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霍靳深只覺心頭猛地一疼!
再之後,他突然間扭身進了洗手間,對鏡自照,眼底浮涌上血一般的霧氣,很久,很久,很久……
他一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那裡面的人,看着那張自己看了多年,卻始終也不敢說是自己的臉的臉,然後,眼底的水氣緩緩浮上。
他哽咽着,叫了一聲:“哥哥……”
“我知道你還在的,你一直在這具身體裡,你說你要放下,你說你要離開,但其實……這本就是你的身體,你想走也走不掉的對不對?”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該離開的就是我自己,但我捨不得啊怎麼辦?”
“哥哥,現在媽需要你,醫院需要你,霍家也需要你……”
“我知道,當我最終承受不了的時候,你就會和以前一樣自己出來補救這一切,可是……我能不能求你最後一次?給我幾天時間,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讓我試試好不好?我也想證明我自己除了拿解剖刀以外,還有別的能力……”
“我知道我很自私,但,可不可以再縱容我一次?哥哥,我求你!”
“我求你!”
眼圈紅了,整個眼睛都紅了!
霍靳深第一次深刻地認識到哥哥存在的必要性,也是第一次產生了一種強烈地想要放棄自我的那種想法。他自問不是一個感情脆弱的人,可是親情,愛情,熟輕熟重?
或許,他不應該用一個固定的公式來衡量這種問題,但……無力感越來越重,深深地,重重地,排山蹈海而來……
他不是承受不起,而是覺得如果因爲自己一人的自私,就讓所有關心自己的人來陪着自己承受這一切,他就太不是個東西了。
明明只要哥哥回來了一切就都能解決,明明只要哥哥回來了,什麼霍四爺霍十爺的都要統統滾蛋,但……因着心裡那一點自私,他還是想要再努力最後一次。
這一次,他想憑藉自己的能力處理好這一切。
證明自己沒有哥哥也可以,證明自己沒有哥哥也能照顧好家人和愛人……
他可以,他可以的!
——-
常言道,車到山前必在路……
霍靳深也是這麼想的,因爲他不信自己真的搞不定這一切麻煩,最多不過是比哥哥要費勁一些,總之,一切都是能解決的。
帶着這個信念,他竟等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電話,而打電話的人是……總統的女兒鄭家佳。
約了見面,可霍靳深卻一點也不想去。只是,這種時候她能約自己就一定與這次的風波有關,霍靳深雖然不喜歡和除了沐顏若之外的任何女人打交道,但,過去聽聽她說什麼也未嘗不可。
所以,應約而至,沒有早一分來,卻晚了整整半個小時。
整個雲都,敢讓鄭家佳等的人不多,霍靳深恰好就算其中一個,大約是因爲等的是心上人,所以鄭家佳的怒意在看到他現身時已徹底不見,只漾着少女般的迷妹笑迎了上來:“你來啦?”
相較於那一日鄰家妹妹般的清純打扮,今日的鄭家佳一改之前的低調,穿得有若干練的職場女王。
純黑的絲綢襯衫,下搭同色的高腰包臀裙,只在腰間有一線銀色的素邊配搭,遠看着像是皮帶,近看又別人韻味。
不得不說,鄭家佳雖不是那種讓人一見驚豔的第一眼美女,但絕對算是個有味道的女人。
特別是這般幹練的着裝,確實也更搭她總統女兒的身份。
若是一般的男人,在機會見到這般有背景還有顏值的女人,可能早已撲了上去,但霍靳深卻只是簡單地伸了個手,客氣地與之交握:“總統千金的邀約,我怎麼敢不來?”
這話說得含蓄,但內裡的深意卻絕不是奉承,但鄭家佳一心掛在他身上,似乎完全沒有將他說的話放在心上,只借着交握雙手的機會,輕勾着食指在他掌心裡用指腹悄悄滑了一下:“是,是我約的你,可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
霍靳深是有潔僻的,而且很嚴重很嚴重。
但,對方的身份他也不得不顧忌,只是,收手的同時,他還是忍無可忍地抽出了手帕,然後,當着她的面便擦起了手。
一邊擦,還一邊抱歉:“不好意思,因爲職業的原因,我的潔僻很嚴重,並不是只對你才這樣。”
聞聲,原本臉色尷尬的鄭家佳表情總算自然了許多:“沒事,我不介意!”
“那就好!”
話落,他人已自顧地坐下,然後頭也不擡地開口:“鄭小姐,你有什麼事情直說吧!”
他這個態度,說不寒心是假的。
但鄭家佳既然看得上霍靳深,自然也知道他身上的臭毛病,雖然正式接觸的第一次就倍受打擊,但這一次,她真的是有備而來。
所以,趁機伸手又拉住他的衣衫:“霍少,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啊?”
被她拉住的那一刻,霍靳深還擦着手的動作就停了下來。然後,似是忍了一會,最後還是忍不住拂下她的手,甚至在拂下後還撣灰一般輕輕彈了彈自己的衣袖。
那動作做的優雅,怎麼看都透着一股子矜貴,可着實透着滿滿的嫌棄:“如果只是誤會,我也沒必要特意跑這一趟了。”
“……”
鄭家佳的臉色終於變了。
從市長千金到省長千金再到部長千金直到現在的總統千金,這些年,鄭家佳聽過的奉承話幾乎陪伴了她從小到大的成長。
唯有面前這個男人,不但不說半點好聽的話給她,還這麼明着暗着嫌棄自己。
驕傲如她,原本是該生氣的……
但,畢竟是她一見鍾情的男人,第一次扮乖乖女沒有鉤到他,這一次,她怎麼也不會再放手了。
所以,她乾脆也不裝了:“你就那麼討厭我麼?”
“直接說吧!你約我出來,到底想要什麼?”
“你!”
如此直白的一個字,霍靳深猛一擡頭:“所以,那天的乖巧聽話都是扮出來的麼?現在坐在我面前的你,纔是最真實的鄭家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