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月可不是消失了。她是直接被自己的空間吸進去了。
芷月一進了空間便是在春華之城的祭壇之上,她仍然混混沌沌,手腳也動不得。卻和之前的昏迷有了本質的不同。
芷月雖然感知不到外界,卻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被什麼力量拉扯着,像是在艱難地剝離着什麼東西,讓她有些痛苦,有些難過。卻似乎還有着些許隱隱的期待和興奮。
在芷月看不到的地方,祭壇之下不知何時竟是一個個走來了春華之城的子民。他們的目光之中滿含着期待和感激,每一個都仰頭望向那依然纖弱的祭壇上的女子,就像是在看着一個許久不見的親人。
芷月不知道,現在的她已經脫離了之前的那副樣子,渾身沐浴着聖潔的光環,就像是九天之上的玄女降臨。在她的額間,一枚金色的蓮花印記正閃爍着柔和的光芒,而她的周身此刻也同時散發着一種柔和的淡金色的光暈,這讓她看上去神聖而美好,神秘而尊貴不凡。
“仙子回來了!”
“是……仙子迴歸啊!”
隨着一聲聲發自肺腑的呼喚,春華之城的百姓一個個跪倒在地,淚水順着他們的臉頰緩緩滑落,他們一個個雙手合十,虔誠祈禱,慢慢的,一縷縷金色的光點不斷向着芷月的身上匯聚而去,點滴甘霖慢慢匯聚成了涓涓細流,繼而流入滔滔江河。
芷月只覺得自己的識海一片開闊,心從未像如此寧靜淡然。慢慢的,她的腦海之中,一幀幀畫面像流雲一般緩緩飄過,那熟悉的人,熟悉的物,彷彿一幕幕的電影畫面,緩緩流動着劃過她的眼前……
“碧雲,你私放九嬰,還擅自藏匿,到底想做什麼?你可知後果嗎?”
“九嬰還小,又沒有作惡。難得是這隻九嬰精神力卓著,若能馴服,必是一大助力。”
“上古兇獸,桀驁不馴,玉帝有令,必要封禁於落溟淵,你擅自藏私,乃是重罪,聽姐姐一句勸,速速將之送回,姐姐可以爲你遮擋十日,卻不能保你更長了,今日就離開,否則,難免大禍臨頭。”
“姐,你就如此狠心,眼睜睜看着妹子錯過這次的良機?我知道自己不如你,自小就沒有姐姐的好運氣,你自幼便得了聖姑之位,什麼天材地寶都是你的,同是一個父親,你有四獸護衛,我就連個兇獸也不配得嘛?你現又得了三帝子的好姻緣,日後富貴永昌,自然事事如意。你自然是不稀罕這等貪婪狡詐的兇惡東西。可是,後日就是歷練之際,這九嬰雖然兇殘醜陋,到底戰鬥力也十分驚人,若是能讓它死心塌地幫我,這次歷練,我定能殺得那些魔軍魔將一個片甲不留。姐姐你就行行好,別告發我了。就一次,就這一次。等我大獲全勝而歸,得了那聖獸麒麟的獎勵,自然便將這九嬰送回,絕不敢耽擱的。”
“可是,這兇獸會影響你心性。萬一被它反噬……”
“姐姐瞧不起人,再怎樣妹妹也是仙子,能被這等兇獸反噬,姐姐,你這是瞧不起我。”
“可是,你歷練用了兇獸,即便贏了,也是勝之不武,碧雲你聽話,大不了,姐姐將青龍白虎都借給你……”
“好了!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你能借一次,難道能借我一世?我知道了,你不就是怕擔責任受處罰嗎?我聽你的還不成,我明天就放了它,放了還不行嘛……”
……
“九嬰興風作浪,你作爲巡察使,竟然任其作亂該當何罪?”
“我……”
“玉帝恕罪!姐姐一向認真負責,能力又強,這次實在是因爲這隻九嬰年幼,又有特異的能力,姐姐心善,不忍殺傷之,這才犯下大錯,念在姐姐一向做事勤懇,屢立大功的份上,請玉帝酌情輕判。”
“哼!不聽勸告,剛愎自用,立再多的功勞也不能抹去這一次的罪過。知道因爲她一時心善死了多少凡人嗎?而且,這九嬰得了龍族的精血,日後定成大患。如今,天兵天將兩下凡間都未將之擒獲,簡直是豈有此理。龍初雲,你玩忽職守,陽奉陰違,罰青雲洞面壁十年!”
……
芷月突然從夢境之中清醒,眼前還是那一片清清冷冷的孤燈懸崖。她心裡難過,眼中痠痛,擡手一抹,竟發覺不知何時,淚水竟流了一臉。
低頭看去,這才發現,在她的眼前,竟跪滿了老老少少的人,細看之下,才發覺自己這是身在春華之城的中央祭壇之上。下面是城中的百姓,男男女女,很多都流着淚看着自己,見她醒來,衆人歡欣鼓舞,讓芷月頗有些難爲情。
“鄉親們對不起大家,驚擾諸位了。”芷月有些難爲情,實想不通自己怎會出現在了這裡。
一旁有男聲溫潤如春風:“仙子莫說這樣的話,能看到您迴歸,我等縱身死也值得,又何談驚擾?”
芷月回頭,看到白朮正笑吟吟望着自己,他仍是那副眉眼,卻恍然已變了性情。再憶起初見他時的樣子,那如丫丫一般嘰嘰喳喳的孩子,恍然還是昨日一般。如今他再不復那時的天真活潑,眼中確是多了許多滄桑。芷月突然眼中一熱,輕輕撇過頭去,覺得恍如隔世一般。
芷月的夢境斷斷續續,雖還有些懵懂,卻也憶起了許多該記得的事情。
芷月沉吟片刻才飛快拉着白朮向着自己在春華之城的大殿瞬移而去。
白朮似乎知道芷月要和他說些什麼,倒也是不慌不忙,緊緊跟上。
兩人才一進了大殿,芷月便迫不及待道:“當年我隕落之後,春華之城應該是免了連責的,況且,有父族的庇佑,怎會落得如今的境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朮皺眉望向芷月,半晌才道:“仙子竟沒有想起來嗎?”
芷月默然搖了搖頭。她這一去就是兩世,記憶的斷層不可能這麼輕易恢復,想來,以後會慢慢想起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