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濯簡“嗯”了一聲,面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朝面前的椅子一指,“小妹來了,坐吧。”
雖然君梓琳不是鄭家的親生女兒,但是在相處之中,卻完全看不出半點非親生的意思。
鄭家上上下下對君梓琳就像是對待死去的鄭小姐一般,猶如親人,但卻也小心的並不像對待親生女兒那般埋怨挑剔。
他們從不曾挑剔她,可君梓琳卻知道這正是親生與非親生的區別。
但她已十分滿足,她喜歡這個家,更喜歡這些小心翼翼爲她着想着的人們。
沏好了君山銀針,君梓琳抿了一口。
鄭濯簡與鄭普徙不同,他喜歡繞着彎彎說話,而此刻的人若換成鄭普徙,則開門見山,甚至連壺茶也不會用,兄妹二人便將事情給說開。
不大會,君梓琳聽到鄭濯簡詢問,“聽說小妹這些日子過得好,我便安心了。因事務繁忙,是以並沒有前去王府,倒是蓉蓉淨去叨擾。”
這話意思,君梓琳明白。鄭家已經從魏蓉蓉的出入晉王府,而瞭解到一些事情。
那麼接下來要說的,便是鄭家所不瞭解的。
果真鄭濯簡又跟着說道,“京兆尹處之事,小妹莫要再插手了,便由我來做吧。”
“大哥的意思是?”
“劉行心大,何況如今晉王被禁足在王府。在這種情況下收斂人心,最是艱難。”鄭濯簡話中有話,“茂生一案現在雖然結事,但後續之事,我已經暗中派人觀察過,小妹若是有問題,便派人送信予我吧!”
鄭濯簡併沒有點明,但他的意思已經傳達到。
看起來劉行並不容易收服,一面聽從自己命令的同時,一面又陽奉陰違。
指望着劉行去監視茂生外室等等舉動,或許靠不住。
想通這點,君梓琳衝鄭濯簡問,“大哥可知道茂生之死,暗中牽連着的是什麼?”
似是沒料到她竟然如此問,如此直白。
鄭濯簡略白的臉有片刻怔愣,似乎在考慮怎麼回答。但終究他搖了搖頭,“小妹莫要插手此事了,這不是你能解決得了的。”
說完這些,他似乎覺得自己用詞不準,遂又補充道,“我的意思是,若是出現新的線索,必會派人知會你以及新的屍體,出會請小妹前來襄助。但是這件事情,小妹查起來並不方便,還是交予我吧!”
這番話之後,屋子內便是長久的沉默。
君梓琳迅速考慮一番,也弄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周燼不讓她碰關於他所有的事情。
面前鄭濯簡也是這個意思,恨不得將一切事情與她斷得乾乾淨淨。
那麼這暗中所牽連的,莫非已經水深到如此地步了麼?
從周燼嘴裡不好套話,但是鄭濯簡也不是傻子。
他也不會輕易被套去了話。
君梓琳站起來,沉吟着,思索着解決辦法。
而鄭濯簡在見到小妹擰眉沉思之狀,內心裡便知道這事有點麻煩。怕是以小妹的性格,並不可能會被他說服。
該怎麼讓她撒手呢?
正做着思索之際,這便聽見君梓琳說道,“大哥,在西埠坊我發現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不知當不當講?”
顯然鄭濯簡內心的防備很高。
他伸指輕輕撫了撫脣,彷彿是在思索,但眉心卻舒展得很,並無半絲憂思之意。
君梓琳扭頭觀察他的面部表情,發現了這一奇特的表象。她立即意識到對方也許並不相信她所說的,除非她能進一步拿出更有力的佐證來,否則休想打動他。
“這次前去西埠坊,晉王爺也在我身邊。也許大哥聽說了,在那裡的衙門我們打開了李員外之墓,並驗看了屍體。”君梓琳繼續道,邊說她邊觀察鄭濯簡的面部表情,發現對方淡然的眸一點點加深,彷彿潑墨的染料般,昭示着他情緒的濃郁。
君梓琳知道自己應該繼續說下去。
但她卻住了口。
而本欲繼續聽下去的那鄭濯簡,卻見後頭沒了!
他連忙擡眸朝君梓琳詢問般看去,示意她可以繼續說。
“雖然是我的大哥,但是這件事情怕是不太能對你說。”君梓琳對上鄭濯簡濃郁的瞳仁,她含笑若無其事地解釋道,“這件事本來也沒那麼嚴重,但問題是即使定國公等衙役們也在場,但卻沒發現。知道此事的惟我與周燼兩人。這件事情在前去御書房時,王爺就已特特囑咐我,所以,大哥應該原諒我不說的難處。”
鄭濯簡:“……”小妹的樣子看起來並不像是不說的意思。
一瞬間鄭濯簡只感到彷彿是在水岸上有個拿着巨大魚餌在垂釣的調皮頑童,她只給看餌,卻不放餌,平白讓人急死!
而鄭濯簡則是覷着那餌的水中之魚。
他知道君梓琳在釣自己。
但他毫不懷疑,君梓琳手中這餌的重量。
兄妹二人正在僵持,外頭突然傳來道中氣十足的男子之音,“呵,你們兄妹倆在書房做甚呢,遠遠的爲父都聽不見有聲音,莫非是在下棋?”
來者是鄭容驛,他說着便推門而入,臉上還掛着素日裡所不曾有過的笑容。
桌上茶水已涼,君梓琳與鄭濯簡忙朝他行禮。
其間鄭濯簡眼珠子轉動,琢磨着怎麼把那隻大餌給奪到手。
而君梓琳心思轉動,也沒閒着。
兄妹倆正在暗暗鬥法,就聽鄭容驛說道,“方纔無意間聽見你們兄妹在商量事宜,說出來看看,這事爲父也替你們判斷判斷。”
君梓琳與鄭濯簡一聽,二人齊齊無語。
本來他們單獨交換情報就可以了,但是鄭容驛一來,非但不交換情報,反而還要享受他們兩個人的情報。
兄妹倆對視一眼,結果誰都不買父親的賬。
鄭濯簡行了一禮,本本份份的說道,“父親,兒子與小妹在說那雲大夫一事,倒是沒有他事。”
君梓琳顯然在這個時候與鄭濯簡站在一起,也說道,“雲大夫醫術高超,女兒也覺得他是個人才,正想着怎麼把他長久留在帝都呢,大哥要幫忙,女兒求之不得。”
說着君梓琳扭頭衝鄭濯簡狀似親暱一笑,這個時候不忘佔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