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安與年輕人的交流最終只能作罷，望着年輕人漸遠的背影，他輕嘆一聲，搖了搖頭。有一句話說得好，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這樣的努力註定是徒勞的。
楊玉安說的這些，年輕人懂嗎？他相信對方絕對聽明白了，可他無動於衷，顧左右而言他，說明了什麼？不是自己的水平不夠高，也不是自己說的不正確，而是對方有自己的理由，並堅信自己的理由是正確的。
想要改變一個人的價值觀，談何容易，這就相當於你在試圖告訴一個人——你曾經認爲的“世界”，以及你依此而建立起來的判斷體系是錯誤的，這是要否定一個人判斷是非的基本能力啊。
當然，年輕人的問題沒有那麼嚴重，生活是多方面的，柴米油鹽醬醋茶，此外還有文章風月與故事，樣樣都不能少。他出問題的，不過是其中關於“風月”這一環而已，在這個問題上，他頑固堅守了自己，並充斥着固執與自信。
“年輕就是好啊。”楊玉安沉默片刻，忽然嘆了一聲。和年輕人那激昂似火的生命比起來，他反倒像垂垂老矣而放不開手腳的守舊派，說到底，自己是讓生活洗了腦，變得按部就班，不敢張揚個性了。
生出這樣的感慨，楊玉安又看了看熱鬧非凡的公盤現場，臉頰露出一絲笑，悠悠地朝着外面走去。
時間到十二點，隨着上午公盤察貨的時間截止，靈石公盤的首日交易過去了一半。看着現場的工作人員動作麻利地送來盒飯到各個攤位面前，白瀟好奇地看了眼，然後跟着白振東他們離開競拍區。
“走吧。”白振東笑着跟她道。白瀟點點頭，跟着走了出去。
上午的看貨時間結束了，白瀟他們也要去吃中飯，在中飯過後還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下午看貨則要從一點半開始，一直持續到下午四點結束。
因爲時間緊，白瀟等人吃得較爲隨意，隨便找了家臨時設置的流通攤點，一進去發現裡面已是人滿爲患的狀態。這感覺，就跟到了旅遊區一樣，一到飯點，遊人比肩繼踵，是餐館生意最好的時候。當然雲雨湖景區本身就是旅遊區，只不過因爲這次靈石公盤舉辦，普通的餐館都拿了補償後臨時歇業，改爲主辦方後勤供貨了。
代價就是，飯菜口味一般，說不上難吃，但也沒好到哪裡去。
好在白瀟也不挑剔，幾人佔了一張小桌，隨便點了些家常套餐，裝在一次性盒子裡端上來，然後打開盒飯就吃了起來。
飯後該回酒店休息一下了，白瀟專門將上午的“收穫”拿出來給老爸過目了一下，想聽一聽他的意見。
白振東接過白瀟遞過來的機器，手指輕輕按着按鈕，看了眼白瀟自己遴選的幾個靈石後，點點頭道：“就成品的靈石而言，沒有太多好說的，價格與靈力值直接掛鉤，無非就是價位問題，你選的這幾塊靈石價位都還可以，可以買。至於這幾塊原石……”
看了白瀟一眼，白瀟馬上坐直了身子，有些期待地看着白振東。白振東笑道：“品相倒是不錯，但有幾塊價格虛高了。”說着，白振東指出了幾塊，並對白瀟講解道：“這幾塊，從皮相來看層次感不錯，如果能夠表裡如一的話，確實值這個價。”
“難道里面品質不好？”白瀟瞥了下，瑩潤的臉頰帶着些猜疑。
白振東點頭：“倒也不一定不好，只是存在風險，比如這塊，賣家給出的參考價爲190萬，儀器探得的靈力值也有320點，但實際上它是不是值這個價是要打一個問號的。”
“不能進行有效的提煉轉化嗎？”
白瀟明眸中閃過了一絲恍然。原石與成品靈石最大的區別就在於需要提煉，而提煉的程度如何，與原石的品質、提煉的人的水平息息相關，兩者缺一不可。
對謹慎保守的人來說，自然希望篩選到優質的原石，因爲這樣的原石提煉難度低，轉化效率高，但相對來說，這一策略也更偏向中庸；而提煉水平高的人，其實更希望一些有挑戰性的原料，因爲性價比更高，還能鍛鍊自身。
當白振東說到“值不值這個價要打問號”的時候，白瀟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其實說白了，選購原石，不是選擇價位越高的越好，也不是選擇靈力探值越高的越好，而是要選對符合提煉者檔次的原石。這樣才能實現效益的最大化。
提煉者水平高，當然要選擇品質相對較差的原石，這樣更便宜，花最少的錢，收到最多的回報。所以總結來說，爲了實現利益的最大化，每一個會提煉靈石的人，其實都是遊走在能力的邊際上，並在這條邊際上瘋狂試探。
“是的，這一塊的品質相對來說存在變數，如果內部減分的話，那就很考驗提煉者的水平，有可能‘虧本’。”白振東毫不遮掩地回答。
虧本是不可能的，只能說買貴了。白瀟點點頭，她從父親的這一席話中她大概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塊靈石的品質，恐怕有些超出白家所能“消化”的檔次了，確切的說是超出了宗老白泓瑞的能力。萬一裡面存在變數，那麼這筆買賣很有可能就不划算了。
“但這塊靈石還是可以買的。”白振東話鋒一轉道。
白瀟驚奇的眼神看過去，有些弄不明白了。
“有風險也要買？！”她問。
白振東笑着道：“是的，對於一個大家族而言，偶爾購買一些濫竽充數的原石也是很有必要的。”
“這……”白瀟何其聰明，白振東的話語，讓她馬上想到了一個詞，掩惡溢美！
掩藏缺點，突出優點。這是有目的地混淆外界對白家提煉能力的判斷啊。
雖然說必要的戰術隱藏很有必要，但白瀟也是有些無語了。
大家族的有心鬥角有點厲害啊，對於白瀟這樣喜歡直來直往的人來說，真是夠傷腦筋的。
好在這些決策與自己無關，她是大樹底下好乘涼，至於怎麼種樹、怎麼修剪枝葉什麼的，還好不需要她去操心。
接下來的兩天，白瀟一門心思投到了靈石的篩選當中。當然每次休息的時候，她都會找白振東參謀參謀，漸漸地，她縮小範圍，選出了一批值得投標的靈石。然後直接把錄入靈石的機器交給了白振東，由白振東幫她刷卡投標。
除了競拍區的選貨外，她還在自由交易區也選了幾款原石，只不過那邊選的都是小料，屬於自娛自樂的性質，用的也是白瀟的私房錢。
這些錢白瀟還是有的，雖然也只夠選一些邊邊角角的料，但幾塊巴掌大的原石拿在手裡，白瀟還是感到了沉甸甸的質量，內心非常的滿足。
果然，花錢的感覺就是不一樣，有一些肉痛，但花錢時的快感也是無以倫比的。
尤其，還是花了很多錢買了些“石頭”，賊特麼刺激！
就比如之前在外面詢過價，那塊看上去晶瑩剔透，只有半個巴掌大，靈力值50點，作價十萬的原石，當時白瀟“哦”了一聲就沒了下文，終於還是被白瀟收入囊中了。
……
這時靈石公盤最後一天的上午，白振業正帶着家族的幾個人在大型石料周邊轉悠着，此次白家魄力很大，在白泓瑞把關、白振業的操辦下，已經物色了好些成品靈石和潛力原石，並相繼完成了投標，資金額度已經動用了二十幾個億。
剩下還有七八億的樣子，他們準備購買一批大料。大料相比於小料需要動用更多的資金，但好處就是能一口吃下的買家也更少，比起小料其實要划算不少。
白振業準備好好斟酌一下，用最後這一個上午的工夫，再多看一些貨品，再確定目標。
正走着，迎面看到白瀟手裡拎着一塊原石，身後白雨臣用推車推着一筐“石頭”走了過來。
這畫面，白振業愣了一下。
要不是知道兩人是兄妹，真是像極了嬌蠻女友走在前面，舔狗男友拎包跟隨呢。
白振業笑了笑，跟白瀟打招呼：“瀟瀟，看你們的樣子，收穫不錯啊。”
白瀟見在這裡遇到大伯他們，靦腆一笑道：“沒什麼啦，就是買來玩玩。”
白振業看了一眼筐裡的石頭，都是小料原石，細碎得很，想來真如白瀟所說，只是買來玩玩的。
與白瀟錯過了身，白振業朝兒子點了點頭：“你跟着瀟瀟，要是她錢不夠，你這個做哥哥的給她墊一下。”
“我知道。”白雨臣話語不多，但要說給妹妹買幾塊石頭還是不含糊的。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白雨臣回想起了白野在他耳旁說過的自己是妹控的話題。
之前沒太在意，但現在仔細回想，白雨臣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發現，白野那小子說得好像是有點道理。自己好像是有點朝妹控發展的趨勢。
但也要實事求是地說，有白瀟這麼一個個性鮮明、漂亮且體貼的妹妹，他不成爲妹控反倒是怪事了。反正從心裡講，他是真的不願意看到白瀟受到任何的傷害，這個妹妹激起了他的保護欲，有點想寵着她呢。
“不用了大伯，我還有些呢。”白瀟當即說道。自己買東西，花別人的錢，多不好意思啊。
白振業擡手製止了她，笑道：“讓你哥給你買幾塊，你需要花錢的地方也多，這混小子整天待在家裡也花不出錢，正好讓你給他敗敗家。”
什麼叫替他敗家啊？聽了大伯的話後，白瀟差點對着天空翻了下白眼，徹底無語了。
買靈石的事，能叫敗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