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了?”吳明躡手躡腳地進來。
“是的。”方慧心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小牀上安然入睡的小寶貝。
“他可真是能吃能睡。”吳明說着忍不住地輕輕撫摸孩子稚嫩、肉乎乎的小臉。
“你別把他鬧醒了。”啪,吳明的手上捱了一下,“豪森呢?”
“還在享受他的美味佳餚,他和瑪麗亞一樣,怎麼看上去都跟從來沒有吃過飽飯似的。”
“可以想象過去一段日子裡他們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儘管孩子的被子蓋得挺好方慧心還是習慣性地爲他掖了掖被角。
“不過,我始終覺得豪森並不信任我們,他可不象是瑪麗亞。”
“這也可以理解。瑪麗亞依靠自己的特殊直覺認定我們是可靠的、可以信賴的,豪森不一樣,他對一羣陌生人保持着戒心,這也很正常。”
“這種情況下你還認爲應該讓他們知道一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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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這是他們的權力,只是得掌握好時機和交流方式。”
“你說了算,一切都聽你的。”吳明晃動一下他的腦袋,“爲什麼他總是吃了睡、睡了吃的?”他指的自然是酣然入睡的小吳超。
“不然你還想他怎麼樣?他才只有幾個月呀!”方慧心白了吳明一眼。
“超人象他這麼大的時候已經顯示出他的與衆不同了。”
“你希望這樣嗎?”
吳明的腦袋搖晃得跟吃了搖頭丸似的。“我只想他能和別的孩子一樣快樂、健康的長大,有時候我甚至希望他就是個普通孩子,永遠都不要顯示出他的超能力。”
方慧心會心的一笑,主動握了握吳明的手。
“爲了他和你,我會不顧一切,我會拼命的!”吳明緊緊握着這隻溫暖、滑膩的手神情專注地說。
“你又不正經!”方慧心笑得更開心了。
“我從來沒有這麼正經過。”吳明的表情絕對的認真。
“我可不要你拼什麼命……”方慧心的話沒說完表情突然變了。
“怎麼啦?”一看到方慧心這個表情吳明就一陣的緊張。
“是豪森,他在外面!”
一陣沉默。
過了一會兒,方慧心說,“現在他離開了。以後不論什麼時候你都得說英語!”
“爲什麼?”吳明不高興地說,“連我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也說英語嗎?你知道我的英語很糟糕的,跟倫敦郊區似的!”
“對。必須這樣,不然會引起豪森他們的誤會的,他們對我們還不信任。”
“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吳明很不情願地答應了。“我就繼續倫敦郊區吧!”
豪森靜悄悄地退回來。就象方慧心估計的一樣。豪森原本就充滿戒心的心裡涌起疑雲重重,本來他只是想向兩位主人道聲謝謝的,但在無意中聽到他們這段用異國語言進行的讓他聽不懂的談話之後他的心中不由得認爲這些陌生人是別有用心的,也許眼前的一切對他來說就是個陷井。他覺得最好還是離開這裡爲好。
空蕩蕩的大房間裡只有特瑞斯一個人在埋着頭忙着他的工作,醫生阿德麗安和小瑪麗亞也不在。這裡沒有人理會豪森,看上去這地方根本沒有任何的戒備。豪森試探着到處遊蕩,沒有人來阻止他,就好象他們已經完全認可他又或是把他完全忘掉了一樣。
這地方看上去是個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的老式建築,結構堅固,內部寬敞。特瑞斯和阿德麗安擁有他們各自的工作平臺,彼此相距不太遠。當豪森大着膽子登上屬於阿德麗安的工作臺時特瑞斯連頭都沒有回一下。豪森的膽子更大了。他乾脆坐在阿德麗安的座位上。
阿德麗安的電腦一直在工作狀態下,屏幕上的瑪麗亞正用她空洞無神的眼睛緊盯着豪森這個意外出現的窺探者。在這張照片旁是幾行極其簡單的介紹。姓名一欄填的是阿拉伯數字“9”,年齡:11;接是一些最基本的身高、體重、出生日期等信息。這個簡單的個人簡歷有兩個明顯不同於一般簡歷的地方,那就是瑪麗亞的臉上蓋着一個寫有“放棄”字樣的大印,另有一欄註明“放棄地:紐約”。
豪森的手顫抖起來。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把抖動不止的手放在鼠標上。鼠標開始靈巧地滑動。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從豪森的眼前閃過,他們都極年輕,只是十來歲的少年。他們無一例外的只有一個數字代表他們的身份。他們的臉上都打有“放棄”字樣的大印,只是地點各不相同。
豪森看見了一張他照鏡子時就纔會看見的臉,同樣被打上“放棄”的字樣,地點是“紐約”。姓名欄中的數字是“12”。從這張內容不多的簡歷里豪森第一次知道自己只有十四歲,而不是別人認爲的他已經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了。豪森反反覆覆地看着這份檔案,放棄時間是一年前,除此之外這裡面再也沒有什麼新內容。
十二,這就是我的名字?豪森的心裡象開了鍋的水一樣不能平靜,什麼是“放棄”,爲什麼會放棄?爲什麼從那時起我以前的記憶是一片空白?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他們究竟要幹什麼?豪森的問題越來越多,問題越多他的心就越不安。這些不斷涌現的問題和不安很快促使他下定決心一定要離開這裡。至於他的神秘身世他不想去追究,好奇心太強只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好奇不僅僅是可以殺死貓的!
趁着沒人注意到,豪森決定要不告而別。門是敞開的,路上也沒有任何的障礙。豪森很順利地下到第一層。夕陽的光輝灑滿了院子。只有幾步,他就將跨出這個神秘的地方,離開這羣奇怪的人。
“想離開了嘛?”金色的陽光裡一個聲音傳來,象半夜突然響起的鐘聲震得豪森渾身一顫,事實上這個聲音是那麼的自然、親切,音量也沒有刻意地提高過。
豪森躊躇着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躺在陽光裡的巴迪依舊在享受陽光最後的溫暖,連頭也不擡一下。
“至少也應該先告個別吧!”巴迪懶洋洋地說。豪森聽不出他有什麼責備或是不滿的意思在話裡。
“這……我……”豪森更加的張口結舌不知所云起來。
“孩子,如果你真想走沒人會攔着你,但是你心裡的疑惑將永遠無法解開。我知道你現在很困惑,這樣的困惑以你自己的力量是無法解開的。它將會伴隨你一生。你確定可以把它拋開不爲它所困嘛?”說到這裡,巴迪終於把頭轉向豪森,一雙清澈的眼睛意味深長地望着這個即狼狽又尷尬的少年。
真是瘋了!我竟然在和一隻狗說話。豪森心裡想着。同時,巴迪的話在他心裡也掀起了一場風波。他真的能放棄自己的過去而生活嗎?事實上,沒有人能夠真正放棄過去而生活。要知道,過去聯繫着現在,現在孕育着未來。
“你不希望出去以後再被人用火箭彈轟吧?你可以和我們呆在一起,直到外面真的安全爲止,到那時,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巴迪站起來,象一隻真正的狗一樣使勁抖動了一下全身,衝着豪森和藹的一笑,悠然自得地顛回樓去。
一隻狗作出笑臉,這種場景讓誰看了都會覺得可笑的。可是豪森卻一點兒都笑不出來。巴迪說的對。他的問題不是一走了之能夠解決的。那些黑衣人可是真正的殺手,一心要致他於死地的。呆呆的站在那兒好久之後,豪森乖乖地步巴迪的後塵回到他們藏身的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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