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澈淡淡瞥了向晚一眼,道:“雖是向家人,卻亦是京兆府衙的人,張大人你說是嗎?”
張承英被點名了,哪裡不明白他的意思,連忙應道:“那是,向姑娘可還是皇上親封的正五品仵作呢!”
向晚聞言擡頭看了兩人一眼,微微一笑道:“這會兒也就只是懷疑而已,算起來,這件案子疑點重重,我們還得從長計議。
這句話倒是說進了衆人的心坎裡,季禮點了點頭道,“如果說兇手的真實目的是封住暗道,那的確是定北候比較可疑,畢竟尚明宮曾經是貴妃娘娘的寢宮,而定北候正是五王一派,恰巧已故良貴人是皇后一黨,皇后與貴妃明爭暗鬥多年,這也符合五王爺的心性。”
鳳澈聽他說完沒有說話,也不知對這句話究竟認不認同。
向晚聽完之後,伸出食指點了點眉心,緩緩來回走動起來:“你們還記不記得貴妃娘娘的死?”
聞言,三人同時將目光投向向晚,向晚卻是看向鳳澈道:“貴妃娘娘雖然是服食丹藥中毒而死,可是她死的時候,是有身孕的。這件事情刻意被皇上壓了下來,但是事實卻是掩蓋不了的。”
“顯然這個孩子不是皇上的,那幾位大人想一下,這個孩子會是誰的?貴妃娘娘既與外人有染,她身邊的宮女太監必定是有知情者,畢竟,這樣的事情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
“如果有知情者,那這個知情者現在何處?孩子父親又在何處?”
這話問得張承英和季禮都是一臉怔色,倒是鳳澈,有些讚賞的看了向晚一眼,微微一笑,“不錯,這件密道如果單純只是貴妃與定北侯府連接的密密地,那爲何卻有兩道出口?另外一面出口又是通向何處?離那裡最近?也許,這纔是整件案子的答案。”
這話說得張承英和季禮頓時恍然大悟,“是了!我們竟然忘了這一茬!貴妃與五王定北侯府是一個黨羽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就算眼下被查出有這麼一個密道,頂多就是被皇上苛責一頓,也不是什麼大事,可是,如果這密道通向的是另一個地方,一個欺君罔上的地方,那……就是大罪了!”
鳳澈淡淡笑起來,“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去另一道出口處走一番。”
幾人點了點頭。
向晚正準備跟着走,一眼又看到了走在前面的鳳澈身上的髒污,而自己後背是什麼情形也是清清楚楚。她腳步微頓,立刻就快走幾步 來到鳳澈身後,拉了拉他的衣袖,在鳳澈停下腳步疑惑看她的時候,向晚壓低聲音道:“我們不該先換件衣服嗎?”
鳳澈的目光自她身後瞟過,淡淡一笑,“好,那就去換。”
如果向晚知道鳳澈帶她來的是何處,她絕對不會主張要換衣服。
醉雨宮。
向晚原本是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的,只是當宮人們上前給他請安,其中一名明顯資歷年長的宮女上前來歡喜道:“三王爺怎麼不提起知會人來通知一聲,娘娘這會兒正在小憩,奴婢這就前去通稟。”
向晚聽到“娘娘”二字,隱約便猜到了什麼,鳳澈淡淡搖了搖頭道:“姑姑不必打擾母妃休息,今日純粹因意外弄髒了衣服,過來換換,待明日,本王再專程來給母后請安。”
音姑姑聞言目光在他身上掃過,這纔看到他衣服好似沾了泥土,也是在這時才留意到他身後站了個女子,頓時一怔,“這位是……”
鳳澈回頭淡淡一笑:“向仵作,眼下在京兆衙門任職。”
他介紹得簡單,然而殊不知向晚的名字早在給貴妃驗屍的時候已經傳遍了後宮,音姑姑聞言,目光在向晚身上落定,有些訝然,“原來是向仵作。”
她躬身請了個禮,隨即道,“既然王爺另有安排,奴婢便不留王爺和向大人,這就去命人準備乾淨的衣衫。”
鳳澈點了點頭,那音姑姑立刻讓一名婢女來領了向晚去了偏殿,又親自帶鳳澈去了另一頭偏殿。
原本換衣服過程順利,向晚也沒將這事兒放到心上,只是從偏殿房間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外殿立了個人。一身宮裝,雍容華貴,雖有三四十歲卻保養得特別好,看起來只有二十多。
膚若凝脂,面如芙蓉,鼻樑秀挺完美,眉恰如遠山之黛。是標準的古裝美人,一隻金色金步搖垂落下來將那張傾城面容襯出幾分雍容之色,雖生得極美,但是一雙鳳眸卻有些清冷,具體的說,是看她的目光有些冷淡,淡淡的凝視打量。
雖然殿內沒有其他人,但是向晚只看了一眼便立刻猜出眼前女子的身份。怪不得鳳澈鳳羽雖爲兄弟容貌卻大不相同,卻原來一個繼承了父親一個繼承了母親,而鳳澈與眼前女子眉宇之間像了三分,尤其是那雙鳳眸,如出一轍。
脣角勾起一分笑意,向晚緩緩躬身,不卑不亢請禮道:“微臣見過蕭妃娘娘。”
她是皇上親封正五品仵作,雖然不入朝堂,卻列在官冊,稱臣子絲毫不爲過。
“你就是羽兒娶進府的四夫人?”
然,蕭妃卻故意忽略了她那一句微臣,直接說了這麼一句,向晚只一頓,便笑道:“那已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微臣是京兆府衙的向仵作。”
從女人的直覺,她知道這個蕭妃不喜歡她,而從她的表情和話裡,這個女人顯然不止不喜歡她還反感她!
果然,蕭妃冷斥了一聲道,“微臣?身爲羽兒的姬妾眼下卻住在澈兒府上,向仵作果然是膽大妄爲與衆不同。”
向晚想了一會兒,道,“七王爺休棄我的事兒,蕭妃娘娘不可能不知道,既然是休妾,那自然是嫁娶各不相干,先不說我眼下只是借住三王府跟三王爺之間清清白白,就算是有什麼,那也與七王府無關。”
蕭妃擰起眉看着她,似是不料她這般伶牙俐齒,“如果你對澈兒敢有什麼企圖,本宮一定不會讓你如願以償,你信不信?”
向晚淡淡理了理身上的衣袍,“信,怎麼不信,微臣怎麼鬥也不可能鬥得過娘娘不是?”
她雖是說着這樣的話,態度卻無半點恭敬誠意,蕭妃看了看她,冷冷笑了一聲,“最好是如此,否則本宮會讓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說完之後,蕭妃又深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向晚看着她離開,偏着頭想了想她的話,忽而就一笑置之。
皇宮啊,真不是個好地方!看來以後最好還是不要進宮裡來查案的好!
出去的時候,正見了蕭妃與鳳澈站在一處,正在說話。
知道向晚出來,蕭妃也沒有回頭,只是伸出手來撫了撫鳳澈剛剛換上的新衣,用兩人都聽得見的聲音道,“你已成年多年,母妃次次想爲你尋一門親事卻總被你回絕,如今,母妃也不想勉強你,但是你也要擦亮眼睛,不要什麼女人都亂上眼,母妃是過來人,看女人可比你準。”
這意有所指的話誰不明白?
向晚裝作沒聽見,淡淡立在一旁,鳳澈轉眸睨了她一眼,這纔將目光落在蕭妃身上,卻並不接話,只淡淡一笑,轉了話題,“先前還聽音姑姑說母妃在歇息,看來是兒子叨擾到母妃休息了,兒子在這裡請過。”
向晚看着鳳澈笑得一臉淡然的臉,心裡嘖嘖了兩聲,果然是老殲巨猾啊,這轉移話題的功夫簡直是爐火純青。
蕭妃看了看他,到底是沒有再說先前的話,只是懶懶擺了擺手嘆道,“你們兄弟兩個,倒是一個都不讓我省心,罷了,你去吧,這頭整日疼得很,我先進去歇歇。”
鳳澈聞言,扶住她的手送她入殿,“母妃的頭痛症還沒有好些嗎?”
蕭妃一嘆,“多年的病根子了,哪裡說好就好?”
兩人再說了什麼,向晚是聽不見的,待鳳澈再出來,她挑了挑眉立在那裡道,“下次換衣服你可得早說地點,要是知道還要見你母妃,那我寧願髒着也不來!”
鳳澈看了她身上新換的衣衫一眼,是一條暖黃色的長裙,她平日鮮少打扮,這黃羣倒將她襯得明媚不少,聞言,勾了勾脣,“怎麼?母妃說了讓你生氣的話?”
向晚撇了撇嘴,“那倒也不是,只不過吧,這皇宮裡的女人各個勾心鬥角的,累得慌。”
說完,她便擡步往前走,鳳澈看了她的背影一眼,頓了頓,淡笑着跟了上去。
兩人出宮的時候,張承英季禮和秦朝陽都在,顯然就等兩人出來。
五人一行往剛剛尋到的出口而去,很快便到了地方。
出口在南,所對的是京城最繁華的地段,鳳澈目光在一旁叢林上掃過道,“尚明宮雖被燒燬,密洞卻未毀,如果本王猜得沒錯的話,這兩日,這出口所通向之人必定還會返回來消滅證據。”
他目光淡淡落在張承英和季禮身上,“這兩日,就煩勞張大人季大人多派些人手守株待兔。”
張承英點了點頭,看向洞口一眼道,“王爺放心,只要那人前來,必定是有來無回!”
鳳澈點了點頭,又看了一旁的密林一眼,忽而便對着身側的向晚道,“隨本王走走?”
這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向晚卻早已從他之前的眼神中猜到了他所想,聳了聳肩,“隨意。”
反正現在是上班時間,他是老闆,她的時間自然都是他的。
鳳澈勾脣一笑,這才邁步往一旁的密林方向而去。
他換了一身素色長袍,雖是素色,但是袖口和衣襟處卻繡了繡工精巧的雲錦,再加上衣服質地上乘,這一身衣衫更加襯出他的出塵氣質,清雅絕倫,卓然不凡。
向晚看了一會兒,只覺得養眼極了,一旁的朝陽忽然就撞了她一下道,“喂,王爺都走了,還不跟上?”
向晚這纔回過神來,瞪了秦朝陽一眼,邁步跟了上去。
密林裡頭的路並不好走,看得出來,這裡平常應該沒什麼人來。
向晚湊到鳳澈身邊,看着前頭被密林擋得嚴嚴實實根本什麼都看不見的前路道,“你確定這裡面會有什麼收穫?”
鳳澈低頭看了她一眼,眸中笑意深了幾許,“本王說過是來尋線索的?”
“那還用說嗎?這裡離集市那麼遠,方圓兩三里路都毫無人煙,就算是有人想要半夜和貴妃私會,那也沒有時間天天往這邊跑吧?而且這裡與皇宮就一牆之隔,有什麼動靜在晚上又尤其明顯,所以我想啊,這密林之內肯定有什麼暫借隱藏身形的地方,譬如茅屋破廟之類的,別告訴我你不是這麼想!”
鳳澈眸中薄笑更濃,“本王倒是沒有發現,晚晚何時竟與本王心意相通。”
“什麼心意相通,這只是基本推斷能力好吧!”
鳳澈似乎是認同的點了點頭,眸光往四處濃密的林中路段瞧去,忽而停下腳步,拉了向晚一下,“等等。”
向晚一怔,看向四周,倒是並未發現什麼不同。身後的朝陽及時走上前來,立在鳳澈身後看了一眼四周,道,“這林中似乎是有些不正常,王爺稍等,屬下先去探探路。”
鳳澈點了點頭,朝陽隨即握住手裡寒劍,警惕的往林中走去。
不知是不是向晚的錯覺,原本還沒什麼異樣的林中忽然好像起了迷霧,而且還有陣陣幽冷的風撲面而來。
終於被一陣風吹得有些哆嗦的向晚,忍不住往鳳澈身後靠了靠道,“爲什麼我覺得這林中好像忽然之間陰冷下來了一樣?”
鳳澈看了她一眼,淡淡前移半步,似有爲她擋去冷風之舉,“你沒有感覺錯,這裡面的確陰冷了不少。”
向晚一怔,擡起頭來看他。鳳澈的目光卻自林中各處掃過,淡道,“剛剛本王便覺得這林中隱有不對,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向晚又是一怔,細細想了下道,“這麼說來,剛剛你並非覺得這林中是那人藏匿之處,只是單純看到這裡可疑才進來?”
這麼說,她分析錯了?
鳳澈微微一笑,低下頭來看她,“你沒有分析錯,只是對方顯然不會做的那麼淺顯,因爲這裡儼然已經成了他的私人地盤。”
也就是說,什麼搭個茅屋破廟的太lw了,人家高級到將這整個密林都變成自己的藏匿地?
“那照這麼看,對方可不好對付!”
向晚也跟着看向密林,秦朝陽不知去了哪裡,這會兒也沒聽到什麼動靜,不知道他有沒有事。
鳳澈似乎是看出來她在擔心什麼,淡道,“放心吧,朝陽武功好,尋常情況不會難倒他。”
向晚這才點了點頭。
兩人等了一會兒卻依舊不見秦朝陽回來,鳳澈看着林中越來越濃郁的迷糊,伸出手來扣住向晚的手腕道,“看來對方是不想放我們出去了,既然這樣,我們只有主動出擊了。”
向晚被他拉着步入林中,“這迷霧的味道怪怪的,該不會有毒吧?”
鳳澈淡笑了一聲,“的確是有毒,不過這只是尋常瘴氣而已,呆久了纔會有反應,所以我們只要快點尋到出口出去,沒什麼大問題。”
向晚點了點頭,跟着他的腳步往前走,霧越來越多,也就漸漸越來越看不清楚路,到了後面,向晚根本就不知道哪兒是哪兒了,只感覺這裡面好似突然之間變成了一個迷宮,根本走不出去。
待腳下再踩到什麼東西,向晚低頭一看,赫然便是她之前做的印記,頓時一臉灰敗之色,“我們迷路了,又走到了原地!”
鳳澈低頭看了一眼,微微凝了凝眉。
“扶緊本王。”
“嗯?”向晚顯然還不明白什麼事情,鳳澈已經扣住她的腰,將她往懷中一帶,隨即向晚只覺得腳下忽然就騰了空,再回過神來,人已至半空,風撲面而來,有些冷,不過這飄飄然的感覺卻也格外暢快!
在一顆樹枝上停下,只見得底下一
片朦朧,根本看不清半個人影。
“這裡看來情況複雜,本王先送你出去,你先行回府。”
向晚看了四周一眼,有些懷疑,“你確定出得去?”
鳳澈淡笑,“不相信本王?”
她還在他懷裡,近在咫尺瞧見他臉上的笑容,簡直就是勾魂奪魄,向晚頓時不自在的撇開眼,咳嗽了一聲,道,“嗯,你最厲害了行吧?”
鳳澈沒再說什麼,只是扣着向晚腰際的手指緊了緊,隨即向晚便覺得自己的身體再次騰空。
她急忙抱緊了他的腰,兩人的身形在密林中的樹枝上穿梭,向晚不得不感嘆有輕功就是好啊,回頭她也得學學,這飛天遁地的,比坐飛機都刺激!
忽然只聽得兩道“嗖嗖”聲從密林中傳來,鳳澈抱着她身形一轉,避過飛來之物,落在一旁的樹枝上。
向晚眼見着原本空無一人的密林忽然之間窸窸窣窣,一看就知道是不少人藏入,她頓時抓緊了鳳澈,“看起來有好多人。”
鳳澈攬在她腰上的手緊了緊,將她更緊的擁在身前淡淡一笑,“不必怕,這些人,朝陽就可以解決。”
話音落,忽然就再次見了兩枚暗器飛了過來,鳳澈眉目一動,手一伸,便見他修長的指尖已扣了兩片葉子,向晚也沒看他怎麼用力,那兩片葉子便以箭般的速度迎上暗器,“叮”的一聲將暗器砸落,同時繼續朝着暗器發射來的方向而去,然後便聽見了兩聲悶哼,以及人砸落在地面的“噗通”聲。
他的功夫向晚也不是第一次見,故而倒是不覺得奇怪,而與此同時,密林之中忽然便出現了一道黑影快如閃電。向晚仔細看去,這才發現正是朝陽。
她其實沒怎麼見識過朝陽的功夫,正想看個究竟,鳳澈卻忽然攬緊她的腰低道:“走吧。”
向晚急忙伸出手來在他身前擋了一下,“那啥,我就不能不出去麼?”
鳳澈看了她兩眼,又看了身後兩眼,這才道:“確定不出去?”
向晚急忙點頭,又開始從腰上摸東西,“放心吧,我可以自保。”
鳳澈看那細細的腰肢上被亂七八糟的東西塞得鼓鼓的輕嘆一聲,終究是沒再堅持送她走,卻也是在同時,探手入懷,從裡面掏出一個東西遞給她。
向晚乍然看到眼前一團黑乎乎的玩意兒還未注意,這會兒擡頭頓時怔住,待喜滋滋將東西接了過來,她驚訝地看着鳳澈道,“你什麼時候取回來的啊?這可是我的寶貝,一槍在手天下我有!”
她話音落便快速上檔,同時對着虛空做出標準狀態,隨後將槍一收,赫然是滿意至極。
鳳澈聞言卻是挑起眉稍,“一槍在手天下我有?”
向晚急忙嘿嘿笑了兩聲道,“你是不懂,這個東西可厲害着呢,比你那什麼飛鏢殺人都厲害,只是這裡缺了一樣東西,因爲太精密,造起來耗費時間,再加上這玩意兒殺傷力太大,我吧,還是以慈悲爲懷的,不忍心!”
鳳澈只覺自己眼角似乎是挑了挑,她慈悲爲懷,他還真沒看出來,上次把朝陽毒得那麼慘,那像是慈悲爲懷的人做出來的事情麼?
不過他到底是什麼都沒說,只是無視向晚睜眼說瞎話的精神,看了一眼那頭朝陽輕鬆解決對手的身影,目光頓了頓。
“怎麼了?”
看鳳澈臉色凝重,向晚目光看向前面,彼時朝陽已將林中人解決得差不多,她也沒看出來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看來這裡,是冷幽絕的地盤,我們很可能誤打誤撞,再次進了他的地盤之中。”
向晚一怔,看了四下一眼,“冷幽絕?還真是他?這麼說來宮裡的事情真跟他有關係?”
鳳澈眉目自四處掃過,淡道,“八九不離十。”
向晚咬了咬銀牙,冷幽絕的厲害她是知道的,這密林之內,表面看是一個迷局,實際只怕是一張網。冷幽絕因爲身份見不得光,武功也是偏向邪門歪道一類,而今日這樣一個迷宮般的網中,將三人困在中間他好有所爲是他的特長。那到底鳳澈從哪裡看出不對了呢?
向晚目光忽然就朝那邊的朝陽看了過去。
林中並沒有什麼不對,而鳳澈臉色卻凝重成那樣,剛剛的時候,雖然知道這裡不好闖,乃至後面看到那麼多“林中人”,他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而這會兒卻突然沉眸,必定是有什麼棘手的事情,二當她目光落在遠處的朝陽身上,似乎也隱隱找出一分不對來。
朝陽的手法她雖沒怎麼見,可眼下這殺人的方法未免太殘暴了些,之所以說殘暴,是因爲他出手又快又狠,幾乎是招招奪人性命,她雖然不瞭解朝陽的武功,但對朝陽其人還是瞭解一些。
朝陽雖然表面上冷冰冰的,性格又軸,跟冰條子似的擰也擰不動,但是心腸絕對不壞,或者說白點就是絕對不會這般殺人。
他此刻的手法好似沒了血性一般,根本就是招招斃命!
向晚想起鳳澈所說的冷幽絕,忽然臉色一變看向他,“朝陽……不會被控制了吧?”
鳳澈沒有說話,可表情分明就是默認了。
靠!這個冷幽絕!
老是使這一招,還要不要人活了?
“那現在怎麼辦?”
鳳澈回頭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瞬,道,“現在出去,只怕是不可能了,冷幽絕此刻必定在這密林之中,不然,尋常的幻術不可能奈何得了朝陽,這一次,必定是他親自出馬。”
他又看向那頭已經只剩下最後兩人的局面,眸光微微垂了垂,“從這一刻起,你寸步不離的跟着本王,記住,要屏除一切雜念,不然像冷幽絕這般織幻術高強的人,你稍稍分神就會被他控制。”
向晚想起上一次自己被控制傷了鳳澈的事情,急忙點了點頭,伸出手來抓住了他的外袍,“好,我記下了!”
鳳澈又看了她一眼,這纔沒再說什麼,手再次伸出的時候,一旁的書上一截樹枝忽然自動斷裂飛到了他的手上。
一截樹枝在手,鳳澈這纔看向遠處已殺完人此刻暴利得像個獅子一樣四處找人的朝陽,低道,“不要看他眼睛。”
向晚一一記在心裡,鳳澈這才抱着她飛身而下,朝朝陽而去。
在秦朝陽身後停下,鳳澈聲音微沉,“朝陽,看清你身前人是誰,不要被幻術控制。”
朝陽轉過身來,向晚只粗魯瞟了一眼便看到他眼睛裡似乎是有一道紅光,不過她不敢細看,只能看向他的雙手。
朝陽看起來沒什麼反應,只在一步步靠近他們。
鳳澈攬在向晚腰上的手緩緩鬆開,改爲握住她的手指,再次叮囑,“跟緊本王。”
向晚點了點頭。
那一頭,只緩步走了幾步的朝陽忽然瘋癲一般的巨劍向他們奔來,鳳澈眉心一動,手中樹枝直接打在他的眉心,在秦朝陽眉心四周留下一道血痕,“朝陽,取你眉間血斷你心頭事,醒!”
鳳澈蓄力於樹枝上,向晚只覺他周身都泛出紫光,尤其那樹枝之上紫光更甚。
那個“醒”字落下,紫光便飛速朝朝陽襲去,朝陽被一道紫光襲過,渾身一僵,就立在那裡靜立不動,鳳澈伺機又是一道紫光過去,“朝陽,看看你對着的人是誰?”
然而,這道紫光卻沒有如願落下,只見得憑空之間紫光忽然消失於無形,而秦朝陽原本已經凝滯住的帶紅色妖異光芒的眸子忽然之間又光芒大盛,與此同時,原本虛空的朝陽身邊忽然就出現一道人影,像是憑空所變,不是一身黑衣的冷幽絕又是誰?
鳳澈頓時帶着向晚急退一步。
“三王爺,向姑娘,好久不見。”冷幽絕略顯妖異的眸中掠出一抹詭異的笑意,看着二人,“這裡本不是爲你們而設,卻沒想到還是被你們發現了,既然如此,那就新帳舊帳一起算,今天,你們可別想再出這裡了。”
鳳澈扣着向晚的手指,聞言笑了笑,倒依舊是淡定閒適的模樣,“既然未到最後便是勝負未定,冷門主是不是把話說得太早了些?”
向晚其實也不知道他這份從容淡定究竟是胸有成竹還是隻是一種習慣,但是看到他這般模樣,心裡到底是安定了幾分。
“太早了麼?”冷幽絕勾脣一笑,“今日可不是在幻影門,也沒有您三王大軍,還是你三王爺覺得你有三頭六臂,能三番五次從我這裡逃脫?”
向晚怕自己被冷幽絕再次控制,一直全部心神都用在跟隨鳳澈上,即便是冷幽絕的出現,她也不敢太看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控制。
“這句話本王也送給你,你冷幽絕縱然本事再高,也絕不會有三頭六臂,今日,那就由本王取下你的首級,免去金元朝禍亂!”
“找死!”這個冷幽絕顯然不是什麼大氣之人,被鳳澈如此一激,頓時動了怒,一道掌風襲來,那黑光好似一團黑氣直朝二人撲來。
鳳澈臉色沒什麼變化,伸手一揮,紫光過頓時風平浪靜。
冷幽絕臉色一變,忽然之間再一次憑空消失,顯然如果論真功夫,他絕對打不過鳳澈,但是他身形鬼魅,善於幻術,暗殺,這纔是真正棘手的地方。
看見他驟然消失,向晚急忙就往鳳澈身邊走近一步,同時握緊了他的掌心。
鳳澈一邊看着已經要襲上來的朝陽,一邊低頭掃了向晚一眼,同時將她往懷中帶了帶,身形急速後退。
朝陽卻如一隻剛出牢籠的獅子,揮起劍便一臉猙獰之色的往這邊跑。
鳳澈正欲揮起樹枝去攔,忽然之間卻只聽得空中傳來“啪”的一聲,隨即衝在半路的秦朝陽身形忽而頓住,隨即臉上出現十分怪異的神情,似乎是不可置信,又似乎是極其安慰,總之在原地表情怪異的維持了片刻之後,忽然就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鳳澈幾分詫異,低頭看了向晚一眼,“你……”
“就在剛剛,我將裡頭的子彈包里加了十倍的秘藥,現在看來,倒是起作用了!”
鳳澈一時間眸中神色似乎是有些錯愕,又似哭笑不得,只是看了她手裡的槍一眼,良久纔回道,“嗯……的確起作用了。”
他隨即眸光看向四處,冷幽絕原本想控制秦朝陽對付他們,如今算盤落空,不知道他會如何進行下一步動作。
驟然之間,向晚只覺腰間一緊,隨即身子急速後退,她當時還未反應過來,周遭忽然風聲大作,而鳳澈手裡的藤枝直接擊打在虛空中,而虛空裡顯然又似有什麼阻力一般,將他的力道全吸了過去。
向晚是看不到人的,不過顯然鳳澈是能感受到的。
他動作不急不慢,手上力度沉穩有力,對於冷幽絕的進攻只做防守,紫光與黑光交錯,風力襲得向晚幾乎睜不開眼睛。
忽然之間,手上一緊,她是看不到人行的,可是分明能感覺手腕被人擒住,不用多想,絕對是冷幽絕。
這種感覺不得不說有些詭異,與此同時,鳳澈藤枝朝這邊一擊,手上的力道便有憑空消失,而鳳澈這邊力度稍稍用力,向晚便被他直接拽入了懷中,而同時他飛身而起,忽然就蓄髮出一道紫光朝剛剛的方向擊去,也是與此同時,向晚並未看清他的動作,忽然之間兩人四周一道紫色圈形的光芒大盛,然後是“轟”的一聲,四周被紫光打到的樹木全都“劈啪”裂開,而隱隱中空氣中似乎是傳來了一聲悶哼。
然後鳳澈再次擁着向晚飛身而去,兩人置身於樹梢之上,紫色的光芒源源不斷從他身上用處,狂風四起,吹得四周的樹木嘩啦作響。
而同時他閉上眼睛,一把一首從他手心飛出,以箭般的速度飛至半空。
這招向晚在皇帝寢陵中見過,是讓北窟三鬼聞風喪膽的“玄天飛劍”。果然匕首一出,場面忽然間就有些宏大,那風吹得人是真心晃悠得很,向晚怕自己一個沒站穩,摔下去,急忙伸出手來抱住鳳澈的腰。
他倒是似乎沒有感覺一般,於是向晚就越發大膽,偷偷擡起頭看向他的臉。
他此刻是閉着眼睛的,眉心隱隱似有紫光閃過,再加上容貌清雅俊美,看起來好像都不是凡人似的。
她這一看就不可收拾,專盯着他瞧去了,連四下風聲如何消失都不知道。
鳳澈緩緩睜開眼睛,正對上向晚花癡的眼色,後者微微一怔,他旋即擁着她自樹梢躍下,看着她還未收回的視線,挑了挑眉,“還沒看夠?”
“呃……”向晚急忙收回視線,看向周圍,這一看倒是大吃一驚,“咦,瘴氣怎麼散了,冷幽絕走了嗎?”
鳳澈應了一聲,“上一次文昌帝皇陵中本王便能感到他似有內傷,這一回他顯然傷勢未愈,知道再打下去必定兩敗俱傷,所以這才又走了。”
向晚點了點頭,眸光在四下搜尋,終於看到趴在那裡還一動不動的朝陽,擰起眉頭道,“他怎麼辦?我那秘藥下去,他沒有個三天三夜是醒不來的。”
鳳澈眸光看向朝陽,頓了頓,旋即道,“那可未必。”
向晚頓感疑惑,她配的藥那可是絕對藥力極猛,旁人休想解開的!
只見得鳳澈鬆開她緩步朝朝陽走了過去,手指在朝陽身上幾處穴位點過,最後手指似掌風割破他眉心取出一滴血來,這纔看到朝陽悠悠轉醒。
向晚倒是覺得這手法新鮮,正要走過去,忽然感覺周身似乎有異樣,而同時那頭的鳳澈似乎也是感覺到了,回過頭來,臉色猛然一變,“晚晚……”
他身形急速飛來,卻還是晚了一步,向晚的手腕已被人扣住,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忽然就感覺到掌心一麻,然後那麻意頃刻之間襲遍全身,向晚直接眼睛一閉便暈了過去。
那一瞬,她心裡直把冷幽絕祖宗八代都罵了個遍!奶奶的要是真敢動老孃,老孃絕對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