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月前,中國江南某個小城。綠蔭環繞的街道上一對青年夫婦正在漫步而行。
“他怎麼老是睡個不醒似的?”男人懷抱着正睡得香甜的小小的嬰兒好奇而又充滿疑惑的問他美麗的妻子。
“這麼小的孩子就是需要大量的睡眠,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小時候總是瞪着兩個眼睛不睡覺的嘛?”女人用好聽的聲音溫柔地責備着這個無知的父親。
“因爲總是吃不飽,我們小時候總是不斷地醒過來,一醒就哭個不停。我們倆從小就比誰的嗓門大,誰哭得聲音大得到的食物就可能會多一些。”男人充滿好奇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懷裡的嬰兒,這個小小的生命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讓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如此的神秘、令人覺得不可思議。他低下頭用自己的臉頰親切地貼在這張嬌嫩、粉紅色的肉乎乎的小臉上。
“你別把他弄醒啦!”
“不會的。”男人揚起臉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你沒發現只要他自己不覺得餓就是打雷都休想把他弄醒嘛?他多幸福啊!媽媽從來不會讓他餓着。其實你可以不用這麼辛苦親自喂他的,用奶粉不行嘛?”
“不到萬不得以的時候我纔不會用那些人工的東西呢!”年輕的母親用一種毫不猶豫的堅定的語氣說,“來我抱一會兒吧!”她伸出手想接過孩子。
“不,我抱吧!”男人抱着孩子往自己懷裡縮了縮好象生怕被人搶了去一樣。
“他太重了。”
“是不輕,不過沒關係,過一陣他再大一點,我就用揹帶把他系在胸前。我早想這麼幹了。”
“你又想演哪一齣?”女人笑了,她的笑特別的動人。
“《超級奶爸》。”男人把孩子豎起來抱着,做了個姿勢。
“你就會搞怪!”女人不知是讚賞還是責備地輕輕拍了男人一下。
“我是說真的。用那種揹帶真的挺不錯的,設計挺科學的。其實這不是老外的發明創造,當年趙子龍長阪坡救阿斗就是這麼把他在胸前一勒,躍馬挺槍殺了個七進七出。”
“你這都是哪跟哪兒啊?又在那兒天馬行空的亂想胡說。”女人不以爲然地說,對此君的滿腦子的異想天開,滿嘴的胡說八道她可是早就領教過了,不論你對他的意見是否贊同或支持,哪怕你是反對的,他也會自顧自暇想下去,直到自己的想象力完全枯竭爲止。
“哪兒胡說了我!我是誰啊!我,吳明是那胡說八道的人嗎?”吳明說着自鳴得意的高高昂着他的腦袋。
你不是那胡說八道的人,我就不知道誰更合適這個稱號了。方慧心把這句話放在心裡沒有說出來,不然,吳明會因爲這句話借題發揮不知又到什麼時候纔會閉嘴的。在這樣的公共場所公開露面方慧心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她們已經在這裡安全的隱居了很久了,在這裡她們就象任何來這個發展中的城市工作的年輕人一樣,沒有人對他們產生任何的懷疑。每次出門方慧心都會利用自己的專長對自己和吳明的外貌做必要而又適當的改造,雖然這不同於真正意義的整容,但效果卻很好,相當於古代的易容術,不是受過極好的專業訓練的人根本無法認出她們的本來面目。
“去買點東西吧!”吳明看見一個大超市,這是他們常來的一家店,“他的尿片快用完了。”
方慧心沒有理由表示反對。自從她的小超超誕生以來,吳明就迅速、自動地將自己的角色定爲一個賢夫良父,對孩子的事他是事無鉅細事必躬親。方慧心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做事也會這麼細心周到。吳明爲她和孩子所做的一切已經遠遠超過了一個丈夫或父親所應該做的範圍,他差不多成了一個全功能的二十四小時保姆,任勞任怨,沒有一絲怨言。這一點當方慧心還在懷孕期間就已經表露無遺了。從那時候起方慧心就有一種成就感,這和以前她在工作中所得到的那種成就感完全不同,這是隻有女人才能體會到的成就感,只有女人在得到萬般寵愛和呵護之後才能體會得到的成就感。這個既不英俊瀟灑也不聰明、強壯,有點無厘頭,瘦弱、又愛嘮叨的傢伙有時還真蠻可愛的。
“寶貝兒,我們去買東西嘍!”吳明貼近孩子的小臉奶聲奶氣地說。他懷裡的小人根本就不理睬他的討好,只顧自己睡得昏天黑地。
沒到購物高峰期超市裡的顧客不算太多。方慧心推着購物車,吳明抱着孩子,怎麼看都是一對普通的年輕夫婦,沒有絲毫特別之處。但是,一進這個相對封閉的空間裡方慧心的意識就象雷達似的被自動啓動工作起來。她本來以爲這種特殊的本領是小超超所賦予的,可是當小超超生下後她發現這個本領並沒有消失,反而在她身上牢牢紮下根來,變得更加強大、穩定有效,尤其在相對比較封閉的空間裡,它顯得更加的靈敏。這時方慧心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她周圍人們的喜怒哀樂,分辨出他們心靈中的善與惡,他們是否會對自己或是旁人構成危險,造成傷害。
方慧心有意識的收回她的意識流。她可不喜歡這麼做,就象個偷窺者似的。就在這些意識迴歸她的腦海中之時,它們也帶來了一個她很不喜歡的信息。這種信息對她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自從那次和“半獸人”的遭遇以來這是第一次。它的出現意味着有人在遠處窺視着她們。
方慧心再次放出意識流,這次是有意爲之。效果更快。幾乎馬上她就肯定這個信息準確無誤。在這個超市的某個角落裡,有人在悄悄關注她們的一舉一動。不止一個,這些人做得相當的隱藏,極有技巧,遠遠的綴在她們身後不露一點兒痕跡,只靠一般的反偵察手段幾乎不可能發現得了他們。
吳明還在興致盎然的購物。方慧心渾若無事一般,繼續陪着吳明,不動聲色。出了超市,來到街道上,這兩個不良的信息在方慧心的意識中緊緊跟蹤而來。方慧心可以完全肯定這些人是在跟蹤自己。她看了看身邊的吳明,有些傷感。他們來得這麼快這麼早嘛?曾經有一個時期,她和吳明都認爲他們已經徹底擺脫了那一切,看來,他們是錯了。事情遠遠還沒有到結束的時候。這一切會讓吳明感到很失望的,他是那麼的喜歡現在這種平凡而又正常的生活。
在他們的住處,巴迪靜靜地坐在地板上守候着主人的到來。他的面前攤着一堆文件。
“巴迪,你什麼時候來的?”吳明興高采烈地招呼這個不速之客。巴迪雖然已經成爲他們的同伴但並不經常和他們在一起,依舊過着他獨來獨往的生活。
方慧心和巴迪的目光一經接觸就已經明白了他的來意,他一定是有了更確實的情況,纔會現身的。
“這是什麼?”吳明指着巴迪面前那堆文件用他蹩腳的英語問,只是還不捨得放下懷裡抱了一路的小人。
“吳明,我們得走了。”方慧心鎮定地說。
“走?往哪兒走?”吳明一時沒明白過來,不以爲然地回答了一句。可馬上他就回過味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方慧心和巴迪。上次他聽方慧心這麼說是在他們被巴迪他們緊緊追趕的時候。
“這是小超超的出生記錄,還有一些和他同一時刻出生的孩子的記錄。幾天前我發現有人對這些東西特別感興趣,在他們越來越接近之前我不得不先把它們都拿來。還有一直以來超超的體檢報告也都在這裡一份沒少。我想你們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吧?”
這是什麼意思?現在吳明也很明白。又有人在關注他們,開始象獵狗一樣緊盯着他們,要把他們從藏身的地方趕出來,活捉他們。
“這次又是什麼人?”吳明悲哀地求救似的望了望方慧心,希望從她嘴裡聽到一些對他們有利的消息。
“不知道。我也是剛剛發現有人在跟蹤我們,不過,不管他們是什麼人。這次我們不能再這麼被動了,我們要主動出擊。”方慧心冷靜地說,“巴迪,在你那兒的那件東西我想現在可以派上用處了!”
巴迪點點頭。兩人會心的一笑。吳明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大聲抗議道:“你們把話說明白了行不行?欺負我聽不懂英語是怎麼回事兒啊?”
一個星期後,在聞名遐邇的自由港——香港。一個衣冠楚楚、身材有些肥胖的中年白種男人健步走進匯豐銀行明亮、寬敞的大堂。
“歡迎您,克羅爾先生!您可很久沒有光臨了。”工作人員在按照這個男人的自我介紹點擊電腦後確認這位克羅爾先生與該銀行有業務關係,“有什麼可以爲您做的?”
“我想取回我的東西。”克羅爾先生的聲音相當的低沉好聽。
“當然可以。請您跟隨我們的引導員進入服務區。”
十五分鐘後,克羅爾先生提着一個手提箱走出銀行的大門,看上去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怎麼樣?”克羅爾剛剛鑽進路旁等候他的汽車,車上的人就着急地問。
克羅爾拍了拍手提箱,把它放在問話的男人懷裡。自己動手開始撕扯自己的臉,只幾下,克羅爾那張紅潤的胖臉就神奇的變成了巴迪的長長的醜臉。
吳明抓着箱子生怕它碰着懷裡的孩子忙把它擱在座位上,他一會兒看看巴迪,一會兒看看在司機座位上的方慧心。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方慧心回答,好象他這麼問很多餘似的。
“不對!你們老實說,還說什麼事瞞着我?爲什麼我一直都不知道克羅爾那傢伙還給你們留下了保險櫃的密碼和鑰匙?到底還有多少事我不知道?”吳明的眼光不停地從方慧心和巴迪的身上掃過就象一個吃醋的丈夫在審問有不軌意圖的妻子和她的情人似的。
“吳,你在吃醋嗎?”巴迪一字一頓地用中文吃力地說,滿臉的壞笑。
“對,我就是在吃醋,不行嘛?你可別忘了,她是我的老婆,我們有證件的!”吳明態度認真地對着巴迪大喊。
“你又抽什麼風?欠扁是不是?”方慧心冷冷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吳明馬上就不再出聲了。
“寶寶,不怕,不怕,媽媽又兇人了,是不是?”沒過半分鐘吳明衝着孩子開始借題發揮,見方慧心沒有什麼過度反應大着膽子繼續說:“媽媽不要我們嘍!寶寶,你看媽媽多兇,不要我們寶寶了!”
“你少胡說,我什麼時候說不要寶寶的!我是不要你!”
“怎麼可以這樣呢!我們寶寶說了,有爸爸有媽媽纔是完全的家,寶寶纔是幸福的,不要這樣不要爸爸嘛!好不好!”吳明一口的香港味的普通話。
“你少來惹我,我正開車哪!”方慧心強忍着不笑出聲,兇巴巴地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