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漸紅敲了敲桌面,顯得有點不耐煩了,韓青笑了笑,將身子向前靠了靠,道:“這麼說吧,你被炸彈炸了,死裡逃生實屬僥倖,你就這麼……忍了?”
陸漸紅乾脆垂下了眼瞼,直接在手機上打着字,然後遞了過去,上面寫着四個字:“有屁快放。”
韓青的臉色有點像他的名字,又青又綠的,這也不怪陸漸紅“字”出不遜,還是韓青對他不夠了解,雖然他一再聲明,與陸漸紅不再做仇人,但是在他的潛意識裡,對陸漸紅還是有着戒備之心的。這不是他心胸狹窄,雖然有這一方面的因素,但是更多的則是來自於陸漸紅給他的壓力——人一旦被蛇咬了,連井繩都會害怕的。他根本不明白,陸漸紅向來是個有怨報怨有恩報恩的人,這件事上他幫了陸漸紅,陸漸紅不可能過河拆橋。其實韓青想要說的,陸漸紅已經有了猜測。雖然韓曉棟的核心位置尚未確立,但是韓青由於此前的表現也是令他顏面掃地,雖然級別想對要高上一些,但兩人現在的地位差不多是平分秋色。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韓家內部現在正處於矛盾之中。韓副主席雖然基本上退出政治舞臺,但是餘威尚存,而他的胞弟韓發旺雖然生意做得不錯,但是在政界的影響微乎其微。其實他們如果能夠互補互助的話,重振韓家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希望自己的孩子獨掌門戶的觀念令得他們之間各自爲政,矛盾重重,暗裡勾心鬥角,貌合神離。
陸漸紅遞了手機之後,便看向了韓青。
韓青深深吸了一口氣,迅速調整好情緒,將事情說了出來。
韓青的到來讓陸漸紅敏銳的意識到,這一起爆炸案的策劃者極有可能是韓家的把戲,但是韓家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對他有什麼好處?陸漸紅還是不怎麼明白。雖然韓氏的實力大減,能量也不比以前,但是陸漸紅自認除了跟韓青有過節以外,沒有跟任何姓韓的人結過怨,況且這起事件也不是完全針對陸漸紅而去的,如果是的話,那些炸彈也不可能被安放在演唱會現場,而是他的辦公室或者是公務車上,甚至於是他的住處。
韓青的話證實了陸漸紅的判斷,確實是韓家所爲,而且衝着的不僅僅是陸漸紅,還另有其人。上嘉爆炸案,如果引發羣死羣傷,絕對是一個轟動性的大事件,那麼省委省政府的領導人都難辭其咎,首問負責這個制度下,馬駿和陸漸紅的政治生命恐怕便到了盡頭。這個理由很充分,目前上一層的政治格局也形成了三足鼎立的趨勢,但是如何個三足陸漸紅卻是不甚了了,另外他還有一個疑惑,那就是馬駿和他爲此事負責之後,對韓家有什麼好處呢?
韓青給出了陸漸紅答案,韓家雖然處於內鬥之中,但是外界卻是不知道,舊日的羽翼還在,他們二人一倒,別的人自然就有機會了。之所以選擇在上嘉,一來是有演唱會這麼個機會,二來上嘉歷來治安混亂,黑惡勢力層出不窮,可以轉移視線,把追查的目光引到黑社會復仇那一方面,畢竟陸漸紅對黑社會的打擊力度實在是太強硬了,另外還可以造成上嘉的黑社會並未肅清的影響。
陸漸紅的拳頭不由握緊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些人的心也實在是太黑了,爲了實現利益的獲取,居然採用瞭如此極端的方法,置萬千人性命於不顧,像這樣的人,即使是做了官也只會是貪官劣官,又怎麼會爲百姓謀福祉呢?
沉默了幾分鐘,陸漸紅鎮定了一下心神,在手機上打字道:“你有沒有證據?”
韓青的表情有些扭曲,沒有說話,陸漸紅也覺得自己問得傻逼,要是有證據,韓青完全可以直接找個隱蔽的方法捅出去了。
不過這一次陸漸紅倒是隻猜對了一半,韓青確實沒有充足的證據,不過即使有證據,他也不會那麼做,因爲一旦敗露了,他將被家族所不容。
看着韓青搖頭,陸漸紅淡淡笑了笑,把手機推了過去,上面一行字:我知道了。你沒有來找過我。
韓青如釋重負,這一趟他的目的顯然達到了,他並沒有掩飾借刀殺人的動機,衝着這一點,陸漸紅還是很欣賞的,不過韓青的消息知道了等於不知道,一來沒有證據,二來即使有證據,如果鬧開了,恐怕將會產生極大範圍的影響,陸漸紅不敢保證能夠實現自己的願望。
“那我走了。”韓青站了起來,向陸漸紅伸出了手,道,“我非常希望也非常樂意能與陸省長做朋友。”
陸漸紅伸出了手,心中的感覺非常之怪異,韓青的態度不知道是真是假,對於這個曾經咬過自己一口的人,陸漸紅沒有戒心那自然不可能,但人在江湖,不僅僅是官場,只要生活在這個社會的大熔爐裡,那就需要戴着不同的面具。
臨出門的時候,韓青停了一下,道:“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可以打電話給我。”
這句話可以理解爲普普通通的敷衍之詞,但是韓青不知道,正是這一句話,決定了他將來的道路。
陸漸紅送給了韓青四個字,這也是周琦峰曾經送給他的字:韜光養晦。
這四個字是陸漸紅在告訴韓青,這件事暫時不會有什麼結果,只有在將來見機行事。
韓青也明白得很,內戰一直在繼續,短時間內不可能有什麼好的結果,他只是希望引起陸漸紅的恨意,引發他與韓家之間的紛爭,這樣,他就可以真正的“韜光養晦”了。
韓青前腳一步,安然便衝了進來:“他又向你耍了什麼詭計?”
陸漸紅失笑,搖頭,指了指嘴巴,做出一個“餓”的口型,招呼上菜吃飯,孟佳和高蘭則是沒有多問什麼,這就是她們的好處,對於陸漸紅的一切決定,她們都堅決支持。