重重迷霧,找到這個邪教團夥舉行祭祀儀式的秘密場所……孩子,請原諒我不能向你透露更多關於這個邪教團夥的事,更不能告訴你邪教徒的巢穴在何處,免得你被自己的好奇心所害,就像十五年前的我們……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一步步走進噩夢深處,最終潛入那座詭異的大教堂,親眼目睹那所謂的‘聖母’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