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留。
這是團部的命令。
由於只有聯絡點的地圖而沒有間諜名單,團部只能抱着寧殺錯不放過的念頭下達了一個不留的擊殺命令。
這個命令意味着。
但凡在大清洗任務進行中出現在聯合王國間諜組織聯絡點的人,那麼無論是平民還是貴族通通直接殺死。
錯殺了貴族怎麼辦?
按照特別行動條例,此類行動可以採取先行刑後取證的方式。
換句話就是說,你人都死了,我憑空捏造一個證據還有人敢爲你出頭不成,軍隊可不是什麼人想招惹就能招惹的,區區沒落的貴族連向軍隊抗議的資格都沒有。
當然,帝國士兵不在此列。
如果聯絡點中正好存在帝國士兵,那麼需要移送軍事法庭進行判決,這是衆所周知的潛規則,團部沒有另外說明。
副連長當然理解這個命令的意思。
但是這些可都是十歲左右的孩子啊,已爲人父的他如何下的去手殺死這些稚嫩的生命,身爲帝國軍人不是應該守護領土,保衛弱者嗎?
雖然確實有證據表明有些小孩在從事間諜工作。
但是這卻不代表每個小孩都在從事間諜工作,爲了殺死幾個間諜就要埋葬90個孩子的性命,這真的是身爲人類應該下達的命令嗎?下達這個命令的人是否還有一點身爲人類應有的仁慈之心,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是人類。
副連長將目光看向了維迦。
他伸出顫抖的手緩緩朝着維迦手上的長槍伸出,這個過程慢到了極致,但最後還是接過了這一支冰冷的制式長槍。
長槍只有幾公斤重。
平時的訓練中他能夠將這根長槍舞的虎虎生風,在邊境的巡邏任務中甚至能夠用長槍輕而易舉的殺死敵國的士兵,但是此刻他卻覺得這柄長槍格外的沉重。
艱難的舉起長槍。
他的面容已經接近扭曲。
“這是命令、這是命令、這是命令……”
副連長的嘴中不斷自我催眠,他一步步的走向第一個孩子,最後站在了這個孩子的面前。
這個孩子看起來十五歲不到。
他瘦弱的身體因爲恐懼顫抖着,彷彿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於是擡起頭瞪着無辜的目光看着副連長,當看到那柄近在咫尺的長槍時,他情不自禁的哭了出來。
“哇哇哇。“
這一聲哭泣引起了共名,90多名孩子開始接二連三的掉眼淚。
砰。
當聽到孩子的哭聲,副連長崩潰了,他手中的長槍掉在了地上。
“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副連長痛苦的抱着腦袋說道:“我是帝國軍人,我的職責是保家衛國,我的長槍理應指向敵國士兵的心臟。向這些未成年的孩子下手,我真的做不到。”
周圍的士兵表情開始鬆動。
有的甚至已經放下了手中的長槍,副連長的話正中的他們的內心,他們可以爲帝國獻上性命,也可以和敵人同歸於盡,但是卻沒有勇氣將長槍對準這些孩子。
“你們也是這麼認爲的?”
維迦朝着周圍的士兵看了一眼,他的語氣愈加的冰冷。
沒有人回答。
但是所有的士兵均低下了腦袋,只有爲數不多的幾個士兵迫於命令還將長槍指向孩子。
看到這裡。
瘦弱的孩子佈雷,他的嘴角已經滑起了一絲狡猾的笑容。
作爲這個社會的最底層,他至今沒有死去,並且在短時間內掌控了這個流浪兒童組織,甚至加入了聯合王國的情報系統,那自然是因爲他十分懂的利用自身弱小的優勢和一些人類同情弱者的內心。
當成功激起士兵們同情之心時,他知道就已經安全了。
至於那個還在叫囂的軍官?
雖然只能聽到背後傳來的稚嫩聲音而看不到面容,但是在這種大勢所趨的情況下,想必也興不起什麼風浪來,唯一讓他感到意外的就是這個未知的軍官居然沒有一點同情心。
看到弱者不是應該生出同情嘛。
身爲強者讓弱者利用一下同情心會掉塊肉嗎?
看吧,現在這種衆叛親離的場景就是不給利用同情心的下場,佈雷很想得意的嘲諷這個素昧蒙面的軍官幾句,不過以現在的情況還是乖乖哭的更大聲一點。
“真是婦人之仁。”維迦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強大能夠成爲武器,弱小同樣也能夠成爲武器;有時候人類的道德和正確的事情甚至能夠成爲殺人的兇器。流浪兒童們這一套不過是將弱小化爲武器,攻擊強者薄弱的內心,達到謀取利益的效果,曾經就是流浪兒童一員的維迦又豈會不知道。
維迦撿起副連長掉在地上的長槍。
他踏着果斷的步伐朝着哭的正歡的流浪兒童們走去:“你們都是善良的帝國士兵,所以就讓我成爲這個‘惡’吧。相對於無聊的善良我果然還是喜歡‘惡’,因爲只有‘惡’它從來不需要用什麼弱小、道德、仁義來粉飾自己,也只有站在善良對立面的‘惡’無所顧忌、堂堂正正、赤手空拳的戰鬥着。”
噠噠噠。
軍靴踩踏地面的回聲停止,維迦站在了哭的正歡的佈雷面前。
佈雷渾身一顫。
他看着地面的影子,彷彿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佈雷艱難的擡起頭。
當看到來人的面容之後,用來僞裝的哭聲停止了。
怎麼會是他?
這是佈雷大腦中唯一的念頭。
去年他還策反維迦,讓維迦擁護他成爲新的頭目,但是沒有想到對方第二天卻留下一句我要從軍、連勸都不聽勸就消失在了他視線中,而他只當是維迦害怕的藉口。
在後來一個月裡。
他憑藉一些手段拉攏大多數流浪兒童成爲了新頭目,甚至因此而加入聯合王國的間諜系統,當成功走上人生巔峰後他還爲此暗地裡恥笑過維迦的膽小怕事。
但是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那個除了比較能好勇鬥狠外沒有任何特點孩子真的登上了帝國軍隊的戰車,而且還成爲了一名帝國的軍官?
他是怎麼做到的。
難道是利用上級的同情心才得以晉升。
一定是這樣的。
當確定了這個想法,佈雷換上了諂媚的笑容。
他擅自站起來擺出擁抱的架勢說道:“維迦你個混蛋終於捨得回來看我們了,找到了好出路也不拉上一把老朋友,別忘了你當初交不上東西差點被揍還是我替你墊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