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孩子，丁尼生老頭這輩子審閱過的論文車載斗量，才華橫溢的年輕人，他見得多了，若非真正的絕世天才，根本不值得他動容！”
莫里亞蒂教授笑了笑，接着爲喬安分析阿瓦爾·丁尼生的心態。
“正是因爲欣賞你，所以丁尼生老頭更加不能容忍文稿中暴露出的瑕疵，以至於做出過於激烈的反應。”
“他給你回信過後，仍然耿耿於懷，而且他很快就意識到你的錯誤完全是缺乏系統的教育所致，這顯然應該歸咎於你的導師，老傢伙氣沖沖地去找我麻煩，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真是這樣嗎？”
喬安對導師的分析，半信半疑。
“可是，丁尼生先生在回信中，明明白白指責我的論文‘一塌糊塗’。”
莫里亞蒂教授哈哈一笑。
“那只是他的氣話而已！”
“真正一塌糊塗的論文，只配丟進廢紙簍，你會爲這種東西發脾氣嗎？”
喬安難爲情的搖了搖頭。
“丁尼生老頭也一樣啊，如果看到一篇垃圾論文就大發雷霆，恐怕他早就被活活氣死了。”
聽導師這麼一說，喬安心裡好受多了，對那位嚴厲的主編先生，也增添了幾分好感。
“喬安，你的論文我已經看過了，寫得很紮實，但是你缺乏學術論文寫作經驗，不知道學術論文有其特定的模式，難免犯下很多低級錯誤。”
“其實這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的確很容易激怒編輯。”
莫里亞蒂教授在辦公桌前坐下，拿起菸斗，裝填菸草。
喬安連忙起身，跟着導師來到辦公桌前，聆聽他的教誨。
辦公桌上攤開一疊稿紙，正是朵兒幫喬安謄寫的那份論文手抄稿。
喬安一眼掃過去，發現原稿被紅筆圈出很多標記，還有密密麻麻的批註。
看來導師雖然沒有第一時間審閱，事後卻花了很多精力幫他批改。
喬安不由暗自感激。
莫里亞蒂教授點燃菸斗，深深吸了一口。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莫里亞蒂教授手把手的指導喬安應該如何修改論文，把殘缺的摘要和索引補充完整。
師徒二人討論了兩個鐘頭，不知不覺中太陽西斜，時近黃昏。
喬安專注聽講，直到肚子忽然咕咕叫起來，纔想起自己一整天沒吃東西，就連肚子裡的存貨，也在收到退稿信過後嘔吐的精光，此時已是飢腸轆轆。
莫里亞蒂教授聽見他肚子咕咕叫，暫停授課，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喬安臊得滿臉通紅，連忙捂住不爭氣的肚子。
“朵兒！”
教授站起身來，扶着椅背，回頭呼喚女僕。
“主人，有何吩咐？”朵兒乖巧的跑過來。
“弄些茶點，越快越好。”
莫里亞蒂教授指了指喬安。
“你現在的任務，就是把這可憐的孩子餵飽。”
朵兒噗嗤一笑，轉身輕盈地跑進廚房。不出十分鐘，她就端來一盤烤得香噴噴的紙杯蛋糕，還有一壺熱騰騰的醇香紅茶。
喬安也不客氣，坐下埋頭吃喝起來。
不多時就將一大盤茶點全都掃光，摸了摸飽足的肚子，向前來收拾餐盤的朵兒感激道謝。
朵兒還他一個嫵媚的笑容，眨眨眼睛，抱起餐盤，飄回廚房。
吃飽喝足過後，喬安繼續聽講。
師徒二人忙活到深夜，把論文從頭到尾修改了一遍。
喬安按照導師的建議，把修改後的論文重新謄寫了一遍，覺得沒什麼問題，就請導師過目。
莫里亞蒂教授看過以後，露出滿意的笑容。
“我覺得沒什麼問題，喬安，你想不想再投一次稿？”
喬安今天剛剛遭受過退稿的打擊，多少還有一些心理陰影。
遲疑了許久，他才試探着問：“如果再次投稿，選擇非核心期刊，會不會好一些？”
莫里亞蒂教授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拜託！你小子有點出息行不行！”
喬安頓時臉頰發燙。
“那，還是投給《奧法評論》……這恐怕不太好吧？”
“哪裡不好？”莫里亞蒂教授反問。
“再次看到我的文稿，丁尼生先生會不會生氣啊？”喬安頗爲忐忑。
“這你就錯了。”
莫里亞蒂教授靠坐在扶手椅裡，拿菸斗朝他點了點，笑容有些古怪。
“事實與你的顧慮恰恰相反。”
“如果你因爲一次退稿就一蹶不振，往後再不敢給《奧法評論》投稿，丁尼生老頭纔會對你感到失望。”
“反之，如果你的臉皮厚一點，不怕打擊，修改過後繼續投稿，老傢伙就算嘴上不說，心裡也會覺得欣慰。”
“是這樣嗎……”
喬安撓了撓頭，深感人心複雜，比魔法更加難以捉摸。
既然導師已經做出明顯的暗示，喬安也就不能退縮了，只得硬着頭皮，同意再把修改後的論文投給《奧法評論》試一試。
反正已經遭受過打擊，喬安多少產生了一些抗體，即便再次被退稿。也不會對他造成比現在更嚴重的打擊。
“喬安，如果你想在學術圈裡混，必須得有那麼一點‘無賴精神’，你臉皮越厚，反而越吃的開。”
莫里亞蒂教授這話聽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可他的神態卻很嚴肅。
喬安着實有點拿不準，導師推崇所謂的“無賴精神”，究竟是在跟他這個學生鬧着玩，還是在真心傳授人生經驗。
有些事情，導師已經看得透徹，卻不便幫學生點透，還是得靠他自己領悟。
莫里亞蒂教授還告訴喬安，論文投稿的時候，除了自我介紹，還需要提供一些必要的信息，全都有章可循。
比如說，論文相關的課題，是否有基金支持？
對喬安而言，暫時還沒有什麼金主爸爸資助，純粹是自帶乾糧搞研究。
此外，論文作者也分好幾個類別。
比如通訊作者，第一作者，第二作者……以此類推。
喬安毫無疑問是論文的第一作者，那麼“通訊作者”一欄，要填寫誰的名字呢？
通訊作者，就是課題組的負責人，既要負責與期刊編輯部通信聯絡，還要對論文的質量、社會影響乃至學術道德負首要責任。
相應的，論文爲課題組帶來的學術聲譽乃至經濟收入，通訊作者也將享有最大份額的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