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巴不得從風死掉?
衛籟遭受到了直擊靈魂的一問。
當然不可能,他只是之前面對青煙自責得太過度,以至於一時間無法接受從風還活着的事實。
敢情他那些自責和愧疚,還有四個傳音器都是白送了。
他就是覺得自己的徒弟害死了青煙的愛徒,想爲自己贖罪,才千方百計湊齊四個傳音器送給她。
現在他能把傳音器要回來嗎?
衛籟低頭看見從風腰帶上用繩子吊着的傳音器,瞥了眼青煙,默默地低下頭。
“活着就好。”
他只能這麼說,他還能怎麼樣呢。
他要是敢說別的,青煙丫頭不得弄死他。
不過從風怎麼回事?他不是中了噬心簪嗎?怎麼還能活着?
青煙知道他心裡有很多疑問,看了看着急的星火,“先去看石機,有什麼待會兒再說。”
“石機怎麼了?”衛籟也看向星火。
星火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師父的意思應該是還能拖一會兒,但是他擔心衛長老和青煙長老再磨蹭的話就危險了,所以他故意說得嚴重。
“可能……快死了。”星火有點心虛。
這麼嚴重?
青煙掃了他一眼,“快走吧。”
其實星火說得不算誇張,他們到散琉落腳的院子時,石機已經出現囈語。
衛籟覺得奇怪,“他不過受了夜闌一擊,怎麼好像遭受了萬般傷害,把根基都損毀了?”
這樣的情況,怕是無力迴天了。
孔羣一臉傷心難過,用期盼的眼神盯着青煙。
青煙走過去給石機把脈,摸索他身上的各處大穴。
她嘆了口氣,“夜闌的一擊只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石機靈根不是缺損的問題,而是他的靈根無法在身體裡積蓄培植。”
積蓄培植?
孔羣茫然,“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石機的身體本身並不適合靈根的生長,隨着修煉的加深,靈根會持續消盡,直到完全消失沒有。”
衛籟驚訝地說:“修煉過的人一旦失去靈根不就比普通人更弱了!”
孔羣面如死灰。
星火一怔,可憐地看着石機,就連從風也看了過去。
修行之人失去修爲,簡直比死還可怕!
青煙也有點犯難,她之前說可以治是在石機還沒受傷前,現在他的身體虛弱至極,不知道還行不行。
“嗯,有可能一輩子癱瘓在牀上。”她把最壞的結果說出來。
大石頭力大如牛,一頓吃十碗,每天就他嗓門最大,做事數他積極,對自己這個師父也尊敬愛戴,難以想象無法站起來後他將是何等絕望無助。
“癱瘓?”孔羣無法接受。
他現在就差點要癱瘓了,跌坐在凳子上淚流滿面,星火扶着他。
他哭得撕心裂肺,看得衛籟都動容了。
這人雖然有時候像攪屎棍一樣煩,看着討厭,對待弟子倒是真心實意。
青煙一邊在想辦法,一邊還要忍受他的鬼哭狼嚎。
最後忍不住氣他,“若是你們散琉在收他爲弟子時仔細檢查一下他的身體,就知道不該讓他修煉以力量爲主的功法,沒有靈根護持,力量的爆發對身體損傷極大。”
孔羣又傷心又委屈,“我也不知道啊。”
他怎麼知道大石頭不能修煉力量的功法,他自己喜歡嘛。
他要是早知道也不會眼睜睜看着大石頭去送死。
“你不知道你做什麼師父!”青煙氣不打一處來。
孔羣不好意思哭了,抽抽噎噎地看着她,“青煙——”
他一個大男人,嗚嗚叫青煙丫頭的名字,像撒嬌一樣,聽得衛籟起雞皮疙瘩。
青煙也不是真的想罵他,她就是想讓他閉嘴。
她一屁股坐在桌子旁,趴在桌子上,臉頰貼着桌面,定定地看向某處,好像在發呆。
衛籟和孔羣等人都不敢打擾。
青煙腦海中仔細回想各種可能的辦法。
如果是要給人動刀子做手術什麼的她肯定都不用想,因爲任何一個手法動作她早就練了千百次。
但修煉一事她並不熟練,她練的簡易決又不同尋常,到先前夜闌擊碎了符陣光圈才知道自己也是個半吊子。
現在她要給人治療,卻毫無經驗,根本不確定治療方法是否可行。
現在要是有個人能告訴她對錯就好了。
從風見她皺眉,竟不顧衆目睽睽的視線,直接把人抱了起來。
“治不好就不治了。”
別人的生死與他何關,反正他不要她煩惱。
孔羣嘟囔,“怎麼會治不好,肯定能治好的。”
青煙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就直接被他抱了出去。
孔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追在後頭。
大師姐剛到就看見從風抱着發呆的青煙走過來,“煙煙?”
李落寒看到從風高興地衝過去,一拳砸他肩膀,“你醒啦!”
剛醒就有力氣抱師父,好厲害呀。
他一點也不羨慕,因爲昨晚他也抱到了。
抱了好久。
嘿嘿。
沒想到他們兄弟福氣都這麼好。
李落寒打心眼裡希望從風和師父趕緊在一起,這樣師父就忙着談情說愛,沒時間管他了,他也能多和她在一起。
這樣的話蘭深就落單了。
李落寒有點擔心,同門情誼深似海,他作爲大師兄,是不是該給蘭深找個媳婦?
青煙見到大師姐眼睛一亮,拍了一下從風,讓他放下自己。
她拉着大師姐朝石機的屋子走去,孔羣追到一半見人回來了,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謐兒,我以前在伍仙藏書閣看到過一本小冊子,說是修行除了靈根,其實還有靈骨和靈血,對不對?”
“你想幫他重塑筋骨?”大師姐看着渾如死屍的人。
重塑不是不可能,只是他這副樣子……
現在還來得及嗎?
大師姐素來遵循自然規律,生死由命,不會強求。
於是她轉頭看向孔羣,直白地說:“貴院弟子已然油盡燈枯。”
青煙說要癱瘓,她就直接說油盡燈枯,這是要死了?
他可憐的徒兒。
噼裡啪啦,孔羣的一顆心摔得稀碎。
青煙聽了反而笑起來,“所以真的可以重塑,對吧?”
她知道謐兒聽天由命的性子,但她偏不。
只要謐兒告訴她方法沒錯就行,因爲她記得重塑的過程雖痛苦,但所需藥材她手頭上都有現成的。
大師姐哼了一聲,“那你就試試唄。”
青煙咧嘴一笑,“既然謐兒讓我試,那我就試試唄。”
她怎麼覺得臭煙煙在算計自己?
大師姐扭頭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