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鳳澈帶了向晚離開,她心頭這才鬆了口氣。轉頭看向鳳羽之時,卻發現他眸色出奇的沉暗,也不知是知道了剛剛的事情還是不知道。
她心頭忽然就有些七上八下,一時正想找點話緩解一下氛圍之時,身前忽然一涼,再回神,她整個人便被鳳羽放到在軟榻之上。
“要朕溫柔那也得你配合才行!”他自身後附上來,滾燙的溫度熨帖過來,阿澤雅身形一顫,到底還是放鬆了自己,盡力去配合他。
向晚說得沒錯,既來之則安之,識時務者爲俊傑。既然不可避免,那就只有放寬心坦然接受,至少現在的她或許能抓住一點聖心,保全自己的孩子。
很多年之後,阿澤雅回頭再看曾經的自己,才發覺原來她的初衷從來都只是她和孩子健康安好,而她後來的方向……是真的走得太遠了!
從湖心島出來,向晚想起那個地窖,追問鳳澈道:“你有沒有覺得地窖裡頭神神秘秘的?而且味道特殊,我總隱隱覺得好像在哪裡聞到過!”
鳳澈聞言,眉目微頓:“你指氣味?”
向晚點了點頭。她的嗅覺和觀察力向來敏感,只是到了古代案子放下一段時間之後好像整個人退化了不少,這段時間有什麼一直壓在腦海裡想不通,到現在居然還沒理出思路來!
鳳澈沉默了一瞬才道:“這件事等回王府我們再細談。”
兩個人回到了醉雨宮,彼時已是下午,隨後一同出宮,直奔王府而去。
這一天的時間對如今胃口不佳身子不適的向晚來說算是夠折騰的了。
馬車上她靠在鳳澈懷裡想着現下朝堂的局勢,雖說一切似乎都算明朗,但是卻又太多暗勢力左右,表面晴空萬里,背地裡卻早已支離破碎、陰雲密佈!
不知不覺竟然睡着了。
而且極其怪異的是,陷入沉睡之中的她忽然就作了一個詭異的夢境。夢裡頭的場景似乎是戰場,無數屍體倒伏在地上,滿地鮮血、慘不忍睹。卻也是在這樣的場景之中,她看到了一身銀色鎧甲的鳳澈。
俊逸姿容,向來清雅極致的人卻在那裡抱着一個人哭得傷痛欲絕。她走過去喚了他好多聲他也不理,焦急之下的她伸手去拉他,卻連他的衣角都觸碰不到,然後,她看見了他懷中人的面容。
是個女子。
樣貌清秀,眉目溫和,脣角還殘留着血液,卻分明是已死去多時。
而那張臉……
“晚晚……晚晚!”
猛然間清醒過來,她才聽到耳邊低低的呼喚聲,她擡起滿頭冷汗一看,這才發現近在咫尺之人正是鳳澈,怔了片刻之後,她猛然間伸出手來抱住了他,緊緊的……
“做噩夢了?剛纔見你一直在喚着我的名字,卻怎麼叫也叫不醒你!”
“喚你的名字?”向晚茫然看向他,然後頃刻之間有無數記憶涌進腦海,竟正是關於那個夢境的!
匪夷所思的是,當她認真去辨別夢中被鳳澈抱在懷中的女子的臉時才發覺那張臉竟然是自己的!
一身冷汗自腳心上涌,她只覺得周身都繃直得厲害。
鳳澈看她一雙眸底滿是驚慌不由得扣緊她的雙肩:“怎麼了?從來沒見你這樣過!只是一個夢而已,不是真的!”
聽着他安慰的聲音,向晚這才擡起頭來看着他,恍惚間,她忽然就扣上了他的手臂,焦灼道:“鳳澈,我剛剛夢到了烽火戰場,好多死人……我也死了……然後你抱着我在哭,我怎麼喊你你也聽不見!”
鳳澈一驚,原本清淡的雙目頃刻之間似墜入無盡深淵,向來清雅的面容也變得凝重驚怕。他猛然間擁住向晚,一遍遍親吻她的發頂道:“傻丫頭,只是夢而已,我會保護好你,絕對不讓你受一點傷害!”
可是他緊抱的雙臂卻分明有些抖動,雖然只是開始的時候極其輕微,向晚卻還是感覺到了。
她的命,曾經是他用性命換來的,如果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怎麼叫他一個人撐下去?
向晚眸眶猛然就有些溼熱。她緊抱着鳳澈,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異香,低聲道:“鳳澈……要是真有那麼一天你別傷心,很可能我並沒有死,而是換了一個地方活着了,正如我曾經突然之間就來了這裡一樣……”
“不會……你別說話!”向來自持的鳳澈這一刻卻分明是有些慌亂,向晚還想再說什麼,他忽然鬆開她,低頭便吻住她的脣,隨後低低的聲音自二人脣齒相合之間傳了過來,“晚晚!不管你去哪裡,天涯海角我都會把你找回來!你已經是我鳳澈的女人了,這一輩子,你只能待在我身邊,若是有人敢將你奪走……是鬼誅鬼,是神殺神,我絕對不會讓你走的!”
向晚看着這樣子的他,眉目之中又是感動又是心痛。她擡起手來緩緩撫平鳳澈擰緊的眉川,隨後緩緩撫上他的臉低應道:“嗯……我不會離開!我們說好了,要相守到白頭的!”
鳳澈眸底頃刻之間竟泛紅了起來。他低下頭來重新吻住她,手指在她尚未隆起的小腹劃過,低低道:“你和孩子……我們一家三口都要好好的!”
終於回到王府時,外頭已是朝霞滿天。
纔剛走出馬車便見了阿穆珠等在門口的身影,看見他們回來了急忙迎了上來:“怎麼樣?我姐姐還好嗎?”
鳳澈與向晚對視一眼,這纔回答她:“放心吧,孩子和你姐姐都安然無恙,皇上近來待你姐姐不錯,她氣色也還好,你可以放心了!”
阿穆珠聞言,這才鬆了口氣!
朝陽和若雪從馬車上下來,阿穆珠的視線自兩人身上打了個圈兒,忽然就看向鳳澈道:“王爺,你能不能把秦護衛借我會兒?”
一旁的秦朝陽一怔,似是欲說什麼,卻正好瞧見大家的視線都看了過來,隱約都透着笑意,他立刻便別開頭,佯作沒有聽到。
鳳澈挑眉應道:“借給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作爲本王的貼身護衛工費很高,你可付得起?”
阿穆珠眼珠子一轉,立刻便道:“工費是給秦護衛的是吧?那你放心吧,我絕對付得起!”
說完她便走到朝陽身邊,直接拖了他便走。
朝陽似乎是想留下來,不過看鳳澈也沒有留下他的意思,這纔跟了阿穆珠離開。
向晚笑看着兩人離開的身影,不由得湊近鳳澈道:“剛剛我有沒有看錯?朝陽好像臉都紅了!”
鳳澈低笑一聲,摸了摸她的頭道:“你沒有看錯,朝陽的確臉紅了。”
頃刻之間,向晚“撲哧”一聲便笑了出來,之前在馬車裡的陰霾好似頃刻之間全都散去。
她伸出手來握住鳳澈的手,十指緊扣,隨後道:“那請問三王爺,如果我也要借你一會兒的話,你的工費得要多少啊?”
鳳澈目光瞥過兩人交握的手指低笑:“本王的工費麼,價值連城,不過對象是你的話……另當別論。”
“另當別論是幾個意思?”向晚一邊拉着他入府,一邊挑眉追問。
鳳澈當即便伸出手來直接將她攬入懷中,一路往府內行去,同時低頭湊近她耳邊道:“另當別論的意思就是……肉償!”
向來不說情話的人突然說起情話來簡直叫人心都麻了。
向晚當即瞪向他,隨後身後便掐了他的後腰一下:“沒問題啊!回去我就犒勞你!”
鳳澈低低笑了起來,忽然就湊近了她在她鬢角吻了一下。府內人來人往,身後還有若雪跟着,向晚當即羞得滿臉通紅,卻又覺得滿心甜蜜。
她只好往他懷裡縮了縮,一面瞪他一面道:“壞死了……”
這般嬌嗔的模樣鮮少在她身上出現過,鳳澈瞧着她臉上的緋紅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
原來試着去調調情竟能收穫到別樣的東西!
舒服的睡了一晚上,即便是躺在硬邦邦的榻上阿不也美得託着傷痛的腳在上面蹦躂了好幾個來回。
這可是她有生之年睡得最好的牀了!
她早早便醒了過來,將自己睡過的榻收拾乾淨,隨後又將昨天冷幽珏給她的一身衣服換了下來,重新穿回了自己的乞丐裝,打算向冷幽珏請辭離開。
打開房門的時候,對面的房門也正好被人推開,四目相對,阿不立刻就笑了起來歡喜地一瘸一拐迎上去道:“大俠,你醒了?有錢人一般不都睡得很晚纔起來嗎?你醒得可真早!”
冷幽珏視線朝她跛腳上一瞥,又落到她身上,面無表情道:“怎麼不換我給你的衣服?”
阿不看了自己身上一眼,頓時便訕笑一下道:“我一個小乞丐穿那麼好的衣服,回去別人還以爲我發財了呢!所以啊,還是這身衣服好,適合我!”
聞言冷幽珏卻是將視線落在她臉上:“那你的臉怎麼回事?”
除開額頭那塊傷口包紮過的地方是乾淨的以外,別的地方一片髒污,使得原本的樣子都瞧不清楚。
好像從開始到現在,他從未瞧清過她的模樣,就連她的性別也是昨天才知道!
阿不摸了摸自己的臉,想起他昨天讓店小二送來的女裝知曉他必定是知道了她女兒家的身份,因此便不做隱瞞道:“你也知道我是女兒身了,爲了怕被別人拆穿身份拉去賣了,我也只能這樣了!至少吧,能省好多事情,不然要是被我們那裡的人知道我是女的,只怕我就活不到現在了!”
冷幽珏聞言臉上也沒什麼別的情緒。他直接從阿不身側進了房間,從櫃子裡取了一件黑色的外袍出來,見阿不站在門口看着他,他當即擰眉道:“我換衣服你也要看?”
阿不當即回過神來,訕訕擺了擺手嬉笑道:“那大俠你換衣服,我在外頭等你!”
她說完還十分狗腿地給他關好了房門,冷幽珏這纔回過身去,換好了衣衫,待出來之時,已是一身黑衣,容顏冷峻,與他的氣質吻合到了極致。
他也不理會門口的阿不,直接便擡步往下走,阿不見狀立刻跟了上去:“大俠,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你不需要知道。”冷幽珏幽冷回了一句,隨後對店小二報了幾樣早點,然後便坐在一個靠邊的位置上看向跟上來的阿不道:“我幫你看過了,昨晚幾個乞丐已經不在了,吃完早點你可以走了。”
阿不原本便早有打算請辭離開,不過這會兒盯着冷幽珏看了一會兒卻忽然起了心思,立刻便拉了椅子在他對面坐了下來,趴在桌子上看他:“大俠,我看你身份應該不低,怎麼身邊也沒個伺候的人?要不然你買了我我給你當丫鬟吧?你放心,我做飯洗衣服都會的,還會挑水砍柴,包你滿意!”
冷幽珏眉心跳了跳,視線頓時就幽冷了幾分:“我不需要丫鬟,還有,什麼挑水砍柴你覺得我需要?”
阿不眼珠子轉了轉:“那你總需要個給你打水洗臉的人吧?一個男人身邊沒人照顧怎麼可以?”
“不需要!”冷幽珏冷臉回了一句,眼瞧着店小二把早點端了上來,他將幾個肉包子往她身前一推道,“吃完就走,不要再來找我。”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