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幣的價值並不完全取決於幣材的價值，更依賴信用，一種紙幣有沒有價值，要看誰爲它的信用背書。”
莫里亞蒂教授笑着敲了敲菸斗中的餘燼，向喬安做出更深入的解釋。
“遠東可以發行紙幣取代金銀鑄幣，是因爲遠東政府信用可靠，對內贏得了民衆的普遍擁護，對外也被各大國際金融機構看好，所以當遠東政府爲其發行的紙幣背書時，國內民衆和國外投資者都樂於買單，那麼遠東的紙幣就被賦予了堅挺的購買力，與貨真價實的金銀沒什麼區別。”
“至於帝國政府，情況就不同了，吏治腐朽不堪，財政入不敷出，國內饑荒動亂此起彼伏，這樣的政府顯然沒有多少信用可言，如果僅僅靠政府背書發行無抵押的紙幣，沒有哪個傻瓜願意用金銀來兌換，這種紙幣無法流通，也就成了廢紙。”
“弗蘭克皇太子及其幕僚約翰·勞爾，對這個問題看得很透徹，所以他們推動發行的帝國金鈔不僅具有政府賦予的法定貨幣地位，還與皇家礦業公司的資產掛鉤。”
“就在前天，帝國現任內閣首相穆勒伯爵接受《聖城日報》專訪，公開承諾‘每一張帝國金鈔都有對應的魔晶儲備’，‘百分百剛性兌現’！”
“既然用金鈔可以兌換與其面值等價的魔晶，這樣一來，持有金鈔就等於持有魔晶期貨，你猜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莫里亞蒂教授笑容詭異。
這還用猜嗎？
皇家礦業公司業績亮眼，利潤豐厚，帝國當局以皇家礦業公司的優質資產做抵押發行金鈔，有儲量豐富的魔晶礦藏作爲價值支撐，還有無數個動人的財富故事可講，當然是前景一片光明，大受資本市場歡迎！
喬安擡頭望向導師，篤定地斷言：“金鈔發行之初，由於社會大衆本能的不信任紙幣，想來是乏人問津的，不過隨着您這樣的聰明人攜巨資進場大肆收購金鈔，一番炒作下來，當大衆發覺這件事有利可圖，也會跟風進場，用真金白銀兌換金鈔，炒得金鈔價格直線上漲，將來反而比真金白銀更受歡迎。”
“真不愧是我的好學生，完全猜中了！”莫里亞蒂教授大笑着拍了拍喬安的肩膀，“現在你總該知道，我爲什麼說機遇難得了吧？”
“導師，這的確是一個好機會，但是您可要保持清醒啊！”喬安忍不住提醒教授先生，“金鈔的發行環節無法監督，只要帝國政府願意，就可以無休止的印刷金鈔，用紙面上的財富從人們手中攫取真實的財富，如同滾雪球般不斷堆積，當紙幣的面值遠遠超過作爲抵押物的魔晶，這場遊戲就變成了騙局，遲早有一天會炸掉！”
“這我心裡有數。”莫里亞蒂教授微微一笑，“我會在多數人醒悟上當、蜂擁擠兌之前悄悄退場。”
喬安扯了扯嘴角，不以爲然地反駁道：“所有最終接盤的倒黴蛋，都打着與您相同的算盤！”
“嘿嘿，大家都在玩‘擊鼓傳花’的遊戲，誰能成功卷錢脫身，誰會留下頂雷，考驗的是眼光、頭腦和決斷力，而我自認爲這三樣都不缺。”莫里亞蒂教授自信的笑了笑，“喬安，證券交易所到了，你要不要跟我合夥炒金鈔？”
“算了吧，我可沒那個閒工夫！”喬安沒好氣地擺了擺手，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等一下！”莫里亞蒂教授連忙探頭出來，笑容裡多了幾分尷尬，“喬安，剛纔你說有一筆閒錢派不上用場是吧？”
“嗯，您想拿去炒金鈔？”喬安反問。
“坐莊下注，本錢當然越多越好，將來賺的也會更多。”莫里亞蒂教授滿臉堆笑，“想想看吧，我的好學生，去年你借錢資助我投機魔晶期貨，最後不是賺得十倍收益？我保證，這次賺的只多不少！”
“真拿你沒辦法！”喬安苦笑着搖了搖頭，將支票本塞給導師，“這裡有100萬金杜加，就是去年您在交易所幫我賺的那筆錢，現在都還給您，反正這錢也不是我自己掙的，賠光也不心疼。”
“話可別這麼說啊！什麼叫‘還給我’？你的錢就是你的，這叫‘借’！”莫里亞蒂教授煞有介事地寫了張欠條。
喬安隨手將欠條塞進口袋，告辭沉湎金融投機不可自拔的教授先生。轉身沿着街道緩緩散步。
走出不遠，一輛馬車從身後追了上來，車窗裡傳來少女清脆的笑聲。
“喬安小哥哥，猜猜我是誰！”
“露比？”喬安不加思索的回答。
車窗裡傳來惡作劇得逞的笑聲，車門隨之敞開，一襲紅色長裙的約瑟芬夫人探出半邊身子，右手扶着車門，左手倒持收攏的陽傘，拿傘柄朝喬安勾了勾，示意他過來聊天。
“我就猜到你會上當！”伯爵夫人笑容得意。
喬安登上馬車，在她身旁坐下，左右看了看，車廂裡的確沒有露比的身影，納悶地問：“剛纔真的是您在模仿露比跟我打招呼？”
“怎麼，我模仿地不像？”
“惟妙惟肖，可我沒想到您會冷不防跟我開玩笑。”
伯爵夫人抿嘴一笑，換上一臉幽怨的表情：“你小子這段時間跑到哪裡去了，一點音信都沒有，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當然不是！”喬安連忙搖頭，接着就把這三個多月來的際遇向伯爵夫人講述了一遍。
“魔豆？雲巨人的花園？還有在空中漂浮的城堡？”伯爵夫人聽得嘖嘖稱奇，“這可太神奇了，簡直就像童話故事裡的情景！”
“說的也是，若非親身經歷，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喬安感慨道。
“可惜露比那個小笨蛋，在陪我喝下午茶與午睡之間選擇了後者，否則她就可以第一時間聽你講述雲中城的歷險故事，說不定還要纏着你帶她同去雲中城旅行。”約瑟芬夫人微微含笑。
喬安心有同感地點了下頭，“紅寶石小姐”的確是這種“好奇寶寶”，將來若有合適的機會，倒也不妨帶她去雲中城逛逛，想來她一定會喜歡那裡奇幻童話般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