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的嘴很甜,紫陌夕想,若自己真的是一個男人,一定會在老、鴇的甜言蜜語下摘下頭上的佈讓下面的衆生見一見自己的真面目。只可惜,她紫陌夕並不是真男人,非但不是真男人,還是一個被全國通緝的犯人。
紫陌夕再次緊了一下頭上的布,咳嗽一聲,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粗狂一些,說道:“既然芙蓉小姐選中了在下,在下自然是榮幸萬分,至於在下的樣貌,我想還是留給芙蓉姑娘一個人看的好。”
老、鴇本想再添一些說辭勸說她露出真面目,卻不想芙蓉爲紫陌夕說了話:“媽媽,離公子既然不喜歡就不要勉強了吧。”
芙蓉如今是她“安州第一樓”的頭牌,她的話老、鴇自然是聽,於是便就此作罷,只好將紫陌夕與芙蓉送走。臺下衆人有的滿眼羨慕,有的滿眼嫉恨,只恨和芙蓉一起離開的不是自己,而是那樣一個衣着奇怪且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怪人。
紫陌夕隨着芙蓉進了房間,這裡一早就有丫鬟擺放好了水果點心,以及一些酒菜。芙蓉將屋子裡的人潛退並吩咐她們便將房門關好。這之間,紫陌夕一直注視着她。
芙蓉被選爲“安州第一樓”的新花魁,自然是樣貌出衆。她身上有着蘇媚兒的柔美,也有着一絲蘇媚兒沒有的恬靜,一看便讓她很是喜歡。她不明白這樣好的姑娘爲何要來做妓女,想必是有什麼苦衷才如此的吧?
芙蓉一早就注意到紫陌夕注視着她的眼神,竟然噗嗤一笑,說道:“姑娘就不要裝了,還是先將頭上的布放下來吧。”
紫陌夕一怔:“你怎麼知道我是女的?”
“不光我知道,就連媽媽也知道!”
紫陌夕更加摸不着頭腦:“你們既然知道我是女的,爲何還要喊我上來?”
“這是媽媽的意思!”芙蓉坐到紫陌夕對面,回答,“想必媽媽想要用我的初夜賣一個好價錢吧,所以才選了你。”
紫陌夕似乎明白了一些,卻還是不肯解開頭上的布。芙蓉只覺得她很是奇怪,怎麼還有人會喜歡蒙面見
人,莫不是她得了什麼怪病,必須如此?
“我臉上長了瘡,姑娘請允許我就這樣蒙着臉吧,以免嚇壞了姑娘。”
芙蓉倒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也沒有繼續爲難紫陌夕,只是給她倒了一杯酒,說:“既然如此,那就請姑娘與芙蓉共飲一杯吧。”
紫陌夕只好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酒的味道有些甜,不似之前喝過的那般辛辣,她忍不住問:“這是何酒,味道竟然有些甘甜?”
芙蓉擦了擦脣角,回答:“這是安州第一樓裡的招牌酒,叫做相思泉。”
“相思泉?”
芙蓉點頭:“沒錯,聽說釀出這酒的是一個女子,因爲太過思念自己因爲戰爭而前去打仗的丈夫,便將丈夫所喜歡吃的水果找來釀酒,於是便有了這相思泉。”
紫陌夕只覺得這個故事太過唯美,想不到一個酒都可以有這樣感人的故事。
芙蓉給紫陌夕夾了一點魚肉放在她面前的碗裡,而她自己也同樣夾了一點放在了嘴裡,邊吃邊說:“請姑娘不要介意,今日實在是太累,肚子一早就餓了。”
“怎麼會,我還應該感謝姑娘纔是。”
“感謝?爲何要感謝我?”
“若不是姑娘,我怎麼有緣在這裡與姑娘共進餐宴?若不是因爲姑娘看到了我,或許我現在還在馬不停蹄的趕路,又怎麼會有如此愜意的時刻?”
“趕路?”芙蓉不由有些奇怪,問,“姑娘是要去哪裡?如今正是寒冬,是姑娘一個人在趕路嗎?”
紫陌夕覺得自己似乎對芙蓉講的太多了,一些話題絕對不再合適繼續下去,便故意的轉移了話題:“以芙蓉姑娘的談吐來看,應該並非出自普通家庭,姑娘爲何會流落到青樓這種地方呢?”
這個問題似乎是問到了芙蓉的傷心處,她再也沒有胃口吃飯,放下碗筷後嘆息道:“本來我家也是非富即貴的,母親對我很好,讓我在家生活的如同公主一般。可是母親不久前去世,父親在母親死後便另娶他人,從此我便在二孃的嫌隙下度日。”
紫陌夕聽的認真,就連裹着頭的黑布有一角散了下來都沒有發覺。
“二孃很不喜歡我,可是二孃的弟弟卻對我有非分之想。有一次在他趁着父親沒有在家,便對我動手動腳,我實在忍受不了狠狠的給了他一個耳光,卻不想這一個耳光竟然被二孃看到,說我無緣無故打了他的弟弟,要父親給他弟弟一個說法。從那個時候起,每隔幾日二孃的弟弟便會來爲難我,讓我在這個家再也沒有辦法停留片刻。”
“所以你來了這裡?”紫陌夕問,“你不像是自甘墮落的人,怎麼會選擇來安州第一樓做妓女?”
芙蓉的笑容很勉強,讓紫陌夕不由的想起前幾日飛羽鳴與她道別時的笑容,同樣的無奈與勉強。
只聽芙蓉繼續說道:“二孃與二孃的弟弟都說是我居心不良,一心想要勾引二孃的弟弟,我百口莫辯,父親一氣之下便將我送來了這裡。我想,父親是對我失望了,所以他纔會不假思索的將我送來了這裡。”
“他送你來你便在這裡呆着?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要跑嗎?”
“進入安州第一樓的女子,沒有一個是可以在媽媽不批准的情況下活着走出去的。”
紫陌夕不由打了個寒顫,急忙裹了下自己頭上的布,這才發現,自己頭上的布其實已經有大部分散落下來了。
芙蓉看了紫陌夕一眼,見她緩慢的整理自己用來隱藏面貌的布,動作疲乏至極。其實她已經看清了她的容貌,並非真的有什麼膿包,可是她卻沒有點破,用同樣疲乏的聲音對紫陌夕說: “媽媽選中的人,一定是不同凡響的,從今天起,恐怕你再也離不開這個地方了。”
紫陌夕不解:“爲何要留下我?我又沒有與她籤賣身契!”
芙蓉好像在笑紫陌夕的天真:“不籤賣身契又如何?她自是有辦法讓你留下!”
紫陌夕有些怔愣,原來,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當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一家小小的青樓都好似有着太多她所不理解不知道的東西,更何況那偌大的皇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