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多人都看得明白吧?陛下明明知道青大學士懂得催眠之術,慣會用這個和人開玩笑,卻還是在鄭統領說過那番話以後,大張旗鼓找臣來對質,想知道青大學士到底做沒做過那樣荒唐可笑的事情……”
“朕對那個催眠術並不瞭解----然而鄭石武功高絕,平常的毒素和藥物對他應該都沒什麼作用。”
謝雲遲笑了一笑,又道:“還有王湘容,陛下明明不喜歡她,爲什麼還要寵幸她,給了她飛上枝頭的期盼?”
“朕沒有寵幸她……朕只是順水推舟試一試……看看朕是不是真的對女人沒興趣……”
“然後果然對她沒興趣是吧?所以陛下後來又暗示臣送何蕊珠入宮,想試一試對男人有沒有興趣?”
“的確是這樣吧……”郝連睿的眉皺得越來越緊,“其實用不着再試,愛卿天下絕色,朕對着你,卻生不出任何綺念……朕果然還是……只喜歡他……”
謝雲遲目光窒了一窒,依舊柔聲問下去:“陛下明明已經知道青大學士不是先帝所提及的皇裔,爲什麼反而將這個秘密告訴了她?”
郝連睿默然……半晌苦笑,端起案邊冷茶一飲而盡:“原來這個愛卿也知道了……朕的確是喜歡他,從五年前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就喜歡……五年裡朕一直不能確定他的身份,卻縱容着自己拿他當成弟弟看待,覺得那樣的喜歡,就是親情了……直到愛卿你終於確定他不可能是皇裔,朕卻沒有了藉口,喜歡他的藉口……那次青卿中了春藥,朕感同身受,才明白,朕對他的喜歡,早已經變了質……這個時候和他說皇裔的事,只是朕的一種逃避吧?那被誘惑的一刻,朕寧願他真的是朕的兄弟,寧願他可以離朕遠一些……郝連睿彷彿真的被勾出了心中隱秘,這個多疑的帝王,從沒有象今日這般袒露心扉,從沒有象今日這般暢快地傾訴……語言象開了閘的洪水,源源不絕的,是他對那個人的傾慕和彷徨。
他猜測得果然不錯。謝雲遲傾聽之餘,也有微微的焦慮;小韶子作用有時效限制,而他這也並不是催眠,所有的過程郝連睿事後都能夠記得,但願皇帝陛下會以爲這些不過是君臣聊得盡歡而相互吐露心扉……
他忽然截斷了郝連睿的話:“陛下,臣能理解陛下苦衷,也覺得陛下這一向做得十分正確……陛下一定要快刀亂麻斷了這個念頭……陛下的確不可以,喜歡她。”
“陛下的確不可以,喜歡她。”
郝連睿聽到這句話,忽地擡眼看向謝雲遲,久久沒有言語。這次他沒有遮掩眸中情緒,那目光中有疑慮,也有探究……謝雲遲卻也面不改色地回視。良久,皇帝陛下的臉色終於慢慢陰沉下去,手中一隻龍戲牡丹的小蓋盅猛地一摜,砸在那影青蟠龍大梅瓶上頭,發出巨大的一聲,跌落地下,碎成幾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